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王死,海族举国上下为其披麻戴孝七日,他们设灵堂,做灵柩。
流辉按照玄武王的遗言取下玄武胆赠给千叶,千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接还是不接。
这样的弥补太过沉重,她承受不起。
帝华知道她的想法,劝慰道:“你若不接,如何告慰玄武王的在天之灵。”
千叶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再三思考之下,感激的收下玄武胆。
流辉抿唇,宽慰她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是父王的意思。
千叶会意点头,将珍贵的玄武胆珍藏。
前来吊唁的妖来来去去很多,却始终没有白渊的身影。千叶知他信守承诺,所以至死不会踏入玄冥海半步。
玄武王深知他的秉性,所以主动开口将玄武胆相赠。至于白渊是否怨恨他呢?不得而知。
苍蟒已灭,北海得以安定,玄冥海群龙无首,于是流辉按照玄武王的遗言直接继承王位。
继承之日,流辉身着冕服,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冕服后面是栩栩如生的玄武,腾云驾雾,欲飞而去。
长发用玉笄挽在身后,额前几缕碎发,风情万种的凤眸少了些许不羁,多了些稳重。他在笑,笑的从容,只是从那笑容中透露着悲凉与无奈。
手中紧紧握着桃花扇,目光深沉凝重。
桃花扇在手,斯人不知身在何方。
与苍蟒决战当日,挽清不见踪影,流辉翻遍整个兴浪宫也没找到身形,一怒之下毁了兴浪宫,巍峨的宫殿顷刻间化为尘土。
就在他们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帝华道,混乱中至冥玄带走了挽清,不知去向。
闻言,紧张不安的心更是悬起,谁人不知至冥玄性格孤僻暴虐,稍有不顺挽清性命不保。
千叶说他疑心太重,若至冥玄有意杀挽清,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费尽心思将她带走?
流辉一怔,觉得千叶说的不无道理,当即动身去找至冥玄。
帝华横臂一挡道,玄武王还未入土,你怎能弃置不管去找小挽?况且至冥玄和他们有交易,不会动她分毫。
帝华的一席话如同当头棒打的流辉清醒过来,他无奈一笑,只好将寻挽清一事放下,着手处理玄冥海的事情。
儿女情长终是抵不上国家大事。
挽儿他会去寻,无论以何种方式都要将她带回。
收起桃花扇放入怀中,流辉穿戴好后,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走上大殿的王位。
流辉端坐在万人瞩目的殿位,承受着百官朝拜,心情复杂多变。
折腾了半天,继承王位的仪式终于落下帷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亲朋好友。
帝华虽然没有正式继承青龙王之位,但早年接触政务,所以对政务上的事知道的多一些,便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一二。
妄矢崎知道流辉责任重大,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什么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要收敛性子做事稳重起来,什么起早贪黑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要注重养身之道芸芸。总之一句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关心。说完列了满满一张纸的营养补品单子,命海兵搜集起来按时服用。
小小少年也不知道说啥,急急从身上翻出几样珍贵的丹药送给流辉。
流辉感动的稀里哗啦。
到了千叶这边,啥也不多说,就一句“兄弟,我挺你!”就没了下文。
流辉没理解其中意思,巴巴看了帝华一眼,帝华瞥了一眼,似有不满。回头在看千叶,她两眼一瞪,骂道,“哎呀流辉,不是我说你笨,就你这智商实在是蠢的没谁了,我的意思是说,历经生死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姐姐万事OK。”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示诚意。
流辉大致猜出OK是什么意思,小眼神瞟了帝华一眼,果然见他不悦皱眉,他打趣道,“兄弟不敢说,日后能得你家夫君佛照一二就好了……”说到夫君二字语速贼慢,某人听后眉头也不皱了,心情舒畅了,嘴角也上扬了。
千叶声音立刻提高八度,“喂喂喂,流辉,你不厚道啊,竟然敢打帝华的主意,我……”说着做了个要揍他的动作,帝华立刻将小粉拳握在手中,顺毛道,“你且任他,由他,不理他就好。”
回连没见过千叶,见她和流辉掐架以为是敌人,二话不说冲上去打了一架,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然后光荣的成了手下败将。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刷的从地上蹦起来跑到千叶面前,两眼放光各种崇拜。
是的,你没看错,小丫头好武好斗,崇拜强者,所以手下败将之后就被千叶强大的人格魅力给收服了。然后低头看到圆润可爱的沧沐,欢喜的不得了,抱着圆圆的脸蛋就亲。沧沐给她亲的羞红了脸,直往妄矢崎身后躲。
溧阳看不惯自家小妹色心大起,揪着她的衣袖,骂道:“回连,你好歹是个姑娘,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非礼良家少男?”
“阿姐,你快来看看,他好可爱。”回连指着沧沐羞红的脸,欢快道,“妄矢崎哥哥,我瞧着他很是欢喜,你把他送给我好不好?”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期待妄矢崎的回答。
没等妄矢崎说话,溧阳纤纤玉手一指回连的脑袋,骂道:“你个死丫头说的什么话,小公子是妖,不是什么玩物东西,怎么能说送就送呢?你得问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和你一起玩。”
回连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立马蹲下来和沧沐打商量,“小可爱,我很喜欢你,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玩吗?”
小可爱三个字直说的沧沐面红耳赤,他红了红脸,向妄矢崎求救。妄矢崎扬了扬眉,似乎又要开始夺命连环炮,千叶当先走了过去,一把拉起回连,亲亲热热道:“回连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沧沐身份特殊,是未来的白衣天使,留不得。”
“什么是白衣天使?”
“白衣天使就是拯救天下苍生,悬壶救济的小助手,他们穿梭于生死之间,用自己的青春拯救他人的性命,把全部的爱都种在了患者的心中,他们是属于大众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看了妄矢崎一眼,道,“当然,他是属于鬼手神医的,因为他是小跟班,为妄矢崎做好随时拯救的准备。”
“啊,这样啊,那我就不能和他玩了。”回连默哀三秒,又神采奕奕起来,“那你路过玄冥海的时候记得找我玩哦。”
沧沐点了点头,咧嘴笑了。
溧阳听着千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微笑了。笑完之后对帝华道:“帝华哥哥,你可真是好福气,从哪儿寻到得妙人儿,你瞧瞧回连这丫头,多欢喜,多听话。”
帝华也不多言,只淡淡道,“天上掉的。”
一听这话,溧阳差点摔倒,她扶住桌子,笑言,“没想到帝华哥哥还会开玩笑。”
他们以为他开玩笑,其实不然。千叶生怕帝华说漏嘴,立马走过去暗暗扯衣袖,对他眨眨眼,示意不要掀老底好吗?
帝华默然看天。
小动作看在溧阳眼里又是一番挑衅,她面上在笑,语言平平,语气隐隐带刺,“听闻千叶有能工巧匠之手,不知海族有没有这个荣幸求一张山海图。”
流辉愣了愣,饶是在笨也听出其中的为难之意,他暗暗骂道,也不知帝华给溧阳灌了什么迷糊汤,让她心心念念喊哥哥。平日里为人豁达傲慢,今日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哦不,也就只有遇到帝华的事才会失了分寸,娇纵蛮横些。
不想千叶为难,他连连做和事佬,笑眯眯道:“阿阳啊,你记错了吧?会琴棋书画的是挽儿不是千叶,千叶会的不多,也就柴米油盐,你说是不是呀?”说着给千叶使眼色,祖宗,我求你,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不要和溧阳较真。这丫头平日里娇惯坏了,心比天高,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千叶假装没看到,更没听到他说的话,眨眨眼,笑眯眯道:“你说对了,我还就是会点柴米油盐,不过和帝华待的久了,会那么一点点画画,说了不怕你们笑话,也就这么一丢丢。”她比划指甲盖的大小,小的可怜。
帝华低头看她,道,“嗯,一丢丢。”潜台词是,不行我来,保证闪瞎他们的眼。
千叶推搡他给自己磨砚,思索着画什么好呢,既能显得豁达又能显得大海的灵魂。
她握着画笔,望着远方的景色,先是凝思了一会儿,忽然收回目光,像是得到了什么灵感:接着神情专注地在画纸上描描点点,挥毫泼墨,每一笔都蕴含着激情,每一笔都蕴含着希望!不多时放下画笔,苍茫浩淼的海画一气而成。
宽阔无垠的海面上,海风劲健的健步走过,海涛阵阵,波涛汹涌,卷起千堆雪,那是大海奏起的深沉雄浑阳刚的乐章。
大海之魂,以几千年不变的姿态与胸怀,几千年不变的热血与潮汐,击荡如雪之浪,拍打着几千年沉默如初的岩石。
众人看后,先是惊叹画龙点睛之笔,然后惊于大海的深沉辽阔,博大浩瀚之魂。
流辉没想到此画出自千叶之手,不由得看傻了眼,在看看帝华默默站在一旁磨砚,啪的打开折扇围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哎呀呀,帝华,你到底从哪捡到的宝贝,深藏不露啊。”
千叶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飘飘然,“看吧,就冲你说这句话,就证明帝华眼光比你好,知道我是可塑之才,所以细心栽培,为祖国效力,哦不,为妖界效力。”
“那好啊,啥时候沧渊不需要你了,就来玄冥海效力吧。”流辉一拍桃花扇,顺势接话。
“想的美,我可是帝华栽培出来的,当然要为沧渊效力。”千叶反驳。
“此言差矣,你方才说为妖界效力,而海族属于妖界,所以你理当为海族效力。”流辉钻孔,找漏洞拿话堵她。
“说的也是,既然海族与沧渊是一家,这么着吧,沧渊现在急需人才,要不得你借点强兵给沧渊用用呗。咱要求也不多,就天晟学院的那帮学生吧,反正也快毕业了,回来也麻烦,就直接留下来为沧渊效力吧。”她说的飞快,道道也绕的飞快,三言两语就把流辉给将了一军。
听罢,流辉无奈失笑,直骂千叶是个鬼精灵。这不还没嫁给帝华,都开始为他出谋划策,谋未来了。
妄矢崎虽然没有发言,但也佩服千叶的厚颜无耻,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索要海兵,还要的理直气壮,让流辉不好驳斥。同时也佩服她的有勇有谋,区区一张海图就收买了他们的心。
在看对千叶意见最大的溧阳,先是淡淡瞥了山海画一眼,然后目光一变再变,深沉之后就是豁达,她抿了抿唇,陷入沉思。在听千叶和流辉语言相斗,勾唇一笑。
如果说刚刚还对她心有芥蒂,现在就是打开胸怀愿意接受她了。
有勇有谋,把握的住分寸,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她很清楚这点。所以溧阳对千叶反感不起来,不过帝华看千叶宠溺的眼神,生生醋了她,话到嘴边的赞美变成了,“不过尔尔。”
千叶听出话中醋意,也不与她计较,笑眯眯道:“是是是,与其看海画,不如看真实辽阔的大海更让人惊心动魄,激荡人心。”
“油嘴滑舌。”溧阳虽在骂,嘴角却在上扬。
流辉知道帝华要早些回去处理凌霄的后事,便不再多言,匆匆说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兄长,挽儿姑娘会没事的,你且等着消息吧。”溧阳安抚道。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