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城手撑着台面,视线落在顾临川身上。
他这个表哥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在杀戮中长大。
外人眼中的混不吝纨绔少爷,表面风光无限,实际上活得极为隐忍克制。
受过的伤数不胜数,连医治都不敢去医院,全是身边的外行人亲力亲为,他也是在顾瑾走后,无意间撞见他的伤,才得知真相的。
“表哥,阿九是我喜欢的人,以后你们的仇也是我的仇。”
顾临川眸光微动,回头冲他笑了笑。
他又点燃一根烟,袅袅烟雾随风四散,他的视线落在窗边坐着的小姑娘身上。
良久,才收回。
他需要尽快了结这一切,他不能让他的小姑娘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中。
“我查到,盛唐酒店里看守我爸爸的人和杀死瑾哥的人都来自同一个杀手组织,这个组织一直都很神秘,”顾临川顿了顿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看过的一个虎头纹身?”
宋一城点头,他过目不忘,自是记得。
“我在死去的杀手身上,同一个位置,都看到了这个纹身,”顾临川指了指胳膊的位置说:“瑾哥死了之后,那个杀手组织就销声匿迹了。”
“前段时间,我派的人在盛唐酒店顶层又见到了这个纹身,可惜,我的人没有得手。”
“阿城,我想让阿九和阿生再去试一下,顾临渊这个人阴晴不定,随时都可能做出什么,我怕爸爸会有危险。”
“阿九的身手是最好的,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让阿九插手这些事,可我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先考虑下,你要不同意,我是不会跟阿九说的。”
宋一城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茫然开口,“就算我反对,她也总是要去的,她自己也查到那里了,已经偷偷去过一次了。”
“有阿生陪着,正好有个照应,”宋一城喃喃道:“顾瑾的仇不报,她心里始终释怀不了,我可以假装不在意顾瑾在她心里的位置,她自己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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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泼洒的墨汁一般,整个天际漆黑一片。
车厢中,顾临川将盛唐酒店的路线图拿给阿九看。
“我会派人从下水道潜进盛唐酒店,他们会在通风口接应你们,你和阿生找到人后,别做逗留,直接从这个口出来。”
阿九点头,下车前一双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注意安全。”
阿九冲宋一城笑了笑,“放心,我知道。”
阿九揽着陈云生的胳膊,假装情侣入住酒店。
办理完入住直接进了电梯,电梯经过改装,无法直接进入顶层,他们下了电梯,改走楼梯。
小心翼翼撬开顶层防火通道的门,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挪。
房门口一如既往地守着两个保镖,陈云生和阿九对视一眼,打算一人解决一个。
保镖反应迅捷,两人刚行动就被发现了,陈云生和阿九反应更快,赶在两人出声之前已捂住他们的嘴将两人快速制服。
阿九打开两人的袖扣,胳膊上并没有虎头纹身。
看来上次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将人替换了。
她表情微怔,生已扛着顾君山从屋里跑出,拉起她往通风口走。
“怎么扛着?”阿九问。
“中风了。”生简洁明了回道。
生率先钻进通风口,从里面接住顾君山,阿九正要跟着钻进去,耳尖一动,她听到了脚步声。
“阿生,有人来了,你们先走,我等下想办法从正门出去。”
阿九说完快速挪步向前,却突然停下。
五个身着保安打扮的人健步如飞,已经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九带着面罩,露出的一双眸子杀气腾腾,几个人明显训练有素,迅速摆好队形。
交手数招,阿九与他们不相上下,她本就无心胜负,找到一个缺口,弯腰滑出,摸出腰间的瓷瓶,往身后一撒,迅速逃离。
阿九本打算乘电梯去往一楼,电梯口却守了人,她摘掉面罩,跟着几个人闪身步入长廊。
走廊尽头,亦有保安打扮的人往她这边走,她运气不错,很快发现右手边有个房间开着门。
没做犹豫,直接推门进去。
门阖上的瞬间,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一个男声:“浅浅,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又不拿房卡出去,我要不给你留门,是不是又要发脾气?”
阿九莫名觉得声音耳熟,好在这是一个套房,男人走出来的瞬间,她已快步躲到了厚重的窗帘后。
林煜擦着头从洗手间走出来,并未发现唐浅的身影,可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关门声,覆在毛巾上的手一顿,他勾唇一笑,慢慢移动到窗帘旁。
隔着布帘一整个将人抱入怀里,林煜笑着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又玩捉迷藏。”
语气宠溺又纵容。
阿九抽出一只手,扯住男人手腕,抬起手肘往男人脸上撞去,男人反应极快,闪身躲开,反手扣住阿九手腕,阿九双手被缚,抬腿撞击男人肚子,男人又极为灵敏的闪开。
两人交手数个回合,窗帘被扯断急速坠下,四目相对的瞬间均愣住了。
林煜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唐浅,厉声呵斥:“你是谁?进我房间干什么?”
阿九眸子里蓄满泪水,仰头看着男人一脸惊喜,“瑾哥!”
阿九哭着扑进林煜怀里,却被男人一把推开,她的后背撞到墙上,顾不上疼痛阿九又再次上前,素来冷漠的脸上柔情似水,“瑾哥,我是阿九啊。”
林煜眉头紧皱,“这位小姐,我想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女朋友一会儿就回来,她这个人可是个醋坛子,我可不想被误会,请你赶紧离开。”
阿九摇头,“你是顾瑾,是我的瑾哥,我不会认错的。”
门铃声骤然响起,男人脸色大变,推着虞歌往衣柜里躲,冷声警告,“不许出声,我等下会想办法带我女朋友出去,你赶紧离开,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你还在,我绝对不轻饶。”
衣柜门被阖上,黑暗中阿九捂住嘴,眼泪大滴大滴掉落。
如同置身于深渊中,无数只手捶打着她的身体,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钻心蚀骨。
衣柜外男人柔声哄着女人,用着他曾经给她说情话的语气。
男人桀骜不驯,不苟言笑,说甜言蜜语时却比任何人都温柔,像哄小孩般温声细语。
梦里,她无数次梦见他的声音,梦里,她的瑾哥只对她温柔,他的怀抱也只对她敞开。
她终于在现实里见到他,可他却不认识她了。
他的温柔与爱意,从此以后,全都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