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川气势汹汹赶回顾家老宅时,顾临渊正在陪顾君山下棋。
一幅棋局,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那篇新闻报道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顾临川开门见山。
顾君山恼羞成怒:“我顾家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逆子,天天不着家就算了,一回来就兴师问罪,谁教你的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有人生没人教,这不都拜你所赐吗?你们顾家家大业大,有一个孝子顾临渊就能撑起来了,您老呀,就应该早点把我逐出家门,也不至于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时时刻刻惦记着杀我。”
顾临川翘着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坐,睨了顾临渊一眼继续说:“一山不容二虎,顾家有一个老虎就够了,若两头老虎都觉醒了,恐怕顾家可就真的不得安宁喽。”
顾君山一把掀了棋桌,指着顾临川的鼻子怒骂:“要不是苏家的生意对我有用,要不是苏家丫头非你不可,你以为老子乐意留着你啊,这么多年,你除了那些混账名声,你还做过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母亲,老子早将你赶出去了。”
“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我母亲?”顾临川红着眼怒目圆瞪:“一个大家闺秀,就因为爱错了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入了空门,顾君山,我母亲爱你,可以不讲条件,毫无保留,可她贺兰不是,她当时费尽心机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因为你当时顾家长子的身份,等将来,她得到她想要的,你就会像这棋盘里的一颗弃子一样,被扫地出门,到那个时候,你的报应就真的来了。”
“再告诉你一遍,苏锦,我是不会娶的,你再敢逼我,顾苏两家的生意,我就彻底搅黄。”
顾临川摔门离去。
顾君山气得心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顾临渊大步跨上前将父亲扶住:“爸,别生气,身体最重要。”
顾临渊将父亲扶稳坐好,方蹲下身劝道:“阿川吧,就是个小孩脾气,他根本就没玩好,真要让他娶了苏锦,婚后他再做点什么出格的,苏锦那个脾气会饶了他,到时候俩人一闹,其他不说,苏牧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阿渊,爸爸知道,一直以来你最懂事,”顾君山低着头感叹道:“要是那苏丫头喜欢的是你就好了。”
“其实爸爸并未厚此薄彼,只是我这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他的母亲,我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你们兄弟俩同心协力一起把顾氏经营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弟弟性子浑,你还是多提携着他点。”
顾临渊嘴上说好,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这些年,为了顾氏他拼死拼活地干,胃出血他也毫无怨言,可偏偏顾君山始终不肯松口将顾氏交给他,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偏心的很。
一想到顾君山为了撮合顾临川和苏锦背后竟做这种事,他心里就火气冲天,明明说好了,谁与苏家联姻,这顾氏江山就是谁的。
摆明了,他心里的天平已完完整整倾向顾临川那边了。
顾临渊低头望向散落一地的棋子,眼里蓄着滔天的恨意!
既然这样,他也无需顾及什么父慈子孝了!
虞歌工作一直不在状态,对着电脑屏幕接连发呆,好几次,别人喊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下午会议上,她依旧如此,耿星辉单独留住了她。
耿星辉将咖啡推到她面前,坐到旁边椅子上侧身问道:“情人节那天,我在楼上看到顾临川来接你,因为不想看你受骗,才发了那个给你。”
虞歌:“我知道。”
“你喜欢他?”耿星辉问。
虞歌微怔,半晌没开口,耿星辉了然,不否定便是肯定。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你要是真的陷进去了,会苦不堪言的,知道吗?”
耿星辉屈指敲在会议桌上,在虞歌递过来目光后才开口继续:“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富家公子哥,满腔深情都给了他,那公子哥喜欢她的时候也是真的喜欢,她喜欢什么便给她什么,可当我母亲满心欢喜等他来娶自己时,听到的却是他娶了别人的消息。”
“因为太爱他,我母亲连闹一闹都不舍得,很平和地与他分了手,可我母亲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苦,不爱说话不爱笑,临死前都不肯和我说那人的只言片语,到死她都在维护一个也许从未爱过她的人渣,值得吗?”
耿星辉眼圈发红:“我一直在想,她沉默寡言的这些年,那个人守着另一个家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许早就将她这个人彻彻底底忘记了。”
“那她守望的这些年,到底算什么呢?”
虞歌愣愣看过去,她几乎可以想象,耿星辉的母亲曾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背影孤独,也许她思念之人的消息就在手边。
命运没让她释怀,而她也没让命运释怀!
分庭抗礼,她用哑剧演完了自己的一生,命运和她,谁都未胜。
虞歌犹豫着伸手拍了拍耿星辉,“耿总,我只喜欢能把余生完完整整交给我的人,所以,你放心。”
“你母亲的人生,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确定我的人生,不会这样演绎。”
“耿总,也许对你母亲来说,曾经她一定也被那个人毫无保留的爱过,所以才心甘情愿过这样的人生,她守望的东西,她可能已经得到了。”
虞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触碰在他背上,耿星辉只觉得全身心的因子都活跃起来,他转过脸,时光倒流,眼前虞歌的小脸慢慢与梦中魂牵梦萦的那张重合在一起。
那个时候上大学的他着急忙慌赶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却在火车站被人偷了钱包,他拦了一个又一个人,却被所有人当成了骗子。
就在他心灰意冷,瘫倒在墙角抱腿埋头哭泣时,有人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好,你是遇到了难事,需要帮忙吗?”
他抬头,对上一张巧笑倩兮的精致小脸。
后来,他终于赶上最早一班火车,也终于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
那个帮他的女孩子,却从此消失在人海,再未寻见。
她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在思念中慢慢长成了执念。
只此一生,他都只要她,再也不会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