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欺欺人

至冥玄抓住千叶直接回了冥界，他一把将千叶扔到房间，抬手就要取其性命，溧阳拼死护在身后，“你不能杀她！”至冥玄理也不理飞快出手，溧阳忍痛爬起来欲再次出手，帝华现身先她一步出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的阻拦，至冥玄也来了脾气，他二话不说和帝华动起手来，没见出手动作，就见房间的格局一变再变，砖瓦翻飞，墙面剥落，地面下沉，家具一碎再碎，渐渐的，至冥玄没了耐心，直取千叶咽喉，帝华踢飞脚边的碎石，轰的一声坏了床榻，昏睡的躯体猛的下沉，帝华惊，至冥玄飞快抓住掉落的千叶，趁机拍碎天灵盖，帝华来不及阻拦，语速飞快道，“你若杀她，挽清不会原谅你。”

击杀的动作一怔，他抬头看帝华，冷冷道，“同样的欺骗，我不会再信第二次。”

“信不信，你比谁都清楚。”帝华笃定道。

溧阳烦闷不已，果然至冥玄待她和挽清的态度不一样，为了救千叶不惜以身犯险，至冥玄对她的生死置若罔闻，对挽清二字就动了恻隐之心。二者区别太大，溧阳怎能不心寒，可是她在恼火也不允许至冥玄对帝华半个不敬。

“帝华哥哥从不妄语，你大可不信试试！”

溧阳的护短态度令至冥玄很不满，他出口训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一听这话，溧阳炸毛了，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帝华身边，两手张开护他在身后，傲然道：“帝华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嗤。”至冥玄不屑道，“只有懦夫才会躲在女人身后。”

“你侮辱我可以，但不可以侮辱帝华哥哥！”

对于这件事，溧阳死都不让步，她健步如飞冲到至冥玄面前，气势汹汹道，“道歉！为你的无理道歉！”

“休想！”至冥玄断然拒绝。

帝华不在意他们为何争执，只在意救下千叶。他招招手，唤道：“溧阳，回来。”

“帝华哥哥！”

“回来！”

溧阳撇撇嘴走了回去。

不知为何，至冥玄一看到溧阳对帝华言听计从就烦闷，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他抓起千叶扔进另一个空间，冷声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日后必取她性命，”顿了顿，加重语气，“魂飞魄散。”

帝华不满至冥玄的粗鲁动作，但听出话中有话，眸色变了变。

当年骗他破例让千叶轮回转世，差点酿成大错助汐月成为妖神，今日又想以什么样的理由再骗他拖延时间，给千叶苟延残喘的机会？

苟延残喘吗？不，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生龙活虎的千叶。

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既然说服不了汐月，就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其除掉。

“不用三日，就现在。”帝华果断回答，“助我取龙筋。”

“不行！我不同意！”溧阳态度坚定，誓死不同意帝华的做法。

帝华冷冷瞥了她一眼，根本不在乎她同不同意，这下急坏了溧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龙筋等于修为，没了龙筋与废物无异！”

即便至冥玄对帝华在有偏见，也不得不嘲讽他的愚蠢，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生的修为。

溧阳竭力反对，帝华内心毫无波澜，他沉声道，“现在就取。”

至冥玄看他态度坚定，只好遂了帝华的心意，他到要看看龙筋是否真的能救千叶。

溧阳见至冥玄步步紧逼，眸色一沉，态度坚定道，“不许靠近他半步！”

不知为何，溧阳护短的样子让他胸口更烦闷了，欲取龙筋的手一收，至冥玄转身走了出去，“我没必要替你行事。”

溧阳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帝华的冰块脸，憋着一股气不服输，“我没错！帝华哥哥的龙筋不能取！”

“多嘴。”

知道溧阳担心他的安危，帝华也就没有多言。

千叶昏睡后，汐月立刻对她的精神世界发起猛烈攻击，她一遍遍的播放记忆影像，他和帝华是如何朝夕相处，如何情投意合，如何阴阳两隔，如何相思成疾……

“阿华爱的是我，他爱我的容貌，爱我的温柔体贴，爱我的一切的一切，他爱我爱的发狂。”汐月的声音在耳畔一遍遍的回荡，“我死后，阿华不惜一切代价让我复活，他放下龙族的尊严屈膝下跪，和冥皇订下不平等条约，为了护我周全，不惜用一半的妖力送我到异世……千叶，你只是个容器，是我转世的容器。”

千叶冷笑，“汐月，自欺欺人也该有个度，我若容器，你又是什么？你费尽心机除掉我，不就是为了将我的躯体占为己有，成为上神吗！”

“上神？哈哈哈！”汐月狰狞一笑，“若不是为了和阿华相配，你以为我稀罕做上神？说的好听是救世主，其实最为独裁，最为无情冷漠！”说话间，出手打千叶，千叶正面迎上，丝毫没有胆怯。

两个人打的难分难舍，不相上下。若不是汐月使诈，千叶也不会被逼到绝境，纵身跳入悬崖，汐月仰天大笑，笑她的无知，笑她的愚昧。然而视线落在藤蔓上的身影时，笑声戛然而止。

千叶接着风力一步冲向对面的藤蔓，藤蔓粗壮结实，足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她努力攀爬着，在摇摇晃晃的藤蔓中一步步爬上了悬崖得另一边，前脚刚落地，后脚汐月现身眼前，她面容狰狞，不甘心扼住她的脖子，面部因愤怒而扭曲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抓住藤蔓爬了上来！”

千叶反手打掉因恐惧而后怕的双手，目光犀利，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汐月，从跳悬崖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帝华，却在生死前选择了自己！你背弃他成就了自己！何等的自私自利！”

“不！我爱的是阿华！我最爱的是阿华！”汐月两手捂耳，不愿意相信千叶的话，“你骗我！你在骗我！”

“到底是不是骗你，你比谁都清楚。”

是啊，她比谁都清楚。

当年她得知自己是圣女时，哭着喊着求帝华带她走，帝华沉默不语，第二日带她偷偷离开沧渊，途径悬崖遭到拦截，帝华抱着她说，别怕，我在。

然而面对万丈深渊的悬崖，她怯步了，愤怒了，她责备帝华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害她被俘，她责备帝华有勇无谋害她私奔不成被世人耻笑，她责备帝华自私自利将她留在身边，不为妖界生死着想……一时间痛斥声，辱骂声交织在一起，帝华默然不语，默默承受着外界的压力与不善。

反观汐月，迷途知返，受世人推崇。

“汐月，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悬崖下的不是死亡，是暗无天日的逃亡，所以你选择背弃帝华，成就了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是帝华的错，是他不想带我走，所以我才被抓，所以我……”汐月摇头否认，忽然千叶一声厉喝，“汐月！”吓得她一哆嗦，千叶抓住她的手，逼她直视对面的藤蔓，“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藤蔓！这是帝华为你精心制作的藤蔓！藤蔓粗壮结实，足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在看看藤蔓的大小，只能承受瘦小的体型，你难道看不出他的用心良苦吗！他让你假死送你离开沧渊，可是你背弃了他！倒戈相向，指责他的不是！让他被世人唾弃！所以你没资格说爱他！星、月、圣、女！”

听到这个称呼，汐月浑身一震，她颓废的低下头，半晌，苦笑问，“原来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阿华告诉你的吗？”

千叶不答反问，“眼见未必为实，汐月，用你的心好好看看，帝华真的薄情吗？”

她的笃定态度反倒让汐月红了脸，是啊，扪心自问，帝华待她不薄，从认识到现在，他对她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他应她所求，爱她所爱，可是他对她的怜爱与相护都是因为那个她。

还记得当年，她慌乱之下逃进苍炎谷迷了路，繁华落尽深处，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树下，落英缤纷，从发梢飘落地面，他静静的看着，神色专注而温柔，忽然抬眼看来，撞进五光十色的蓝眸，那一刻，她忘记了呼吸。

白衣少年看她衣衫褴褛，孤苦无依，便好心收留。二人朝夕相处，渐渐的，她的眼睛里在容不下其他事物，直到圣君传令，召她回圣女峰。她才知道他心有所属，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

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折寿窥天命，逆天改命，只为红尘中多看他一眼。

后来，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注定有缘无分。

千叶正视汐月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汐月，爱情里不分贵贱，你不必爱他低到尘埃，也不必爱他贬低她人抬高自己。两个人相爱，爱错了是遗憾，爱对了是圆满。我希望你爱别人更爱自己，当然，爱自己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你的爱太过沉重，帝华承受不起，也还不了。”

“我的爱太过沉重吗？”汐月喃喃自语，如拨开云雾见天日，心中的迷茫渐渐消散。

千叶弯下腰，笑眯眯对她伸手，小小的举动却惹得汐月眼睛发酸，“你不怕我杀你吗？”

“怕什么？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噗嗤”一声，哭的欲望瞬间没了，尤其接下来的对话，更让她哭笑不得。

“我们可是情敌啊。”

“拔刀吧，情敌！”千叶做了个霸刀对峙的动作。

“方才你说爱情不分贵贱，要如何和我竞争帝华？”汐月随口一问。

“当然是离魂术了。”

“什么！”听到这个回答，汐月震惊不已，她一把抓住千叶，紧张的问，“什么离魂术？谁告诉你的？”

“妄矢崎说离魂术可以分开我们的魂魄，不过至冥玄却说世上不存在离魂术。”她拍了拍紧张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话不会空穴来风，肯定有办法分离你我二人。”

“阿华呢？阿华在哪？他为什么不在身边？”

一听这话，千叶立刻变了脸色，她怎么忘记妄矢崎和至冥玄两个人了！一个在昏睡前对她起了杀念，一个对平静如常人的她就有了杀念，虽然二者对她都有杀念，但后者是履行职责所在，理所当然诛杀异类，以防惊变，前者的杀念却是图谋不轨，心如城府！

他们非亲非故，妄矢崎为什么要杀她？杀她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沧沐是帝华放的定时炸弹，还愿意收留身边，悉心照顾？

为什么他知道离魂术可以分离她和汐月的魂魄？

为什么他知道离魂术所必备的药材是四神兽的灵位？

为什么？为什么？一万个为什么从脑海飘过，千叶越想越后怕，忽的想起什么，猛的一拍脑袋，“迷迷糊糊中听到取龙筋……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