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之地,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金光的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殿内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金漆雕虎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与纸醉金迷形成反比的是,殿外跪着琅晟,银狼,猎豹。他们惴惴不安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父王,殿外还跪着三位将臣,不宣他们进来么?”欣赏美酒佳肴的黄袍男子,轮廓分明,霸道凌厉的眸子透着一股狠劲,似桀骜不驯的王者,手中握着蓄势待发的箭,只差一个目标就可箭发飞出。摇了摇手中的金色酒杯,酒香而淳咧,仅仅是闻着酒香,就觉得醉了三分,他端起一饮而尽。
闻言,宝座上左拥右抱美姬的男子容貌与黄袍男子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强悍霸道,不同的是金色的瞳孔除了犀利,更多的是岁月沉淀下的稳重,他缓缓抬起眼眸,眼神似醉非醉,淡淡暼了一眼殿外,浑厚昂扬的声音响起:“宣。”
“宣琅晟,银狼,猎豹进殿。”公鸭嗓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直传殿外。
跪在殿外的三人浑身一抖,颤颤巍巍起身走进大殿。他们低头垂眸,故意错开舞姬,不敢扫了白虎王的兴致,一步步走到殿中,整齐跪成一排,异口同声道:“罪臣叩见王上。”
睥睨天下的王者看都没看他们一样,依旧与身旁的美姬调情,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宝贝,叫的好不热闹。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王上在听。”黄袍男子冷然说话,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小命休矣。但她不傻不会没有准备而来,也不会将自己的命丢在这里,既然无法全身而退,那就掀起硝烟的战争吧。千叶,你想过的比我好吗?那我就让你狠狠的哭!
琅晟握紧拳头,临危不惧抬起头,直视宝座上嬉戏调情的白虎王,愤然道:“王上,您要为我们做主!”
“哦?何出此言?”白虎王掀起眼帘,视线有意无意看来。
“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假借求学的名义入学天晟学院,寻找强者纳入麾下,以便日后为虎丘所用,同时我们深入学院内部寻求天晟昌盛的秘密,果不其然,发现了惊为人天的秘密!”
纸醉金迷的男子终于正视起琅晟来,对他来说,秘密二字极具危险,他眯了眯眼睛,仔细听琅晟接下来的话。
“我发现帝华时常消失在书房,一消失就是整天甚至数日,便揣摩着书房有暗道,于是我悄悄潜入书房一探究竟,从砚台下发现了暗道,同时发现惊天的秘密,青龙王授意帝华暗中培养沧渊的势力,而势力本身就是天晟学院!换句话说,天晟学院招贤纳士,传道授业就是为了化为己用!沧渊意欲吞并四神兽,成为真正的王中王!”说到这,琅晟恶狠狠的咬牙切齿,愤懑不已。
“你说为你们做主是何意?”黄袍男子不恼不怒,悠悠开口。
“我知道了秘密,本想着把此事告知王上,谁料帝华金屋藏娇被我看到,他误以为我看到不体面的事会危机名誉,便想灭我的口,我害怕不已,然娇女千叶太过歹毒,竟以折磨我为乐,将我放掉。从此我们陷入无尽的追杀中,我们受不了无尽的折磨,最终绝地反击,结果您也看到了,我们反杀不成差点被杀!王上,您要为我们做主!”琅晟凄凄惨惨痛苦控诉千叶的惨无人道。
正在饮酒的黄袍男子,眸子一冷,手中的酒杯砰的捏碎,他抬起头,森冷的目光直视泣不成声的琅晟,冷声问:“你说娇女是谁?”
琅晟先是被强大的威慑力震撼的说不出话,后转念一想,少主生气的原因当是为他们愤愤不平,所以要主动出击替他们讨回公道。她坚定回答:“千叶。”
话音刚落,气压陡然上升,强烈的罡风簌簌飞来,直掀的殿内衣袄飞起,压力翻飞,舞姬惊慌尖叫闪躲,与此同时,黄袍男子手中的酒杯捏碎,咔擦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在坐的殿内杯盏全数震碎,咔擦咔擦一声接着一声,在诺大的大殿显得尤其响亮。
他缓缓站起,金色的眸子闪烁着狠厉,霸气凛然道:“好,很好,你终于来了,千叶!”
白虎王一手扔掉一个美姬,笑意盈盈,以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致命的话来,“还蹴在这干什么,来人啊,将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喂狗。”
前一秒还莺歌燕舞,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下一秒就是刀剑无眼,尸横遍野。美姬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胆大的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不停求饶。
白虎王不耐烦,飞起一脚踢掉了美姬的牙齿,血无声流出,他嫌弃的擦了擦弄脏的手,道:“没看到王子在兴致上吗?他高兴了,当然要以血祭奠一下。”
“白虎王,你就是个昏君!暴君!我真是瞎了眼了替你办事!你且等着,虎丘必败!”琅晟怒骂道,一头撞死在大殿的金柱上。
琅晟一死,银狼和猎豹慌了手脚。知道天晟一败回来必死无疑,但琅晟说力保他们平安无事,只要配合她就行。现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她一人说的,没等他们说话,白虎王挥挥衣袖,刀刃无影,擦过咽喉,血溅一地,染红大殿。
很快来人将死去的琅晟银狼猎豹拖出大殿,扔到野外喂狗,至于美姬,当然是先凌迟处死在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这下清净多了,破儿,你可是有了想做的事?”白虎王笑眯眯问黄袍男子。
“沧渊安静太久了,不是吗?”黄袍男子抹唇一笑,只是笑意未抵眼底。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尸体味,地上盖着一层层厚重暗红的泥土,忽然泥土里伸出一只手,干瘪枯燥,似迟暮之年的老人手。琅晟扒开泥土从中爬了出来,吐掉嘴里的腐臭泥土,恶心的将口中含着的止息丸吐了出来。
幸好她提前做好准备买通白虎王的手下,假死之后,假借他们之手脱离白虎王的掌控。进大殿前就买通他们,不求其他,只求死后保全尸体,以告诫父母的在天之灵,扔到乱葬岗就好。
伴君如伴虎,她为白虎王倾尽所有到头来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琅晟怎能不愤怒,她紧紧握住拳头,绿光一闪,蛇眼变得通红,似乎感受到她的愤怒,四面八方的蛇围着她汇聚起来,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在乱葬岗到处爬动,一寸寸抹平刚刚长起的杂草。
琅晟身形一闪,闪出乱葬岗,因身负重伤,行动有所缓慢,连闪数次,走走停停,终于递到苍蟒宫殿,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身后有人及时接住她。
琅晟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最后一眼的是他勾起的笑脸,以及眼底的野心勃勃。
她知道,她的使命完成了。
“安心睡吧,我可怜的孩子。”
神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妖界,凡一切生物皆可化形为妖;冥界,生死轮回的始末。
在那云巅之上的神界,偌大宽敞的神殿上,两名韶华女子和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静静的伫立着,他们身着白色华裳,面容姣好,明朗的蓝眸注视着大殿之上的君主之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忽然一阵强风吹过,虚无的君位上一团白云聚集而来,随着白云的消散,一个身强体魄的男子身躯渐渐浮现眼前,他一丝不挂的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三个人看到纷纷单膝跪下卑恭行礼:“神皇。”
“免礼。”
男子裸着身子走下阶梯,一名女子上前为他宽衣。着好衣装,男子走向天命镜,镜中倒影着他的面容。修长挺拔的身材,冷峻的绝世容颜,气宇非凡,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那不可一世的眼睛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始终面无表情。女子拿出紫色的发簪为他束发,忍不住夸赞道:“神皇真真绝世容颜。”
“不过一副皮囊。”男子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倒有些不屑,万年来他始终容颜不变,唯一有变化的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魄。他神色微倦,似乎厌倦了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在他看来世间万物都化为无,无论相貌、躯体。他活了上万年,早已经倦怠了。
“艾虹,何事召唤本皇?”
自从三界战乱后,神界死的死伤的伤,偌大的神界早已经不复存在,空旷无边的神界没有一丝生气。有些神厌倦了神界的寂寥便私自下界,这大大触犯了神规,或送进诛神台灰飞烟灭,或贬于下界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于是,神界的神渐渐的变得冷漠无比,享受着无边的寂寞。他们冷冷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哪怕妄虚天的出现,也没有改变这个情况,四神兽主动请缨剿灭妄虚天,神皇应允。妄虚天被封印,神皇直接让四神兽镇守妖界,没有他的召唤则不得回神界。
神皇知四神兽的离去已经动摇众神之心,于是下令:神界的神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但一旦踏出神界半步,则永世不得回归!
自此神界的神越发稀少,而神皇也没有过问,他一心修炼以求归于混沌。
神殿渐渐凋零,寂寞如雪。神皇散了身躯归隐云巅,只留句:若无大事,不可叨扰!
塑身而归的神皇一瞥大殿便知--神界已经名存实亡。现如今只有身边的艾虹,艾戎,艾真三神。他们视神界如家不愿离去,愿永世侍奉神皇。神皇默认他们的追随没有驱逐。
艾虹上前一步缓缓道来:“观看天象,妖界即将面临一场浩劫。”
“四神兽何在?”
“在浩劫中,四神兽非死即伤。”
见神皇神色漠然,继续道:“妄虚天即将冲破封印,三界岌岌可危。”
听毕,神皇凝眉,许久才淡然道:“放任于他。”
“神皇,这可关乎三界的安危啊!”艾虹震惊于神皇的漠视,急急出口。
“本皇的话是绝对的,你敢违抗?”神皇不怒而威,那倨傲的目光直直看向艾虹,强大的威慑力压的她喘不过气。“尔等只要对本皇俯首称臣,执行命令即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神皇无形的压力逼迫她跪倒在地,艾虹浑身颤抖,汗水浸湿衣裳,她不敢抬头看神皇冰冷的双眸,那么的强大威慑,直压的她喘不过气。
“神皇,姐姐并非有意冒犯,求您宽恕她。”艾戎和艾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为她求饶。
“愚蠢的东西。”神皇轻蔑骂道,算是放过艾虹。
半晌,他问:“辰风何在?”
艾虹,艾戎,艾真三人对视一眼,皆摇头表示不知。“二殿下的行踪我等不知。”
“估计他又下界去了。”想到这,神皇勃然大怒,紧握双拳,大殿的白玉柱无声震碎。他面不改色的冰山容颜有碎裂的痕迹,忽的吹来一阵清风消了他的怒火。
“哥哥,息怒。”辰风踏风而来,和神皇的容颜颇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他少了倨傲,多了几分生气,他笑眯眯的走上前,“哥哥,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没有本皇的命令你怎可私自下界。”神皇没有机会他的寒暄,愤怒挥袖,责备中带着不满。
任谁都知道,辰风是神皇唯一的弟弟,也是他没有归于混沌的理由,因为有所牵挂,所以无法全身心投入修炼中。
“哥哥,你不会不知道,三界即将面临浩劫。”
“与本皇何干。”神皇嗤之以鼻,“不过一群蝼蚁在厮杀,简直愚蠢之极。”
“今日不同往日,三界已经不是当年的三界了。”辰风笑了笑,依靠在天霖树上。
天霖树,上古神树,与神界共存,万年开花万年结果。
恰逢今日开花,他随手摘下一朵花瓣,在手中轻碾爱抚,低头亲吻花瓣,随手抛入空中,看它随风飘落天际。
“你我即将归于混沌,这些事情无需在理会。”
“哥哥,最后一次,待我看他潮起潮落,再和你一起归于混沌,不管红尘可好?”
“罢了,随你。”说话间,神皇散了身躯重新归于云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