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梁氏接回去这几个月,秀英早伺候烦了。原本想着把她接回去,暮烟会顾及她娘,往家里拿钱,谁知道她们姐妹每回回来都是只带些吃的,不给留钱。
如今梁氏不但干不了活儿,还要人伺候,秀英又撺掇暮丰把他娘送回镇上。亲儿子不想养母亲,将母亲往外送,这说出去实在是难听,怕是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了。
秀英回娘家串门,李氏又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先在村子里说梁氏想闺女了,要去镇上住,然后再送她去。
梁氏见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讨了便宜去,心里也安定了,送她去镇上她便去了。
她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了,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动,生活基本能够自理。
她嘴里也是天天骂秀英和暮丰,不过一提起暮景,她就是满脸慈祥。
早儿愈发淘气,整日拿根棍子在院子里耍,难免将暮烟种的花花草草误伤。每次暮烟也都是将他一顿数落,但是早儿根本不怕,还嘿嘿笑着。
这日梁氏正在院子坐着乘凉,拐杖就放在身边。早儿午睡后跑出来,顺手拿起梁氏的拐杖就耍了起来,梁氏叫他放下他也是不听。
早儿拿着拐杖耍来耍去,一不小心就打在了梁氏坐的藤椅上,梁氏顺口骂道:“没规矩的小杂种,打着我看我不宰了你。”
钟诚去后院喂马回来,正好听见梁氏骂他儿子,那样恶毒的话,他再老实也是听不下去,忍不住质问梁氏:“岳母,早儿也是您的亲外孙,您怎能用那么难听的话骂他。”
梁氏一辈子强势惯了,哪里容得了姑爷在她面前指责:“瞧瞧你们教出来的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哪里像我们景儿懂事。”
她这样说早儿,钟诚已经非常不高兴,如今还拿他和暮景来比,这明显是亲疏有别。
“岳母,您别忘了,如今可是我们在养您,在伺候您。我儿子好不好,他姓钟,与您无甚干系。”
钟诚还是第一次这样怼梁氏,她哪里受过这些,当即站起来道:“嫌我拖累你们了,我又不是没家,我这就回去!”
梁氏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就往外走,就她这个样子,只怕是半日都走不到家,钟诚憋下一口气还得过来赔礼:“岳母,是我说话没分寸,您就别跟我计较了。”
“终究不是一家人,过不到一处,我就是死也死回自己家去,不能死在你这里。”
她执意要走,钟诚也不敢去拉扯她,只得跑去叫暮玲和暮烟。
两姐妹往回跑,在街口遇到梁氏,开始她们还劝她回去,可后来听她一直在骂钟诚混账,甚至骂早儿,暮玲便不再拦着:“烟儿,咱们在她眼里终究还是外人,在她眼里,我的早儿连根草都不如。让她走,我套车送她!”
暮玲套车送梁氏回家,秀英一看就不乐意了:“这才去了几日就送回来,难道这是我们一家的娘吗?”
暮玲冷冷道:“我们也想尽孝,可是没办法,我娘想孙子。”说罢暮玲径自走了。
暮景跑过来拉着梁氏的手叫奶奶,梁氏摸摸暮景的头:“还是我景儿乖,哪里像那个浑小子。”
秀英一边翻晒院子里的粮食,一边朝她翻着白眼:“乖有什么用,他才这么小,要想将他养大,养好,那得要钱。”
“如今这日子不比过去强多了,光是卖药材的钱一年就几十两。”
秀英酸道:“几十两,那也不比人家一年数百两,姑娘家家攥着家产,将来还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说起便宜,秀英灵机一动有个想法。暮烟嫁与他人不受控制,那为什么不让她嫁给受控制的人。
想到这里,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娘,烟儿都十四了,可是该说亲了。我姨母家的二哥今年十七岁,人样子长得端正,品性也好,您看说给烟儿可好?”
梁氏才不信她会为了暮烟好,便敷衍道:“她一向不受管束,她的事由她自己做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梁氏哼了一声:“你的婚事不就是自己做主的吗?”她还是没改了开口就戳人肺管子的毛病。
秀英拉下一张脸:“反正我是为了她好,行不行的相看相看,也少不了什么,难不成她还惦记那姓陆的,人家可是得了皇帝赐婚,要娶侍郎家的千金,怎么会看上她一个村姑。”
提起陆君铭,梁氏心里也是非常别扭,她试着问:“你说的那人真配得上烟儿?”
秀英一听她口气有松动,立刻来了精神:“论家境是一般,与我们家相仿,论人才,配得上她。要不定个日子让他们见见?”
“她定是不会见的。”
“寻个借口将她诓去便是,说不定一见了人她就愿意了呢!缘分这东西,哪里有什么定数。”
“可不敢将她得罪苦了,那你得安排妥当些,若是惹急了她,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乱子。”
“放心吧!愿不愿意由她,咱又不是骗她。”
就这样,梁氏含含糊糊答应了秀英的提议,她回娘家一说,一家子立刻乐得找不着北了。
第一个高兴的就是陈秀城:“要事先与表弟和姨母说好,若是咱们促成此事,那可不能白忙,就要她那间铁匠铺子。”
他们商量的见面地点,就定在登云楼,地方体面,才更容易骗暮烟去。只要暮烟去了,他们就在镇上散播她定亲的舆论,让她不嫁也得嫁。
关于借口,最后商定还是用陆君铭的名义才保险。就说有人从南方回来,陆君铭托人给她带了东西。
他们提前在登云楼订下了雅间,让秀英的表哥等在那里,然后差了酒楼的伙计去工坊找暮烟。
伙计照他们的说辞说了,暮烟问:“将东西送过来便是了,何必再去酒楼。”
那伙计又说:“今日他们在酒楼摆了酒席,似是要宴客,应该是走不开吧!”
来的是登云楼的伙计,暮烟没有起疑,可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这事她又不方便和别人说,便叫上了瑾儿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