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女仆六

    许诺带着一小袋的金币, 和一箱子自己调配的各种药剂离开了山谷。她身上奴隶的烙印已经去除，可以用平民的身份行走。

    她知道这个世界只有贵族才有各种特权, 她要是一直用平民的身份, 她的复仇计划永远也无法展开。她连接触罗恩一家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魔法师安德鲁了。

    既然伯纳德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就想先给自己谋取一个贵族的身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假证，贵族身份是需要验证的，并且非常复杂，不是你口头一说别人就信了。她不能从非法途径获得贵族身份。

    她用魔法药剂改变了肤色和外貌，现在看起来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姑娘,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斗篷。

    许诺在一个叫枫叶小镇的镇子里住了下来, 这个小镇子是通往帝都的必经之路，人流颇大。东西也齐全。

    住在客栈里, 许诺在思考后面应该这么做，伯纳德给她的任务很宽松，她得好好计划一下。

    这几天是小镇子上的收获节，小小的镇子热闹非凡, 乡下人都到镇子里来狂欢。很多马戏团和剧团都在这里表演。

    许诺挤在人群里观察着。剧团里那些穿着艳丽的姑娘们笑着闹着，身上有些个铜币的人如果喜欢哪个姑娘, 而姑娘也同意, 他就可以拉着中意的人去小房间快活一下。

    那些穿着紧身衣的小伙踩着独轮车在台上满场绕圈，不停送着飞吻, 引来阵阵尖叫, 这是一个欢乐的海洋。

    许诺看着眼前的一切, 多热闹啊，希拉从来没见过呢！她拉了一下帽兜，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在镇子中央光明神的雕像下，年轻的情侣在亲昵的交谈，男人们在酒馆里大口喝酒加高声谈论，母亲带着孩子在挑选货物，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美好。

    这时一个正对着姑娘献殷勤的男人忽然按住了一个少年，“你是小偷！你偷了我的钱袋！”

    少年十**岁的模样，被抓后正在奋力挣扎。很多人都围了过去，男人把少年按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一个绣着金线花图样的钱袋子。

    男人狠狠的踢了少年几脚，少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人纷纷骂着“活该！小偷就该被处以火刑！”

    “这么小就不学好，应该把他送去黑山矿，去掉好吃懒做的性子！”

    ……

    过了一会儿，胖胖的治安官挤进人群，他掏出手帕擦汗道“怎么啦，怎么啦。”

    男人拿着钱袋傲慢道“我是吉姆子爵的侄儿，在您的辖区遭到了小偷，现在我已经替您抓住了小偷，这些都是证人！”

    治安官看着男人身上的家徽，连忙弯腰道“很抱歉先生，我立刻把这个小贼关进牢里去！祝您愉快。”

    男人道“没遇到这个小贼前我确实挺愉快的！还好他没有唐突到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

    众人都笑了起来，治安官让两个差役把小偷架起来，围观的人也散开了。每到这个时候小偷总是层出不穷，运气不好的被偷了只能骂几句发泄一下怒火，大家对小偷总不会怀着感激。

    许诺看完这一出，转头回到了旅馆。傍晚她在旅馆的大堂享受着晚餐，白面包配香甜的奶酪加熏火腿，还有一碗炖牛肉，豆子和牛肉都炖的烂烂的，味道醇厚。她还要了一杯清淡的果酒。

    她不想在房间里用饭，这样她就得不到很多小道消息。大堂里很多人都在高谈阔论，许诺甚至听到三年前，罗恩子爵家的牛无缘无故死了好多，子爵查了很久都没查出来，断定是邪恶的异教徒所为！

    等她吃完饭，正要离开时，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胡子拉渣的

男人走了进来，他对着掌柜苦苦哀求，掌柜高声道“凯尔，我没钱借给你，你愿意收留那些孤儿是你的事，你让马丁去偷钱，现在被抓了找我借钱，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借给你？你又能拿什么还我？”

    凯尔还想说什么，掌柜的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这里没人会理你！”

    凯尔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所有的客人都在看着他。有个衣着整齐的男士道，“这不是凯尔先生吗？您不是在圣光明教堂的分教堂里担任保护约瑟夫主教的任务吗？怎么会流落到枫叶小镇来？”

    旁边的人低声道“他触怒了主教大人，被赶了出来，现在没人愿意收留他，他还自愿收留了好几个孤儿，那些孩子都是恶棍和小偷。上午治安官大人抓住的马丁就是他收留的！”

    那个男士笑了，“原来是这样，约瑟夫主教多么的虔诚，凯尔你怎么能触怒主教大人呐！不过，如果你愿意跪下来给我擦皮鞋，我可以给你十个铜币，你觉得呢？”

    凯尔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到男士身边蹲下身给他擦鞋，男人把脚一抖，“我要你下跪！十个铜币可不是好赚的！”

    许诺看着凯尔慢慢跪了下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沉默佝偻的背影。

    大家都戏谑的看着凯尔。很快男人的鞋擦好了，他的鞋子原本也不脏，此时他叹气到“外面一个的铜币就可以让我的鞋变得亮晶晶，凯尔，你的技术可不怎样！不过我是个绅士，我会给你十个铜币的！”

    他扔下十个铜币，滚落在四周，凯尔一个个捡了起来。等他捡到许诺身边，她弯腰捡起脚边的铜币递给他。

    凯尔低着头，“谢谢你，小姐！”他接过铜币走出了旅馆。旅馆里又开始之前的欢声笑语。

    许诺穿好斗篷，跟在凯尔身后。

    他们一路穿过繁华的镇子，来到镇子外围的贫民窟，许诺看着在贫民窟里出没的衣衫褴褛的人，还有一些骨瘦嶙峋的狗在翻找垃圾。

    人们的脸上大多都是麻木和对生活的绝望，流浪狗看人的眼神都是绿油油的，似乎随时准备抢些什么吞金肚子里。

    凯尔很快来到一个低矮的窝棚前，十几个孩子围了过来，他们七嘴八舌道“凯尔哥哥回来啦！哥哥，马丁怎么样？”

    凯尔摸摸孩子们的头，强笑道“马丁会没事的，我赚到了一些钱，可以给阿曼达买药啦！”

    ……

    许诺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由于狂欢节的缘故，小镇要热闹到半夜，等到半夜一点的时候，许诺悄悄离开了旅馆，她等在治安所旁边的小巷子里，白天抓到的人都临时关押在治安所里。

    晚上的时候她问过店里侍者，那些抓到的人会被送去哪里，得到两个铜币的侍者告诉她，“农场啊，矿场啊，那些需要人干活的地方，听说这几天抓到的人太多，明天就有马车来把这些人带走！”

    大约两点左右，许诺看见凯尔手里提着棍子走进小巷子里，他一改白天颓废的样子，眼睛机警很，在四处张望着。

    许诺微微一笑，等到凯尔走进，她从阴影中现身，轻轻道“凯尔先生，您要去哪里？”

    凯尔吓了一跳，迅速后退，手里的棍子摆出防御的姿势，“谁？”

    许诺脱下斗篷上的帽子，“是我，凯尔先生可能并不认识我。”

    凯尔打量了许诺几眼，他迟疑道“您是白天给我捡铜币的小姐？”

    许诺讶异道“凯尔先生记性真好，就是我。”

    凯尔放松姿态，他慢慢道“小姐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嘛？”

    许诺微微一笑“这句话要问您才是。”


    凯尔道“我来看看可不可以捡到一些能用的垃圾，毕竟我还有好些孩子要养。”

    许诺把帽子戴好，“哦，原来您不是来救马丁的，那么我打扰了，再见！”

    凯尔惊疑的看着转身准备走的许诺，他忍不住道“等一下！”

    许诺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凯尔先生还有什么事？”

    凯尔道“您……刚才说要救马丁，是怎么回事？”

    许诺轻轻道“天一亮马丁就会被带走去做苦力，我想今天晚上是凯尔先生唯一能救出马丁的机会，所以来看看你会不会出现。可惜我虽然遇见了你，你的目的却不是救马丁，那么我没什么可讲的。”

    凯尔忍不住向前几步，“你怎么知道……你能帮我……”

    许诺道“这里也不谈话的好地方，假如你愿意，跟我来吧。”她转身就走。

    凯尔惊疑不定的跟在许诺身后。

    两人回到旅馆，睡眼朦胧的服务生根本没看见他们。

    来到许诺的房间，她脱下斗篷，给凯尔倒了一杯酒，“请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啦。”

    凯尔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她容貌普通，眼神沉静无波。看着和马丁差不多大，浑身的气质截然两样。

    凯尔一口喝干杯子里酒，他道“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诺两手交叉，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我可以替你赎出马丁，代价是你以后得听从我的吩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凯尔双眼锐利的盯着许诺，“小姐，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许诺偏偏头，“你答应了自然就知道我是谁，我不仅能救出马丁，还可以治好阿曼达的病，你养的孤儿我也可以好好安置他们，但是你以后得听从我的吩咐！”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伤害无辜的人。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冒犯主教大人吗？”独木难支，许诺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她需要一些能听从命令的手下，眼前的凯尔可以试一试。

    凯尔沉默了一会儿，他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许诺做了个请便的姿势。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因为我发现约瑟夫利用他的身份糟蹋那些孩子们！我向教宗揭露他的罪行，没人相信我。”

    许诺冷冷一笑“哦，多么伟大的教廷，多么仁慈的贵族。真是绝配啊！那你为什么不装作看不见呢，难道这么多的骑士，只有你发现了？”

    凯尔红着眼道“骑士的准则就是抵抗一切邪恶的人，约瑟夫不配做主教，他堕落了！”

    许诺靠在椅子背上，“那马丁偷钱就是正确的？你想劫狱也是正确的？”

    凯尔低头道“阿曼达得了重病，我没钱替她看病，马丁也是迫不得已！”

    许诺笑道“我不是审判罪行的光明神，你用不着给我解释。我有我自己的仇人，一个贵族杀害了我的妹妹，差点我也死在他们手里，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复仇，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指挥。”

    “等到我报了仇，你也就自由了，我会帮你救出马丁，治好阿曼达。你可以考虑一下。”

    凯尔疑惑的看着许诺，“……请恕我直言，您或许可以拿钱救出马丁，但是您怎么保证救回阿曼达，她病的很重！”

    许诺打开她的药剂箱。凯尔的呼吸都重了，“您是魔药师？”

    许诺关上箱子，“算是吧，我的药剂只是初级药剂，不过用来救阿曼达应该可以了！”

    凯尔看了许诺半响，他站起来对着许诺单膝跪地，“骑士，凯尔.威尔斯向您效忠！”

    许诺微微一愣，她
笑道“起来吧，凯尔先生。我并不在乎您的忠心，我只要您的帮助。并且我也不会因为您一句话就对您完全信任！想要得到我的帮助，您得喝下这杯药！”

    她取出一支绿油油的药剂，倒进凯尔的杯子里，“您可以选择不喝，就当做我们今天没有遇见。喝下这剂药，明年现在的时候，要是没有我给你的解药，你就会痛苦的死去。选择吧，凯尔先生！”

    凯尔愣愣的看着许诺，这个模样普通的姑娘静静的坐在椅子里，黑暗在她身后蔓延。凯尔端起酒杯，看了许诺一眼，一口喝下！

    许诺轻轻笑了，“很好，我的名字叫玛丽，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很好的交流了。赎出马丁需要一个金币，我现在就给你。明天你把阿曼达带来，我来替她治病。”

    她递给凯尔一个金币，“你可以走了。”凯尔向她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