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茧

“不会立刻还手？你能肯定吗？”

身为一个军人，孙乾对于战争还是十分谨慎的，《兵》书开篇就有这么几句话：

无准备的仗，不打；

无胜算的仗，不打；

无计划的仗，不打；

无结果的仗，不打；

无意义的仗，不打；

无风险的仗，不打。

前面几句还好理解，最后一句孙乾也是用了很大的功夫才弄明白。按照常理，都会觉得无风险的事情是最好的，可如果一场战争中不存在任何风险，要不就是敌人在示敌以弱，要不就是有人专门针对自己设下的圈套，无风险，才是最大的风险。

“七成概率他们不会，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你们孙家，那他们肯定会在招亲活动现场制造契机，以挑起两朝的矛盾，如果是事后动手，那韩家一定会占据先机，如果是当场动手，那你们不仅会失去先手，甚至连去参加活动的人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只有先动手，才能挽回劣势。

再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孙家，那肯定就是能让他们收获大利益的东西，一旦成功，韩家就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这段时间里，他们是不会选择贸然与你们动手的，毕竟论军队的实力，孙家还是要强他们一筹。

所以不管韩家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唯有先下手，才有机会扭转可能出现的危机，才有机会将损失降到最低。当然，如果你们孙家有绝对的自信，倒也大可不必如此，顺其自然就是了。”

无心的话让孙乾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也在掂量这其中的利弊，毕竟事情不小，万一他们错了，不仅两家的关系会急速恶化，父王对他的态度也会急转而下，再无登顶巅峰的可能，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

“我承认，沁儿姑娘说的全部在理，但滋事重大，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予姑娘一个明确的答复，容我想一想吧。”

“殿下大可不必为难，你看这样如何？你们可以选择在边境地方驻扎好将士，一旦通天城内有任何变故，都可以立即做出反应，如果是给了进军的理由，那便第一时间杀过去，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那就全当练兵和提防就是了。这样一来，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对你们两家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最后这句话才是无心最真实的打算，她自己也明白，想要直接说动孙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连孙乾都会担心的问题，孙冀又如何会想不到，但如果退而求其次，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野心勃勃的孙家断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至于制造合适的进攻理由，如果韩家本身没有这样的打算，那就让通天城的暗坊来制造就可以了。更何况在无心的预感里，她总觉得韩九笙会有所动作，虽然她没有苏启元那般逆天的占卜能力，但还是遗传到了一些明锐的感知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安排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了很多，过几日父王要去军中例行巡视，我正好和他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思索了片刻，孙乾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能说无心画的饼确实太有诱惑性了，理性上想要拒绝，感性上都会有所倾向。

“既然殿下有了决断，那沁儿今天就先行告辞了，后面有时间，我再来打扰皇子殿下。”

把该说的话说到了，无心也就不再耽搁，毕竟院子里还有一个小魔女在到处翻腾，她还是有些担心提线木偶会应付不过来的。

孙乾也没有多加挽留，这个时候的他还在权衡着无心刚刚的话，更何况他还要想想怎样去说服自己的父王，后面这个才是最难的事情。

“心儿，你真的想挑起他们两家的战争吗？”在回宅心苑的路上，天一僧者传音道。

“干爷爷，你是不是又要说这会让天下苍生再次陷入苦难之中啊？”

“呃毕竟这是咱们苏家的祖训嘛，‘护天下苍生者得天下’，我肯定是要和你确认一下的。”

“唉，这其实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孙冀和韩林必将走的一条路，如果等到他们自己挑起的时候，咱们苏家可能真的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有将进度拉快，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也只有在战争中，咱们苏家才有更大的机会收拢人心。”

“可如果你的计划落空了呢？”天一僧者微微皱着眉头追问道。

“如果我的计划落空了，那就只有看无月的了，苏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真正的希望所在是无月。”

提到无月，无心和天一僧者都沉默了下来。

前者是因为思念，毕竟这么长时间未见，现在又没了任何音讯，说不担心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后者则是因为心疼，苏家一共就这么两个后人，一个身陷仇家，千方百计地在夹缝中谋求机会，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另一个则在懵懂中被迫卷入了纷争的漩涡之中，无论何种保护，都没办法将他扯出历史的必然。

而作为另一个主角的无月，此时仍然在血色森林中沉睡着。

苏梦瑶唤醒了他的身体和灵魂，点燃了他的精神世界，但狞的精血实在太过强大，无月刚刚控制它们和自己的鲜血混合时，就差点被巨大的冲击给再次弄晕过去，整个身体都处在了爆炸的边缘，如果不是在天爷爷的指点下强行用精神力进行了压制，恐怕惶恐异常的他就又要死一次了。

在心月书院的事情完结的时候，无月才多少找到了些控制狞的精血的办法，不至于看着它们横冲直撞，但想要彻底融合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一直到今天，在被疼痛折磨了许久之后，两种精血终于开始了缓慢的融合，无月也终于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和狞突破封印时一样，无数的血线在这一刻激射而出，将无月沉寂的身体一层一层包裹了起来，形成一个小了很多的血茧。

待到血茧破开之时，无月也将迎来他的又一次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