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矢崎似乎很不满萍水的突然造访,前脚撵走她们,后脚吩咐婢女将霖叶阁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打扫一遍,动静之大,范围之广,生生逼退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千叶,妄矢崎知道她帮不上忙,连连赶她出去晃晃,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点心出炉,千叶摆摆手表示OK,他才一头扎进膳房,继续创造美食。
千叶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霏云间,细细一想,好像是萍水住的地方?
被妄矢崎当众怒怼,萍水被迫喝下莲叶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敏?
正待她思忖时,房间里传来茶瓶破碎的声音,接着婢女跌跌撞撞进跌跌撞撞出。
“小姐,小姐,您对莲叶羹过敏,不能把药丢了……”
萍水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划过脸庞,身上已经起了各种豆泡,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紧紧闭上双眼,一声不吭。
“少君也真是的,小姐跟了他那么久,连小姐喜欢吃碧粳粥都不知道,反倒刚来的阿霖喜欢吃什么都记得清楚……”
闻言,萍水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下急坏了婢女,慌忙中看到门旁有人对她招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婢女不要声张,婢女疑惑的走过去,问她是谁为何在这里?千叶笑笑没有回答,只告诉她,若想萍水老老实实喝药,就告诉她药是少君准备的。婢女将信将疑,就在这时房间传来其他婢女的惊呼声,“小姐!小姐!”婢女紧张回头,再回头时千叶已不见踪影。她不解皱眉,转身回到房间,故意隐瞒千叶来过,软声劝道:“小姐,这是少君为您准备的药水,您莫要拂了少君的心意啊……”话音刚落,禁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她精神恍惚道,“他刚刚来了吗?”聪明如她,怎么会没察觉到婢女离开。
婢女踌躇的红了脸,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不进来看我?”
面对质问,婢女更无法回答,她纠结的绞着手,紧张的出了一身汗,就在她开口说话时,萍水抬手接过婢女手中的药水,一饮而尽。婢女见此,欣喜万分。
“扶我起来。”她无力说道。
婢女欢欢喜喜走上前扶她起床,“小姐您慢点。”
喝完药后,萍水的脸色明显好看许多,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向梳妆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怎么看怎么丑。
别说少君看了不欢喜,自己也不欢喜。
萍水取来胭脂,细心梳妆一番。
这边刚梳妆好,那边妄矢崎送来糕点。
萍水激动的差点打翻梳妆台,她稳了稳身形,收敛失态的自己,慢慢走到糕点前,一点一点捻起糕点吃,吃着吃着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看到这,千叶垂下双眸,悄无声息离开,走近霖叶阁发现气氛不对劲,好凝重,好沉闷,沉闷的可怕,沉闷的让人窒息。
她探头看了看房间,发现侍卫婢女挺直了腰杆跪成两排,他们目不斜视前方,眸中惊现慌乱。
慌乱?慌乱什么?
不等她细想,又一群人齐齐跪成一排。
到底怎么了?
妄矢崎坐在上位,目光淡淡扫下来,扫的众人心下一凉。
“说,谁送的?”
短短几个字,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即便这样,也没有人说话,凝重与沉闷再次响起号角,这一次不是沉默,而是血洗长廊。
千叶心跳漏了一拍。
谁做了什么,让妄矢崎勃然大怒?
就在这无声杀戮中,一个人急急慌慌跑来,因为跑的快了乱了步伐,她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划伤了脸,萍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连滚带爬跑到妄矢崎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少君手下留情!”说着,重重叩首,脑袋上红了一块,妄矢崎没说话,她又重重叩首,“求少君手下留情!”妄矢崎轻轻抿了一口茶,依旧没有说话,萍水毅然三次叩首,“求少君手下留情!”叩完三叩首,脑袋上已经全是鲜血,她见妄矢崎无动于衷,继续重重叩首,然而脑袋即将叩到地面,他出声了,“吃了?”语气疑问,却是肯定。
萍水毫不掩饰,重重点头,回答,“是。”
话音刚落,妄矢崎手中的茶杯豁然掷地,碎片碎了一地,茶水溅她一身。
萍水没有说话,默默承认他杯中的愤怒。
“你不该觊觎她的东西,哪怕是碧粳粥。”他冷冷说道,不怒而威的姿态似狂风暴雨将她吞食殆尽。
萍水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咬了咬贝齿,于痛苦与不甘中握紧双拳。尤其是最后三个字,“你不配!”直击灵魂深处。
她不配?既然不配,为何要将碧粳粥送到她的房里?因为她卑微的可怜吗?后转念一想,高傲如他,妄矢崎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那么唯一的解释,有人在栽赃陷害她!得知这个结论,萍水更加愤怒,谁以身犯险将她从妄矢崎身边除掉?难道是她?想到这,萍水愤怒不已,她握紧双拳,倔强的咬唇发泄,将不甘隐于唇齿。
妄矢崎看出她的不甘与幽怨,挑眉道:“你似乎质疑我的答案?”
萍水默然低头,没有说话。
她说自己是冤枉的,他信吗?
妄矢崎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逼迫她直视自己,冷声问:“我再问一遍,你在质疑我的答案?”
萍水倔强的对上犀利冰冷的蓝眸,反问:“如果我说有人谎称是你送的,你信吗?”
闻言,妄矢崎嗤之以鼻。
萍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安静的闭上了双眼,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如果是死在你的手上,我愿意。
萍水等了许久没等到下手,她缓缓睁开双眼,不解的对上妄矢崎不屑一顾的双眼,“记住你说的话,质疑要付出代价。”他猛然甩开萍水,伸手烧了透明的手套。
得了空气,萍水大口的喘息,喘息到一半看到躲在角落的千叶,神色一变,“少君,您怎么不想想是谁假借您的好意借花献佛?”言外之意,您就不想想是谁抢了阿霖的食物送给她?
果然一听这话,妄矢崎的神色变了,尤其接下来一句让他更不满意,“还是说阿霖姑娘还未吃上碧粳粥一口?”虽然第一口是她会惹妄矢崎不满,但她更乐意看见他对借花献佛之人的愤怒。
然而萍水低估了妄矢崎的愤怒。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整个房间都在簌簌作响,墙壁地面正以光速剥落凋零,众人惊恐不已,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妄矢崎单手遏制说话人的下颚,薄怒道:“你不配!”说着,手下使劲就要掐死萍水,突如其来的突变,惊的萍水忘记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底线。
就在扼杀与挣扎中,一道身影快速闪进房间,飞起一脚踢他胯下,妄矢崎反应极快,抬手扔掉萍水,轰的一声砸在墙面,掉了一身的墙土,她痛苦的从角落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咳嗽。
妄矢崎旋身躲开,身下的石板一排排飞起,千叶抬腿就踢,将石板踢的七零八落,妄矢崎眸光一闪,与千叶一斗,千叶见招拆招,顺过婢女头上的发带就缠他的手腕,发带一圈圈缠在手腕覆盖了原本的青龙筋,她狡黠一笑,围着妄矢崎转了一圈,一圈过后,妄矢崎两手背在身后,一副泰然自若,对她眨眼。
千叶冷哼一声,打了个蝴蝶结,满意收手。
她挥挥手赶苍蝇似的驱赶围观者,不耐烦道:“散了散了,没啥好看的。”
“大胆狂徒,竟敢暗中偷袭少君!”
“不,我那是光明正大偷袭。”她纠正道。
“你你你…也太厚颜无耻!”婢女咬牙切齿。
“承蒙夸奖,慢走不送。”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你是不是对欺人太甚有什么误解?我救你于水火中也叫欺人太甚?”她义正言辞反驳。
“要不是你少君能大发雷霆吗!”
“哦,我没吃上第一口反倒是我的错了?那你怎么不说他做了糕点是大开杀戒的导火线?”
“少君做糕点是体桖民情!”
“那他公然杀你们是为民除害吗?所以我是民,你们是害吗?”
“你你你,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妄矢崎杀伐果断,霸道独裁!你们盲目跟从,见风使舵,殊不知逆来顺受是愚昧无知的开始!”
“啊!”
婢女分分捂住,不敢直视妄矢崎暗沉的双眸。
千叶觉得身后冷飕飕的,吓得缩了缩脖子,缩完发现自己太乌龟,又耿直了脖子转身,食指一点某人的鼻梁,暗戳戳好几下,大义凛然道:“还有你啊,别动不动释放低气压,很冷的好伐!”见他眉宇一跳,太阳穴跳了跳,这厮要撕破脸开战啊,但是!她挺直了腰杆,瞪大了眼,继续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不!能!屈!”
说完,心里叫苦连连,天哪,她说了什么!这不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作死嘛!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酥酥麻麻,好听的让人犯罪,“所以?”
“所以?”千叶懵懵的重复他的话,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更加瞪大了眼,咬牙重复,生怕他没听清,“所以我!不!能!屈!你听到没有!不!能!屈……啊!”话没说完,某人动作远比她快,扣住她的食指,舌尖快速扫了一圈,扫的她心窝仿佛电流涌过,酥酥麻麻,似乎看出她精神恍惚,又惩罚性的重重一咬,痛的她闪电般缩手,一边缩一边骂,“妄矢崎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千叶如同大敌当前一般防着他,妄矢崎噗嗤一声笑出来,朝她招招手,轻声唤道:“阿霖,过来。”
千叶撇撇嘴,一脸仇视,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又咬上两口。
看她防备心十足,他只好放低声音,好像拐卖人贩似的诱惑道:“过来,我保证不咬你。”
“真的?”千叶戒备的看着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真的。”
他宠溺一笑,温柔的摸了摸柔顺的乌发。
嗯,顺毛成功,不止对她,也对他。
千叶默默松了口气,妄矢崎吃软不吃硬,硬碰硬肯定不行,软硬兼施最好,所以她一开始就瞄准了妄矢崎的爆发点,然后转移注意力,削弱浓重的杀气转到其他上面,果然有所效果。
妄矢崎勾起唇角,眸光泛起温柔的光芒。
不想成为千夫指拿他当挡箭牌,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