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菲将花和贡品摆在墓碑前。
时小念跪下来磕头,照片上的女人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她对着她喊了声外婆。
时菲祭拜完,带着时小念离开。
时小念有些诧异,“妈妈,我为什么有两个外公外婆?”
时菲低头,笑了笑说:“因为妈妈有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啊。”
时小念小手紧紧握住时菲的,一本正经道:“妈妈以前得到的是双倍的爱,一定很幸福,不过妈妈别伤心,外公外婆不在了,念念加倍疼你。”
时小念从小就是个天使宝宝,懂事又乖巧,她比一般的小孩成熟的早,思维模式完全是个小大人,时菲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念念还太小,是需要被妈妈捧在手心宠爱的年纪,念念以后也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撒娇耍闹,有自己的情绪。”
时小念疑惑:“妈妈不喜欢念念懂事?”
“喜欢,”时菲顿住,鼻尖泛酸,“但更多是心疼,我们家念念不用太懂事,但一定要快乐。”
时小念揉了揉时菲的脸,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妈妈,我一直都很快乐,是你不快乐。”
时菲表情微滞。
时小念:“妈妈不喜欢笑,但念念喜欢,念念想把笑容分享给妈妈一部分,这样,妈妈和念念就都是快乐的人了。”
时小念心细如发,很多东西她都较为敏感,时菲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妈妈自从有了念念,一直都很开心的,以后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
时菲牵着时小念走出墓地,没多远竟与顾临川遇上。
时菲脸色微沉,与他擦身而过。
顾临川却突然扯住她的腕子,问:“时小姐来祭拜谁?”
时菲甩开他的手,声音冷漠:“与顾先生无关。”
顾临川狭眸微敛,与她面对面站着,俯身靠近深吸一口,笑道:“是老婆的味道。”
时菲后退一步,表情大变,牵着时小念错身离开。
“记好这个味道,别找错了人。”
顾临川后退几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盯着她:“你那个时候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念念的眼睛像你,嘴巴像我,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阿虞,我们谈谈吧。”
“顾先生请自重,您认错人了。”
时菲表情微怒,声音冷了几个度:“顾先生一把年纪了,还学别人老掉牙的搭讪,实在让人很不耻。”
顾临川声音无波无澜:“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是祭拜谁?”
“她来这是替我祭拜故人的,”李乘风快步跑上前,推开顾临川冷声道:“顾先生,青天白日纠缠别人的老婆孩子,未免太胆大了些。”
李乘风牵住时菲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低头柔声细语道:“没事吧?”
时菲摇头。
顾临川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面前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漆黑的眸子终于有了裂缝,他低头苦笑,自言自语:“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你怎么会一直原地等着我呢?”
李乘风将时小念抱起来,牵着时菲离开。
时小念回头,看着男人垂着脑袋孤单落魄的身影,莫名有些心疼。
这个叔叔,为什么看起来是那样的难过?难过到她的心口也跟着微微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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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风将买来的乐高拿给时小念,让她回卧室玩。
时菲倒了杯水递给他,“不是过几天出差,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有些放心不下,”李乘风握住杯子的手收紧,试探性问出口:“怎么和顾临川遇上了?”
时菲坐到对面沙发上,不打算瞒他,“巧合遇上的,他就住在对面。”
李乘风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走到她身旁坐下,“菲菲,我今晚留下吧,要不然顾临川肯定会起疑的。”
时菲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尴尬的气氛还未来得及发酵,李乘风率先打破:“我睡沙发。”
国外这么多年,时菲对他始终保持距离,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撬不开她心房分毫。
时菲抬眸,认真说道:“乘风,你也老大不小了,没必要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李乘风微敛神色,苦涩一笑,“我心甘情愿,你没必要有负担。”
“菲菲,你是躲我才回这里的吗?”
李乘风想起那场被拒绝的求婚,神色一恸,“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了。”
时菲站起身,走至窗边,遥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说:“我这一生只想把念念平安养大,其他的都不会再考虑了,别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
“如果换成是顾临川呢?”
李乘风问完就后悔了,表情微讪,时菲手指微颤,默不作声。
“我去看看念念。”
李乘风离开后,诺大的客厅只剩时菲一个人,她咬了咬唇,眼泪从眼角划过。
记忆翻云覆雨将她淹没,她闭上眼,心脏处隐隐作痛。
可惜啊,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有如果,而她也早已过了奢求爱情的年纪。
顾临川一路跟着,他眼睁睁看着三人回了房间,一直都没再出来。
他倚靠在墙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眸子里的光从黯淡直至完全熄灭。
如同万千蚂蚁啃噬着身体,他握紧拳头,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在等待中煎熬,个中艰辛一一体会个遍,这八年他没有一天不想她,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找她,他在惩罚自己,惩罚够了她就会回来了吧。
可他忘了,因为等待而见不了面的时光里,存在了太多变故,她可能为人妻,为人母,很可能再也记不得他。
怯懦了八年的人,活该被丢下。
他转身,单臂撑在白墙上,脑袋埋上去,肩膀剧烈颤抖。
良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他的声音已泣不成声。
阿虞,别丢下我好不好?
我已经撑到了极限,求你换别的方式惩罚我好不好?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别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