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狂风飞起,掀起千层尘土,迷得群妖睁不开眼。
一声尖利痛恨的声音传来:“庸医,纳命来!”刀光剑影中一个灰色人影持剑而来,直取妄矢崎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划破咽喉时,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只见形似老虎的金色大猫奔驰而来,直穿灰衣人的身体,随后消失不见,灰衣人猛地吐血,瞪大了眼睛走向死亡,临死前还不忘仇恨盯着妄矢崎。
灰尘渐渐消弭,眼前的一切呈现在眼前。
千叶和帝华这才看清现状。
妄矢崎被沧沐保护在身后,金光乍现,然后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妄矢崎神色漠然,久久伫立,默而不语。
小小少年一改常态,愤怒不已的张开手挡在妄矢崎的面前,绿眸里全是愤怒,他愤懑的不知道对谁解释,“够了!师傅不是凶手!他不是视而不见!他在想办法救你们!只是现在还没有把药炼出来!”
千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变成尖叫:“啊!”
叫声立刻引来他们的注意。
只见刚刚死去的妖抽搐了几下,浑身红疹遍起,从头蔓延到尾。口空气中弥漫起腐蚀味。
千叶还在好奇此人是否被下毒,就听妄矢崎厉声低喝,“屏住呼吸!”然后在半空画了个圆,结了结界,将沧沐和他圈在里面,断绝了外面的空气。
帝华在尸体异变时在他和千叶的周围施了结界。
千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过路人路过尸体的旁边,立刻昏倒在地,没多久也突变离奇死亡!
妄矢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沧沐陪在身边静默不语。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个接一个人路过,然后相继死去。
尸体渐渐变多,直到第23个人死去,千叶看不下去了!
“够了!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吗!”千叶怒吼。
帝华没有阻拦,负手而立站在身旁,目光一闪而过犀利,将尸体周围施了结界,绝了腐蚀味飘满整个空气。
“没用的。”妄矢崎神色默然,眸色暗沉,手指微颤,凄凉的美眸泛起讥讽,他嘲笑自己的无能,“都是因我而起。”
“不是,不是师傅!师傅已经做的很好了!”小小年纪直接否定,转过头看千叶,眸中怒气冲天,他质问,“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你们可开心?”
“不开心!”千叶大声反驳,愤然的手握成拳,愤愤不平说,“既然事不因你而起,你为何要在幻夜城迟迟不离去?既然无能为力,为何不离开这是非之地?难道你想人人唾弃之?背上骂名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站在妄矢崎这边的,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要用心去领会,去了解,去知道被隐藏在真相下的痛苦与不安。
千叶没有忽略妄矢崎倦怠的双眸,眸下淡淡的黑色眼圈,和双鬓间发白的几缕青丝。
她是妖界赫赫有名的鬼手神医,他时而冷酷无情时而心怀慈悲,怪癖诡谲,是医圣也是医鬼,世间能有他不想医治的病?
不是不治,是无法治,他需要找到病源,对症下药。只是这病源奇特,至今无从着手。
听了这一番话蓝眸震惊,目光落在气愤不已的千叶身上,她是除了沧沐,第一个维护他的人。她好像懂他,知道他的难言之隐。
或许妄矢崎的目光过于灼热,千叶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上扬,笑言:“无需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对于不知道你的人不需要解释。”
“沐儿,尸体带走。”眸中转瞬而逝异样,再看尸体时已恢复自制的冷静。
沧沐得令,走出结界,然后咬破手指在尸体的旁边结下结界,口中默念口诀,尸体随着金光,随风而去。
将事情处理好,妄矢崎走出结界,从怀中拿出黑色的小瓶子,泼洒到空中,浑浊的空气瞬间被净化,清新如初,尸体横躺的地方夷为平地,风声丝丝,带走无边的寂寞。
走到帝华和千叶面前,收了结界,两两相望。蓝眸闪过复杂,良久归于平静。
“知道世人为什么称为我夜公子妄矢崎吗?”
他看向千叶,不同于往常的淡漠,喜怒无常,目光冷而犀利,不等她回答,继续道,“因为我喜欢挑灯夜行,感受黑暗中的风和雨,还有生命。
曾经,我挑灯夜行路过妖猫族的旁系,岭猫族。那日山路崎岖,下着倾盆大雨,我躲到山洞避雨碰见一老妇人,她瞧我饥辘肠肠便赠我一块手饼,犹记得手饼很好吃,很香。我们相谈甚欢,雨过天晴便送她回去。谁料回去后她就大病一场,老妇人的孩子以为我加害于她,四处宣扬我心狠歹毒,残害老弱病残。我好奇之下只好前去探望,顺便治治她的病情。然而等待我的是岭猫族的殴打与掳掠,我手脚被捆困在柴房,遇见了神色颓废的老妇人,她含泪握着我的手,对我哭诉岭猫族为了钱财,如何蛮横残暴,掠杀旅客。因对我心生愧疚便偷偷放我离开,谁料被发现,岭猫族直接斩杀了她。”说到这里,语速微顿,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似乎说的是外人不是他,“我断了束缚,起身挑灯,一路杀至天明,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事后挑灯继续夜行,但凡遇到妖猫都会毫不犹豫斩杀,我斩杀的妖猫不计其数,我也懒得去记那么多,反正杀到最后,妖猫全覆。”
“千叶,我不是善类,也不会是善类。我想救就救,想杀就杀,谁也阻挡不了我。所以我来幻夜城,不是为了救生,而是为了杀生。”
讲到这里,冷静的眸子泛起冷意,他讥讽道,“听闻妖猫族的新任族长尾猫叛变白虎王,战败。祸不单行,九妖猫突然生了疾病,疾病来势凶猛,势不可挡,九妖猫死的死伤的伤,所以我特来瞧瞧,到底死没死光,死了省的我动手,不死就成全他们。”
千叶神色悲悯,又将目光落在站在他身旁的小小少年身上,少年清明如镜,稚嫩的脸庞,漂亮的绿瞳与她对视。
千叶又气又怒,怜悯他的遭遇,也愤恨岭猫族的薄情寡义,更痛恨世道无常,人心叵测。她心怀悲悯,想想也知道妄矢崎经历的是什么。刚想宽慰两句,听得白衣少年凉凉道:“别信,灭岭猫族是真,杀尽猫妖是假。”
一听这话,前脚还肃穆的脸瞬间炸毛,妄矢崎跳着指帝华直骂:“帝华,你这个白眼狼,亏我之前帮过你!你竟敢跟踪我,调查我!我说杀了就杀了!我说灭族就灭族……”帝华一个眼风扫过,哼哼唧唧的声音小了,他碎碎念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你也喊我一声师兄,在外人面前多扶持扶持我……”
“扶持你颠倒黑白,臭名远扬?”帝华轻蔑道,“妄矢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来自沧渊。还有,小千不是外人。”最后一句话,着重强调。
闻言,哼哼唧唧的声音没了,他扭头傲娇的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随你,随你,你到底想怎么做?”
悲悯的心情瞬间被打的体无完肤,千叶实在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沉默了,妄矢崎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冷酷无情,可谁又知道冷酷无情下到底是什么?是心怀悲悯?清澈明朗?还是诡谲奸诈,亦正亦邪?不知道。
迟迟不出幻夜城困于此地,杀生是假,救生是真吧。
她转身,低声对小小少年道:“沧沐,愿你心怀善意,清澈明朗。”
似祈愿似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