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千叶vs汐月

漫漫长夜，浩浩长空。幕色沉沉，月色渐浓。皎皎月光抖落一身的荧光，洒向漫无边际的夜空。万物沉睡，寂静无声。偶有凉风拂过，吹动柳絮。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额头上渐渐浮现月牙，月牙由浅到深定格上额。千叶起身下榻，赤裸着双脚走出房间。如同鬼魅一般虚影一晃消失在夜色。在现身时已在风落岩的结界。她神色清明，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伸出手在结界上按下掌印。

结界震动，如同沉寂已久的大门，慢慢开启。

正在熟睡中的三只猛然睁开眼睛，察觉到强大的妖力，神色一变，转瞬消失在房间。他们匆忙赶来，看到千叶赤裸着双脚，掌心印在结界，以为她又要偷跑，刚要调侃学不乖，就见她转头看来的眼。

眼含凌厉，锐利有神。哪有平日的茫然空洞。一身白衣站在幕色里，凉风吹动末梢，平添一抹凛然。她陌生的看着牡丹菊花月季，薄唇亲启：“一起来，我不想浪费时间。”说完，动手袭来。

三只对视一眼，敛了笑意，严肃起来。如果说刚刚还怀疑她的身份，现在可以肯定她不是千叶。而对方狠厉的动作也印证了猜想。动作飞快，直逼命门。

牡丹菊花月季不想伤了千叶，只守不攻。然汐月太过强大，仅仅出了一招就退到百米之外。她仰头看渐渐明亮的月光，勾唇一笑。

“死也怨不得我，你们自找的。”

三只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顿觉不妙。刚要有所行动，忽的面部擦出血花。他们一怔，借着血色看清了悬浮在空中的银丝。上万个银丝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夜空。丝线透明轻薄，如同锯齿锋利无比。仅仅一个擦肩，刹那血溅。

牡丹菊花月季再不敢轻视汐月，转守为攻。银丝密布困不住瞬闪的动作。本来相距甚远，忽的近如咫尺。三只出手飞快直逼汐月穴位，想就此封住她的行动逼出千叶。

封穴就在眼前，汐月轻蔑一笑。三只心生疑惑，出手更快，然而指腹即将点到，汐月忽的消失在原地。

三只蓦地抬头，汐月轻点足尖悬浮半空，身后一轮明月，皎皎月光，洒满大地。三只顿时妖力全无。他们凝神蓄力，依旧使不上力量。忽然庞大的丝网扑面而来紧紧缠住他们，就像蜘蛛吐丝捕捉猎物，猎物越挣扎网丝缠的越紧。

汐月伸手一收，丝网越缠越紧，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切割衣袄、肌肤。

牡丹菊花月季面露沉色，看她笑得神秘诡谲。

掌心再次覆上结界，汐月肃然念诀。

忽然狂风大作，掀起千层浪花。尘土滚滚，扬起秀发。她眉宇轻皱，随后缓缓舒展。

结界簌簌振动，地面为之一颤。结界似沉睡已久的封印之门，此刻正缓缓开启，门内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拉开帷幕的舞台，迎接动人心魄的时刻。

汐月勾唇一笑，踏步而去。

忽然脚裸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倒。噗通一声，她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到在地。正好磕破脑袋，划伤了月牙，几乎就在刹那，蓝眸闪过狠厉，月牙消失，汐月不在。

星月力量没有汐月的指引，渐渐消弥。

牡丹菊花月季恢复妖力，凝神一震，震碎银丝的束缚。

抬头看去，白渊踏云而来，足下一点闪身千叶身边。他探了探月牙消失的地方，拧眉抱起千叶转身就走。

“今日之事，切勿声张。”

三只神色凝重，目光变了又变，最后化作幽瞳，湮灭在夜色中。

昏迷片刻好似漫漫长夜。千叶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色所惊讶。

周围一片春色，花红柳绿，鸟语花香，一素衣女子轻歌曼舞，在春意盎然的青草上舞动着曼妙的身姿。动作轻柔缓慢，如轻灵的蝴蝶翩翩飞舞。歌声空灵动人，似叮咚丁玲的潺潺流水，演奏一曲轻灵动听的音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举止投足间无不透着高贵与典雅。容颜清丽，不施粉黛。薄唇扬起，带着翩然与肆意。舞动的步伐一停，飞鸟驻足肩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女子似乎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抬眼看来，四目交汇，千叶只觉得胸前一痛，她捂住胸口，微微喘息，在女子的温婉呼声中，灵光一闪，霍然出口：“汐月！你是汐月！”

“过来。”

女子温婉呼唤她，距离刹那缩短。与其说是缩短，倒不如说是瞬移。汐月转瞬间到了千叶面前。随着距离的推进，她猛然头痛起来，痛的撕心裂肺。脑海里不断闪现某些片段。

白衣胜雪的男子与女子低喃，或惬意攀谈，或耳鬓厮磨，或亲昵拥抱。待看清二人相貌，千叶脸色变僵。

是帝华，汐月。

控制不住颤抖的心，呼吸急促起来，千叶按了按胸口的滔天怒火，决定出风落岩后当面问问帝华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她甘愿放手，成全他们的郎情妾意。如果是假，她会让汐月加倍偿还她所有的痛。当然，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死。因为她是千叶，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会是谁的轮回转世。

汐月笑意盈盈附在千叶身边坐下，素手按在脑袋上的穴位，疼痛渐渐消失。

梦境里反复出现的面孔，此刻出现在眼前。千叶竟然不知所措。如此近距离的看，当真是倾世容颜。肤白貌美大长腿，明眸皓齿，温婉可人，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随即想到什么，不解的皱了皱眉。

原本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不，准确的说如何趁虚而入，趁她意识昏迷夺取肉体的？

千叶一向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既然在她面前无处遁形，那就单刀直入。

“为什么杀了凌默？”

汐月看出千叶的戒备，轻笑出声，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像天籁之音，温婉低转，“你似乎知道我的存在？”不等千叶回答，继续道，“如果不杀他，死的就是你我。”

千叶冷笑一声，道：“你想死，我不拦。但不要拉我垫背，我不蠢，谢谢。”

“不，你很聪明，”汐月笑得温柔，大方承认千叶的聪慧与睿智，缓缓道，“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华。”

说到这，汐月骄傲的扬起下巴，姿态优美，如同一只漂亮的白天鹅，扬起高贵的头颅，勾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白光透过枝丫照射在身，更显尊贵。她回头微微一笑，笑意盈盈，如沐春风，温柔拂过心潮。

“尊贵的圣女，无情的杀戮就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就轻易的抹去了凌默的存在？”千叶讽刺道。

汐月面上一热，褪去潮红，故作淡定的理了理平的不能平的衣裙，轻声道：“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为阿华，因为他是沧渊未来的继承人。作为圣女，我理当拂照一二。”

话没说完，千叶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汐月心虚的低下了头，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没了声音。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期期艾艾不敢做声。

千叶咧嘴一笑，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过。

我叫你装，你个白莲花，圣母婊，杀凌默的时候不眨眼，现在跑来装柔弱无辜？当她瞎啊？

她面上装作不在意，风轻云淡道：“是啊，作为圣女的确该拂照一二，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助帝华一臂之力，杀了青龙王夺位？又或者直接灭了四神兽，自称为皇？”

汐月一开始还听得满意，越到最后脸色越难看。似乎想到什么，慌乱的失去了冷静，怒道：“住口！你这是大逆不道！”

这么一说，千叶也来了脾气，她愤然反驳：“既然知道大逆不道，你还杀了凌默！汐月，你明知道帝华会奋不顾身救我还杀了他，你以为是为我好，实则是害他！惹怒全体师生，师徒反目成仇是小，让帝华成为众矢之的，失去天晟这块最后的强盾，他日后如何在沧渊立足？更如何在妖界立足？”

汐月如同被敲打棒喝，幡然醒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悔恨不已，同时想到帝华受到的惩罚，害怕不已，哆哆嗦嗦的问：“圣君把阿华怎么样了？”

“洮域受罚。”

听到洮域二字瞳孔猛地一缩，汐月害怕的颤抖，整个细胞都因为恐惧而战栗。一瞬间陷入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

只喃喃道：“洮域，洮域……”

洮域，圣女峰的禁地，也是最为残酷的惩罚之地。自古以来，有去无回。

洮域是沼泽之地，黑暗潮湿笼罩一片，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浑浊味，味道刺鼻难闻，从鼻腔到腹部，恶心的人狂吐不止。

汐月曾为了与帝华结姻缘，窥得帝华命格，逆天改命。折寿不说，还被圣君送到了洮域。

她以为洮域没什么，后来发现她错了，错的离谱，错的一塌糊涂。

洮域，同逃狱。讥讽试图逃出来的罪妖。

进的去出不来，困在其中，生生世世，永无见天日。直到精魂被群魔侵蚀，肉体被消磨殆尽，彻底失去自我，成为群魔的一员。

洮域，揭露妖心最阴暗的一面，唤醒你潜在的贪欲之心，释放天性。

所谓心魔，大抵如此。

汐月没有战胜心魔，对帝华的占有欲望日渐强烈，强烈到分分钟抛弃红尘，与他私奔。然而她知道帝华不会带她走，甚至会规劝她做好本分，收起红尘之心。

汐月心有不甘，不甘帝华的良人遇见他，得到他，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堕入魔道，在回不去。

就在被群魔完全吞噬汐月有了意识，她凄惨一笑，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遇见帝华，并爱上他。

或许炽热的心感动了上天，意识模糊间感受到有人踏风而来，淡淡清香，瞬间抚平不安的心潮。仅仅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将她安全带出洮域。

低沉温柔的声音，至今难忘。

“傻孩子，这里是洮域，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来呢？”

回忆片刻，汐月闭了闭眼，口中喃喃：“洮域，洮域……”

听白渊提起过，星月圣女与众妖不同，力量源泉都在额头上的印记上，只有碎了印记，才不受星月力量的牵制。

千叶不知道是什么扰乱汐月的思绪，趁她不备霍然出手点在上额，卯足了劲碎裂月牙。

汐月低低惊呼一声，逐渐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梦境消失，千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