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被顾临川牵着离开会场,不经意一瞥,众人脸上,有幸灾乐祸,有苛刻冷漠,亦有关切担忧。
人间百态,众生百相,一一彰显。
从压抑的气氛中抽身,外面的空气都变得新鲜许多,虞歌侧首,顾临川难得的沉默。
她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在男人目光转过来地刹那,突然踮起脚尖点了他眉心一下:“咻,难过不见啦!”
她在咧嘴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顾临川知道她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可仍在竭尽全力安抚他的情绪,他弯下腰,轻轻环抱住她,沉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小乌龟,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了,你别缩头不要我。”
虞歌杏仁般的眸子情绪起伏,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慢慢收紧手臂,侧脸贴向他的胸口:“顾临川,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我会勇敢起来,给你一个家,以后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顾临川眼神晃了晃,胸腔里像打翻了蜜罐似的,被搅得柔情蜜意,小姑娘会说这些他始料未及,低垂下眼揉了揉埋在胸前的小姑娘柔顺的长发,声音恢复惯常的懒散。
“你说的话我可都当了真,你要敢骗我,我就把你拆了,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从此和我融为一体。”
虞歌皱了皱眉,从他怀里露出脑袋,“顾临川,说话不许这么血腥。”
顾临川哑然失笑:“那我换句话说,敢骗我,我就吃掉你,让你完完整整变成我的人。”
虞歌的脸颊一寸一寸滚烫起来,这个男人果然正经不了一分钟,她一把推开他,嗔怒道:“顾临川!”
顾临川哎吆皱眉,小姑娘果真上当,焦急万分扒着他的衣服查看:“是不是碰着伤口了?”
顾临川戏谑道:“这人来人往的就扒衣服,人家害羞!”
虞歌被他没正形的模样逗笑了,清了清嗓子拉着他的领带往前带,“那去车上。”
顾临川乖乖被小姑娘拖到车上,刚坐上车就张开手臂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来吧!”
虞歌不搭理他,从手套箱里取出医药箱,半跪在副驾驶上下指令:“趴着。”
顾临川故作惊恐,捂了捂胸口一脸孟浪相:“解锁新姿势?”
虞歌气得杨手要打人,“顾临川,再不闭嘴,嘴巴用针给你缝上。”
顾临川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嘟嘟囔囔乖乖趴到椅背上:“谋杀亲夫!”
虞歌摇摇头替他解了胸前纽扣,小心翼翼将衣服扒开,背部被话筒砸过的地方一大片淤青,触目惊心。
虞歌鼻头一酸,说话都带了点哭腔:“顾临川,我们去医院。”
顾临川半趴在椅背上,侧首看见小姑娘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忙起身安慰道:“不疼,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大概以前受了太多的伤,对疼痛好像免疫了,”怕她不放心他动了动手臂,晃了晃身体说:“你看,真的不疼。”
听见这话,虞歌眼泪愈发汹涌,半晌,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叹道:“顾临川,你以前一定过得很不好吧,是不是受了伤也只能拼命咬牙忍着?”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会宠你,疼你,这辈子都守着你,不让你受一丁点的伤。”
顾临川错愕,愣怔间虞歌白嫩的手指攀在他的脖子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抚慰人心。
“顾临川,那些人不好,不是他们不要你,是我们不要他”
虞歌吸了吸鼻子,乌黑的瞳仁水洗过似的晶亮,“我要你,以后我们一个家。”
心尖酥软,欢呼雀跃的因子在身体里不住游荡,无人问津的这些年,第一次有人跟他说。
“我要你,我给你一个家。”
无数次被追杀,险象逃生活下来时,他从未有过欣喜,他想,不过是一副躯壳晚入墓了而已,没有人等他,亦无人会在乎他,他的生死只是一个循环,活着或者死了,好像都毫无意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活着,是某种意义上真正地活着,从此以后,也有一个人,视他如命,宠他入骨。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他有了可依附地生命源泉,他得比任何人都用力活着。
粗砺的手指一点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顾临川的额头抵上她的:“你给我一个家,我把这条命送给你,从今以后,唯你一人所驱使。”
虞歌张口欲言,男人的吻不由分说霸道落下,冰凉的唇轻而易举撩拨起她所有的心跳,虞歌心如鼓擂,连呼吸都忘了,半晌才后知后觉想起接吻要闭眼,双眸紧闭的瞬间,灼热的皮肤一寸一寸染上嫣红,一路蔓延至脖颈。
“张、嘴、呼、吸,”顾临川松开她,笑着一字一句道,小姑娘太紧张了,嘴抿得紧紧的,换气都不会。
看来以后的路任重而道远啊,实在不适合操之过急,他得手把手一步一步慢慢教。
虞歌脸红成了虾子,垂眸不敢看他,顾临川厚脸皮地扒拉开衣服重新趴回去,“老婆,上药。”
“谁是你老婆?别胡说。”虞歌秀眉微拧。
“你给我一个家,可不就是我老婆,”顾临川若有所思,突然大惊失色:“虞歌啊虞歌,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竟然想当我祖宗!”
狗男人是打算在不正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虞歌拧了拧他的耳朵灵机一动,“来,乖孙孙,祖宗来给你上药。”
顾临川终于吃瘪,偃旗息鼓般举双手投降。
车内一时静寂,虞歌垂眸,指尖轻柔地涂抹药膏,她弯下身轻轻对着伤口处吹气,企图缓解顾临川的疼痛,顾临川心尖一颤,背脊僵直,清清凉凉的药膏夹杂着小姑娘的气息,像一阵电流般酥酥麻麻打在背上。
突然就生了不想做人的冲动。
车窗外夜色浓郁,路灯光线拓在男人侧脸上,雕刻出男人更深邃立体的轮廓来。
顾临川喉结轻滚,眼睑半阖,舔了舔舌头,终是将心里那股躁动强压了下去,小姑娘不经人事,还是别吓坏了才好。
他和她,终究是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