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相

千叶想起在苍炎谷修炼的种种遭遇，怎一个惨字了得。虽然与帝华达成协议，训练她是为了保护挽清。现在想来，帝华并没有教她实质性的妖术，反而是与修炼无关的体术。

她不是妖族这件事谁都没告诉，帝华怎么会知道？岂止是知道，从他做的种种事情来看，他好像还知道她的真身？所以对她的突然到来并不惊讶。

眼眸转了又转，千叶当即摊牌自己的身份。

“流辉，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我是人，不是妖。”

“无论你来自哪里，之前经历过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你是妖，而且是木妖。”

呼吸渐渐急促，平静的心湖忽的被打乱，紧紧抓住被褥，努力压抑此起彼伏的复杂情绪，她盯着流辉，问出最后的疑惑。

“你说帝华为了救我，伤我至深，乃至废了我是何意？”

“你可知道汐月？”他试探性的问。

“汐月？”

“罢了，不知道也无妨。”

“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知道？从我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像个玩物，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生由你们决定，死也由你们决定，试问，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内情。”

流辉默然，半晌，缓缓道来。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神兽封印妄虚天，木皇也参与其中，不过他不喜名利，便除了这个名誉。

除去四神兽名声躁动，其次是妖界负有盛名的圣君天命，他是神皇的御用神镜，更是占星师的鼻祖，借助星月的力量推算妖界的命格，推算极为准确。但他倦怠红尘早早退隐，为了后继有人，将神力散落妖界，以此找到有缘人继承占星师的衣钵。

许是女儿是水做的，灵魂纯粹，男儿是泥做的，极为污浊，所以神力选择了女儿。因此被选中的女儿被称为星月圣女。

星月圣女于万妖中被挑选，一旦被冠上圣女的名号，必定斩断红尘，没有儿女私情，永世不得婚嫁。若失了贞洁，神力极为不准，甚至推算错误，导致妖界万劫不复。

汐月修为极高，可谓是最负盛名的一位圣女。历来的圣女额前是星状，她却是月牙状。汐月被寄予厚望，阴差阳错遇见了风华绝代的帝华，从此堕入红尘，生出痴恋。

他们本无缘，可谓是缘分浅薄没有交点。但汐月心有不甘，不惜折寿一半逆天改命。她如愿所以偿与帝华相遇。

帝华命盘被改因而错过了此生挚爱。虽是错过，但姻缘也不是汐月，汐月再次折损一半寿命窥的天命。屡次违反天规触怒上神，上神给予惩罚。帝华赶到时为时已晚，汐月含泪而终。

帝华悔恨之下收集飞散的魂魄带到冥界，发誓要让她轮回转世。

妄虚天一战，冥界和妖界断了联系，几乎没有一点交情。不知帝华和冥皇达成了什么协议，冥皇应允汐月的轮回，将她的魂魄送到异世，时间一到就可回归。

血淋淋的真相一层层剥削呈现眼前，如锋利的刀刃片片割碎她的肌肤。

千叶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怪不得帝华很淡定的接受了她的突然出现，无条件的接纳了她的无理取闹。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迎接汐月回来？那她又是什么？

碧眸垂下，手中的茶早已凉了，他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件事本不该由我说出。”

千叶努力压抑心中的悲愤，挤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笑容，道：“无论早晚我都会知道真相，只不过提前知道了而已。”

沉默，无声笼罩了整个房间。千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辉深深看了她一眼，从那双黑瞳中看出醒悟与茫然。她果然如挽儿所说，是个坚强不屈的女子。无声接受了汐月转世的事情，也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流辉有一瞬间的后悔告知她汐月转世的事情，后转念一想，千叶说得对，早晚都得知道，她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而已。

视线在千叶身上转了一圈，他转移话题：“你杀了凌默这件事，不置可否。”

茫然的黑瞳渐渐有了焦距，她转头看来，凄惨一笑，“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错手要了他的命。”

“千叶，你就不觉得事有蹊跷？”

她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表面上是你杀了凌默，实际上是汐月假借你手杀了他，逼你暴露身份，让木界再次成为风口浪尖。帝华顺水推舟，囚禁你，折磨你，乃至废了你，为的就是把你逼到绝境，逼汐月现身。”

“你说的话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把我逼到绝境，汐月才会现身？我不是她的转世吗？”

“各种缘由我就不多说，你只需知道，帝华逼出了汐月，也逼她松了口。”顿了顿，继续道，“千叶，沧渊容不下你，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我该去哪？哪里才是我的归属地？”

“我已经把你的行踪告知木皇，不日他就会来接你。”

“帝华呢？他在哪？”

“你不必见他，他也不会见你。”

“凌默是我杀的，我若一走了之，妖界不会放过他！”

“你不走就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我想，你不愿看到他因为你受到牵连吧？”

千叶抿了抿唇，道：“我若走了，就真的连累他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自会处理。”

“他该怎么做，妖界才会放过他……”

千叶还想问，一道欣喜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千千，本皇来接你了。”

空中弥漫香甜的味道，随之桃影一晃，白渊现身房内，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上前一步，一把抱在怀里，脸不停的蹭着千叶得脸，一边蹭，一边宠溺。

“小千千，好久未见，你可想本皇啊？本皇可想你了……”摸了摸她消瘦的脸，心疼道，“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就瘦成皮包骨了？没好好吃饭是不是？呀，黑眼圈都有了，没好好睡觉是不是？哎，本皇就说嘛，离了本皇，你就茶不思饭不想了，还废寝忘食了，你瞅瞅本皇，本皇也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呢……既然你离不开本皇，本皇也离不开你，那就不要分开了，走，本皇带你回去。”

白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千叶嫌弃的推开他的脸，他又嬉皮笑脸把脸凑过来，气的她恨不得巴掌扇之，她将信将疑的瞟了白渊一眼，问：“哦？真的想我茶不思饭不想？废寝忘食？”

“是呀是呀，你看看这儿，这儿，好好看看，看清楚些。”白渊牵着千叶的手，指了指青黛和青渣，说的诚恳，“看，这就是本皇思恋你的证明。”

千叶一把端正白渊的脸，仔细看了看，美丽的眼眶下确实有青黛，连光滑的下巴下都有青渣了。看来她离开的日子里，的确如他所说，“想她想的废寝忘食。”

目光落在轻微烧焦的发烧上，可想而知，得知她的消息后，是何等的心急如焚。急急冲出结界，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来到极度厌倦的妖界？想到这，千叶的心忽的软了，为了不让他担心，轻轻拍了拍白渊的脸，笑得没心没肺，“啊，我感受到你强烈的思恋了，所以决定现在就随你回去。”

“是吗是吗？想好跟本皇回去了？”白渊的眼睛蹭的亮了，他摸了摸千叶瘦骨如柴的胳膊，再次感叹，“回去后，让牡丹菊花月季多给你弄好吃的补补，你瘦成这样，本皇看的都心疼。”

他好像没看到遍体鳞伤的身体，闭口不提她受伤的事，想来是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不提不代表不知道，不提不代表不放在心里。而他正因为对她的关怀，所以自动屏蔽了流辉的存在，否则保不准会出手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嗯嗯嗯，说的是，是该好好补补，圆润起来多可爱。”千叶两手捧脸，卖萌道，“看我可不可爱，要不要抱走？”

“抱走，抱走。”白渊笑嘻嘻捏了捏消瘦的脸，一把抱起千叶，转身就走。

千叶脚下一软，躺在白渊的怀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没力气了，经过囚室的鞭笞，她早就没有精力应对任何事了，白渊怕是知道她精疲力尽，所以更加用劲抱住她。她不明说，他就当不知道，不戳破。千叶神色复杂的看了流辉一眼，轻声道：“谢谢。”

谢谢帝华的掩护，谢谢你告知白渊，让他来带她走。

流辉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笑意盈盈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渊就当没看见，身影一晃，带着满身的香味消失不见。

流辉负手而立，长长凝视消失在天际的背影，喃喃道：“帝华，这样做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