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嫌弃这屋里的味道,连屋都不想进,只在堂屋站着放闲话:“你们姐妹倒躲得干净,娘病的这些日子,我又得伺候老又得伺候小,哪里顾得过来,可是辛苦坏了。”
这些话,听得暮烟心里一阵阵冒火,她着咬牙道:“套车!”
她没有听清暮烟说什么,又问了一句“什么”,暮烟怒目瞪着她喝道:“套车!”
她知道暮烟是要将梁氏接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立刻笑着答应:“好,我去套,再铺两床厚被子,让娘舒舒坦坦的。”
驴车套好了,暮烟给梁氏擦了身子,穿了衣裳,去对门找了大刚的两个弟弟帮忙,将她抬上了车。
她牵着驴车出门的时候,暮丰正从外面回来:“你要将娘带去哪里?”
秀英忙过来拦着:“烟儿是想尽孝心,将娘接回去照顾,再说咱们孩子那么小,哪里顾得过来。”
“那还不叫村里人笑话咱们不孝顺。”
“烟儿是娘的亲闺女,又未出阁,孝顺娘不应该吗?我看谁敢笑话。”
暮烟只道:“你来使车,好将车再使回来。”说罢她去骑马。
回到段府,将梁氏安置好,暮烟又去工坊里将瑾儿叫了回来。之前她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现在将梁氏接来了,她身边是一刻也不能离人。
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看,说要日日施针服药,还是有希望能好起来的。纵使不能像以前一样康健,至少能够自理,不过须用些好药材,要花些钱。
“先生,钱不是问题,您只管开药方,您那里没有的药我着人去寻。”
先生连道暮烟孝顺,梁氏有福气。
暮玲见暮烟将梁氏接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尽力帮忙照顾。
经过几日针灸服药,梁氏还是不能说话,不过在姐妹两人和瑾儿的照料下,她的脸色红润多了。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都没有服咳喘的药了,梁氏也没有咳喘。问了大夫,说是那些疏通经脉的药将肺经也通了,故此不再咳喘。
为防止病人肌肉萎缩,大夫叮嘱她们最好能经常给病人按摩。每日睡前,暮烟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看着关于经络的书,给梁氏按摩。
瑾儿在一边看得久了,也略略知晓,白天会学着暮烟的样子给梁氏按摩。
一个月后,梁氏能含糊不清的说话了,手脚也都有了知觉,看来那大夫没有骗人。
这日暮玲端着碗来给梁氏喂饭,看着暮玲将饭吹得不冷不热,一口口送到她嘴边,梁氏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又落起了泪来。
暮玲用帕子帮她擦擦眼泪:“怎么,嫌饭不好吃?”
梁氏笑得饭都喷了出来,含含糊糊说道:“亏了你了。”
暮玲听明白了,只这一句话,过去的种种委屈,她都可以放下了。
“快吃饭,早点好起来,好再骂人。”
梁氏又是忍不住笑了。
一个多月,暮家没有来一个人看望梁氏,暮泽年每天看见暮玲,也都是低头过去。
年关将至,这次暮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回去过年,不过暮玲还是要回婆家一趟。毕竟还有公婆在世,团圆饭总是要回去吃的。
工坊里不忙,便早早放了假,池解无事,便日日往暮烟这里跑。
还好铺子和商行里都有得力的人管,不用太操心。他们运回来的那些丝绸和茶叶,又狠赚了一笔,这些秀英都听说了。
闲来无事,她与暮丰商量:“他们不回来过年,那定是一文钱都不会拿回来,按理说,暮烟赚的那些钱,都应该算是家里的,如今可是我当家。”
暮丰不好意思去,秀英可是超乎寻常的厚脸皮,她气势汹汹来了镇上,找暮烟兴师问罪。
“这都年根儿了,怎不见你将今年的分红拿回家。”
暮烟以为自己听错了,揉揉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秀英理直气壮道:“你尚未出阁,你赚的钱,都应该交由家里来管,如今家里是我当家。”
暮烟指指躺在床上的梁氏:“你当家,那先把娘的医药费付了,这两个月,药费加上诊费,六十两。”
秀英惊得瞪大眼睛:“什么,你日日给她吃人参灵芝不成,花这么多钱,真是败家!”
此时段采薇听到这边有人吵闹,过来看,正听见秀英说那没脸没皮的话:“她败家,败着你什么了,你有脸出去说说,将瘫在床上的娘丢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照顾,还有脸来找她要钱,你哪来的脸,你根本就不配有脸。”
秀英横眉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段采薇的丫鬟环儿怒斥道:“你大胆,这是当朝侍郎家的千金,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敢来放肆。”
环儿叫了家丁来,将秀英赶了出去,并且叮嘱门上,以后不要放她进来。
秀英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讨到钱,灰溜溜回了村子。梁兰和曹璋听了这些事,都气得火冒三丈,骂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要脸。
梁兰想让她爹娘去教训他们,暮烟却说算了。教训了又怎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空让舅舅舅妈惹气生。
照儿回家来过年,说起他想自己开医馆,暮烟这才想起,他学徒早满三年了。
眼下没有合适的铺面房,暮烟便提议,让他像曹先生一样,就先在家里设间诊室,反正也不等着他赚钱养家。
年底,稍有结余的人家都会给孩子买个玩意儿,暮泽年铺子里的生意也不错。
暮烟去花氏家里看看哪间房子适合做诊室,正看见暮泽年在他的铺子里哼着小曲儿。
梁氏病了这些日子,他没有问过一句,过年了也没有要接梁氏回家过年的意思。暮烟真想收了他的铺子,省的他在这里碍眼。
回去跟梁氏一说,梁氏苦笑道:“傻孩子,你还指望他来伺候我?”
“那您为什么让他回家?”
“不让他回家,我死了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没有。”
瑾儿也在一边说:“可不是嘛,被和离的女人不能再入男家祖坟,死后只能埋在无主的野地里,做个孤魂野鬼。”
暮烟再说不出什么,与梁氏和瑾儿商量过年的事:“今年就咱们三个一块儿过年了,你们都说说想吃什么,我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