此时,有喜乐之声越来越近,门人忙将暮烟拉到一边:“快闪开,花轿来了。”
府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花轿落地时,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架着池解出来迎接新娘。
门外站得人多,池解并没有看见暮烟。他被带到花轿前,喜娘伸手去撩轿帘。若是新娘进了门,这婚事岂不是成了定局,那池解肯定又要被圈在府中生儿子,只怕是再没有机会脱身。
眼看着轿帘要被掀开,情急之下,暮烟高喊一声:“等等,抢亲!”
一句话,将在场众人惊得不浅,当看见走出来的是位小姑娘,众人都窃窃私语:“自古只有男子抢亲,还是头回有女子来抢亲。”
池解听出是暮烟的声音,想回头却被那两个家丁按住,动弹不得。
这时候花轿里传出来女子的声音:“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抢我的夫君。”
池解拼命挣扎着:“你们凭什么将我像个物件一样来抢,我要自己选择,我选这位暮姑娘。”
花轿里的人又说:“将公子放开。”
两个家丁将手松开,池解活动活动被压痛的肩,满脸喜色回身道:“烟儿,你怎么来了?”
暮烟怒道:“废话,我再不来,你就与别人入洞房了,我来抢亲啊!”
池解的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不用抢,烟儿,我跟你走。”
他这话,听得暮烟脸一红。她走出人群,过去拉起池解的手:“我们走!”
花轿的轿帘一撩,身穿喜服的新娘下了轿,并且自己将头上的盖头拉了下来。一旁的喜娘连呼不可:“不可呀不可,新人的脚不能沾地。”
看那新娘的容颜,端庄秀丽,暮烟道:“池解,无论如何,你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池解朝新娘深深一礼道:“芸娘,是我对不起你,我并不爱你,所以我不能娶你。”
说罢,他拉着暮烟骑上福宝,疾驰而去。出了上谷城,他们才将马速放慢,池解慢慢讲起关于芸娘的事。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与芸娘同岁,自小便定了娃娃亲。听府里的人说,他们小时候要好得很,那时候的池解天天盼着快点长大,好能娶芸娘做娘子。
自那次坠马后,府中人人都说他傻了,因为他将芸娘忘了,忘得干干净净。谁再提让他与芸娘成亲,他就跟谁急,这在常人眼里,可不就是摔傻了吗?
暮烟道:“芸娘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愿意?”
池解嗤笑道:“漂亮就要在一起,那与鸟兽何异,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池解,我不爱芸娘。”
“天快黑了,咱们找地方投宿吧!”
“前面就有村镇。”
暮烟双脚磕马镫,福宝又跑起来。
前面的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池解一进门就要两间上房,掌柜的见他身上还穿着喜服,便做起了好事。
“不好意思公子,小店今日客满,但是有一间客房,本来是有人预定了,客人却没有来,可以给你们。”
池解连声说好,暮烟看看客栈里空空荡荡,便取了银子放在柜台上:“那间客房我要了。”
伙计将他们引去客房,暮烟先进门,回身便将房门关上。池解在外面拍门:“烟儿开门啊!还没有进去呢!”
只听见暮烟在里面说:“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做什么?”
“客栈没有别的房间了,那我住哪里啊!”
“不管!”
“是你抢了我的亲,将我劫出来的,你必须得管我!”
伙计只当是小两口闹别扭,旁人不便插手,转身离开了。
房门打开,暮烟站在门内:“你后悔了,福宝借你,快马加鞭赶回去,还能赶上洞房。”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那是我错了,不该撒这样的谎,不该搅了你的婚事!”
房门重新关上,池解叫了伙计再开一间房,可是伸手往腰间一摸,连钱袋都没有。
他是逃婚出来的,身无分文,泽芜又不在身边,只得再次拍门:“烟儿,这次你必须管我,我没有钱。”
房门再次打开,暮烟朝伙计道:“替这位公子在旁边开间房,再送些酒菜上来,明日离店时一并结账。”
伙计开了房门,又下去端了酒菜上来,左右看看,还是将酒菜端进了暮烟的房间。这些伙计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他刚才听到池解说他没有钱,所以只哈着暮烟。
房内没有高桌,只屋子中间有张矮几,木地板上有叠席和坐垫。
酒菜摆好,伙计退出去,暮烟盘腿坐在垫子上:“还不进来吃,等着喂你不成。”
话音刚落,池解便急急蹿了进来,顺手将房门关上。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起工坊的事。布匹,池解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棉花还没有着落。
暮烟问:“这还是盛夏,便要开始准备冬衣,看来朝廷对边关将士,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重视。”
池解道:“皇帝突然看重武将,定是有所图。”
“他要扩充版图?”
暮烟突然想起曾对陆君铭说的一句话:“没有战争,那便制造一场战争,借此向皇帝索要想要的东西!”
“这些冬衣是要送去哪里的?”
池解摇摇头:“这是机密,不过有一样非常奇怪,订单上明确写着,每件冬衣只蓄四两棉花,但是须密密缝制。”
两人吃喝过半,听到外面有泽芜的声音:“请问可有位身着喜服的公子前来投宿?”
池解过去打开门,冲外面喊道:“泽芜,爷在这里,还不快滚上来。”
楼梯一响,泽芜手里提着个帆布旅行包上来。见池解身上还穿着喜服,便将帆布包递过来:“公子,您的衣裳我带来了。”
身上这身喜服,让池解浑身不自在,他接过包来,立刻回房去换了衣裳,将那套喜服随手丢在地上。
他再回到暮烟房间,见泽芜正在端着盘子往嘴里敛菜,还抽空絮叨着:“可惜了府中那些上等酒席,我出门的时候,夫人吩咐府中下人都倒了,谁都不许吃!”
池解不喜欢芸娘,不喜欢那个大宅子,可唯独对他娘心存愧疚。他这一逃婚,他娘少不得要去芸娘家里赔礼道歉,又少不得对他这个已经换了心肠的儿子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