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火烧厨房,帝华对其下了禁令,顺便承包了她的饮食。
别看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但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食神。
做的饭菜好吃到梦里都会咂嘴流口水,千叶保不准在这么下去,自己不撑死也得胖死。
她瞅瞅自己的狼吞虎咽,在看看对面的慢条斯理,实在觉得自己有辱斯文。
尽管这样,她也控制不住,毕竟,吃的撑死是对掌厨最大的赞赏,千叶如是劝说着自己。
细想两次的进攻失败,千叶决定转移战线,试试远攻。最好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这么想着,视线落在了剔鱼刺的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剔刺动作飞快,稍微拨一拨筷子,就见鱼刺刷刷刷飞出,然后整整齐齐落在另一个光盘。而鲜美的鱼肉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依旧美味又美观。
千叶惊叹的张了张嘴,忘记了剔鱼刺,生生被卡住啦,她痛苦的咳嗽着,呛的眼泪直打转。
帝华抿唇放下筷子,走了过来,抬手扼住她的下巴,冷声道:“张嘴。”
千叶摸索着面前的筷子拿在手里,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帝华的眼睛,他冷冷道:“不想死就收起小聪明。”
听出话里有话,千叶只好扔掉手里的凶器,乖乖张嘴,帝华指尖凝起冰针,锁定目标,飞快挑出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待她反应过来,快速收起碗筷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损一句,“够蠢。”
“咳咳咳……”千叶爬在桌上气的直跳脚,她卡刺还不是因为他吗?长的好看也就算了,还什么都会,挑刺细心,动作娴熟。先拨拨鱼片,确定鱼刺的位置,在挑刺。这个习惯好,得学。不像她边吃边挑,挑的马虎,吃的仓促,最容易卡刺。
习惯?千叶灵机一动,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性,行事作风带有特定的习惯。她可以从帝华的日常生活中找习惯的漏洞,在下手。千叶眯了眯眼,缓缓勾起嘴角。
自那日后,帝华明显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退去了以往的慵懒,变得积极起来。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笑眯眯的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把他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衣物整理的整整齐齐。就像个任劳任怨的牛,勤勤恳恳。
帝华本是不愿,实在执拗不过她的执着,也就随她去了。
“良心大发现,蹭吃蹭喝蹭住不好,所以承包家务,尽尽绵薄之力。”
是日,天刚蒙蒙亮,千叶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去书房打扫卫生。
擦擦灰尘,摆好笔墨纸砚,整理资料,放在一旁。觉得书房太过简单肃静,便从外面采了娇艳欲滴的花,放在窗前。待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卯时。
千叶盯着门前,缓缓数三个数。“一二三”,三字刚落,白衣少年现身门前,她笑眯眯让位,朝他打招呼:“早啊,帝华。”
蓝眸淡淡掠过喜笑颜开的脸上,扯了扯嘴角,单字发音,“早”。收回视线,直径走过千叶身边到书桌旁,看了看整齐的桌子,薄唇微抿,什么也没说。
从衣袖抽出白帕,将擦过的桌子再次擦了擦,随手动了动整理好的物品。鼻翼嗅到清香,目光落在窗前娇嫩的鲜花,薄唇扬起,白帕无声湮没。
他坐下,打开公文,认真批阅,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千叶。
对于他的再次打扫,重新归位,千叶不怒反笑。洁癖是病,得治!
他不屑于她的勤恳打扫,觉得她的触碰是染指的话,那她就更要做,而且做的彻底,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她的触碰。
打扫卫生是小事,但让她在意的是他的观察力。表面上他将随手动了动她整理过的资料,但谁能想到简单的动作却蕴藏着强大的洞察力。说是整理资料,摆好笔墨纸砚,实际上她只是稍稍的挪动了几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她挪动的几分正是他前一晚摆放的位置。
帝华有个习惯,晚间熄灯回房前,必将书桌整理好才离开。
起的太早,睡眠太少,千叶哈气连连,伸了伸懒腰,回房继续补觉,待日上三竿才起床。
看到桌上的饭食,笑眯眯照单全收。他知道她的习性正如她知道他的习性。
吃饱喝足,闲来无事,扛着桶将院子逐个打扫了遍。
“虎丘近来异常,多有变数……”看到这,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他似有倦怠,身子向后一靠,闭上眼睛。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丁丁丁咚咚咚”,“哗啦啦”……嘈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扰乱了寂静的庭院。
闭目休憩的眼睛刷的睁开,清醒如初,窗前一抹身影一闪而过,手指凝出冰针。
忽的两鬓插着桃花的笑脸出现,即将飞出的冰针一滞,千叶身穿浅色衣袍,衣袖挽到胳膊,手里拿着抹布,笑嘻嘻擦着窗户,身子不安分的晃动,两鬓的桃花也晃了晃,在蔚蓝的寒冰眸里晃出一片花海。指尖的冰针化去,拢起衣袖,坐直身子,继续批阅公文。
忙碌擦拭窗户的某人探出脑袋,悄咪咪偷看白衣少年的侧脸,眸中闪过狡黠。她收起抹布,拎起桶,哼着小曲,欢快的在走廊游走。
欢快声给寂静的庭院平添一抹生气,帝华从文案中抬起头,走到窗户低头一看,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千叶在干什么。
游廊处,一抹素色身影在轻盈的移动着,手中擦拭的动作不停,口中哼着欢快的曲调,悦耳动听。他似乎想到什么,目光一闪,抬手放下窗户。
哼唱的曲调一顿,她勾起嘴角,不慌不忙拾起水桶,噔噔噔,踩着梯子爬上屋檐。在瓦片上踩来踩去,掀开瓦片仔细端详,余光往屋里扫来扫去,故意提高分贝,说给屋下的某人听,“哎呦呦,这房子看起来精美,不知道质量如何……”
闻言,千叶明显的感觉到白衣少年握笔的手一紧,随后在半空画了个弧,一道青光乍现,遍布房间各个角落。她挑了挑眉,惊喜的发现,瓦砾掉落的地方都被反弹,湮没成灰。
这是结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这一招是在告诉她是如何的愚蠢,撇了撇嘴,放下瓦片,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地翻身,两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上面没了动静,帝华抬头看了一眼,便知道她知趣的收起了自作聪明,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讥诮。俏丽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他放下公文,墨砚,提笔,作画。
晒了半天,假寐的眼睛刷的睁开,千叶轻手轻脚掀开身下的红色瓦片,探头看房间状况。
帝华站在书桌前,一袭白衣被日光晕染,泛着淡淡的光晕,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紧抿薄唇,线条优美,俊美非凡。好似镜花水月的倒影触碰就消失不见。他正凝眉入神的画着少女的丹青。
少女身穿浅色的云丝长裙,用水晶丝线勾勒出些许精巧的樱花图案,云丝线巧点出花蕊和花瓣,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灵动脱尘,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紫色的腰带勒出腰身,显出窈窕身材,清雅而不失高贵。
她伫立在游廊上,微微侧着身子,墨发及腰,修长的手指拨弄额前几缕碎发,玫瑰色的薄唇微微上扬,配得上这装扮的,该是如何清澈灵动的眼睛?然视线落在眼眸,千叶呼吸一滞。
无脸丹青!竟然是无脸丹青!帝华将少女的轮廓勾勒出来便停止了作画,似是察觉到屋上的异样,眸中寒光一闪,杀气陡然出现,他挥笔一刺,刺向上方,千叶眼疾手快放下瓦片,身子一侧,与此同时,咻的一声,锋利的笔刺穿瓦片,擦过脸颊,断了耳畔的一缕秀发。
“最后一次。”
警告,这是警告!帝华不在保持沉默,选择了爆发!薄唇扬起,露出淡然的笑意。
最后一次的试探,让她彻底明白敌我悬殊的力量!她不能在浪费时间了,她要一招致命,夺得胜利!只有得到庇佑,他才不会杀她!
这件事后,两人默契的闭口不提戾气的反击,对于彼此的存在,默然选择了接受。日子像往常一样过着,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互不打扰,相敬如宾。不过,千叶收敛了不少,做事也低调了,话语也少了,除了和帝华碰正面打招呼,其他时间都在苍炎谷兜风晒太阳逗小蛇,如此,交集少了,渐渐的淡出了他的视线。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正值青春大好时,千叶袭一身轻装,在院子里做广播体操,“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声音洪亮,分贝老高,聒噪之声如同夏天的鸣蝉,让人心烦意乱。
“听闻猫妖族叛变,和苍蟒勾结,刺杀白虎王未遂,在苍蟒的协助下一路叛逃。白虎王震怒,为清理门户,下令得力之子烽破率领青犬一路北下追杀,将猫妖族逼至绝境,全数剿灭……”
看到这,帝华眉宇紧锁成线,陷入沉思。
早闻猫妖和青犬是白虎王的左臂右膀,二者相辅相成,协力辅佐白虎王。但猫妖一族历经月下血变一战,损失惨重,换了族长不说,连同衷心都变了。
猫妖族企图暗杀白虎王,自立为王。暗杀失败,白虎王下令围剿猫妖族,灭族。
灭族,白虎王为了斩草除根,竟做到如此地步?而新任的猫妖族族长,为了一己私利,不惜一切都要反叛,最后落了个要整个猫妖族来陪葬的下场。
利欲熏心,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至于苍蟒,提及甚少,帝华也没在意。视线落在白虎围剿猫妖族的地方,行之北处,靠近玄冥海,是玄武王的领域,如此轰动的一番剿杀,竟没从玄武王那传出任何消息?而苍蟒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却在关键时候不见踪影?说到底,此次围剿的意义何在?忽的想到什么,帝华脸色沉了下来。
他皱眉,似乎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到底是什么?不解的抬头看了眼窗外,手下一紧,公文在手里捏出褶皱,他终于明白忽略的事情是什么。
日晒三杆,阳光普照整个大地。庭院中,鸟语花香依旧,清风拂柳依旧,溪水潺潺依旧,泥土香甜依旧,但不见的是那个昂扬中带着蓬勃朝气喊着广播体操的浅衣少女!帝华似是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神色陡然大变。
就在这时,房顶上的瓦片发出咯吱咯吱细微的声音,他手指凝冰,在抬头的刹那,冰针脱手而去,直射瓦片中央,瓦片受到攻击猛然飞起,连带着串起其他瓦片,一连串的瓦片突突突飞起,屋顶瞬间被掀翻,只剩屋顶两边细小的瓦片伫立,迎风飞舞。
一瞬间,光芒万丈,如同闪耀的星光照亮昏暗的世界,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帝华条件反射反手去挡,在适应光线,低头的刹那,砚台寒光一闪,随之呈现出俊俏的少女身影。
身穿浅色云丝长裙,裙摆处几片花瓣点缀其中,束腰的紫色腰带,将腰身完美的勾勒出来,她赤裸着双脚坐在溪水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哼唱着温婉低徊的小曲,白皙的双脚慢慢撩拨着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她微微侧着身子,如墨的长发披散及腰,眸中含笑,泛着清澈明亮的光,手指轻拨碎发,薄唇轻扬。阳光洒下光辉,为她平添几分轻柔。
帝华神色一变,踉跄后退一步,咣当一声,踩翻了脚边的桌椅,桌椅碰撞,震的砚台一颤,墨水中少女的身影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他瞳孔一缩,手忙脚乱伸手抚平颤抖的水面。慌乱中,砚台打翻,墨水喷出,噗的一声,溅了白衣少年一身。
他如遭五雷轰顶,瞬间苍白了脸。
然墨水里少女的身影却没有散去,她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他看清了她的容颜,霍然抬头去看屋顶上的两片瓦片。
瓦片的伪装下是一块明亮的镜子,正好和墨水下隐藏的镜子形成反射,折射在波光粼粼的溪水边游玩的千叶身上。
面无表情的冰颜变了又变,不解,震惊,激动,欣喜,恼怒,不满……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用力抓住桌边,愤然手握成拳,可见现在是多么的愤怒。许久,他缓缓松开手,身形一闪,消失在书房,在现身时,已在千叶身旁。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直盯的她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