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念从顾临川房间走出来时,迎头碰上李乘风,李乘风将时小念拉回房间,脸色有些难看。
“念念,你怎么会跑到别人房间?”
时小念仰头,嬉皮笑脸:“干爹,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李乘风半蹲下来,谆谆教导道:“念念,你这样跑到一个陌生人的房间,是很危险的知道吗?”
时小念收敛神色,一脸认真问道:“干爹,顾临川不是陌生人吧,我妈妈自从回来遇见他,就变得很不对劲,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吧?”
李乘风没想到时小念观察细微如斯,教训的话如鲠在喉,他站起身坐到沙发上,表情凝重。
“念念,你从小就比别的小朋友敏感,但这样不好。”
时小念接了杯水递给他,辗转出口:“他是我爸爸对吗?”
李乘风脸色突变,陡然提高音量,“他不是,你爸爸早就死了。”
时小念:“干爹,我以前撮合过你和我妈妈,就连你的求婚惊喜我也配合你一起,可你也看到了,我妈妈并不欢喜,你没有将她拉出来。”
时小念继续认真道:“妈妈已经不快乐这么多年,你还想让她继续下去吗?”
“干爹,我知道你喜欢妈妈,如果可以,我做梦都希望你是我的爸爸,”时小念握了握他的手,“可是,我不希望我妈妈一辈子都这样,如果有个人能改变她,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会去努力。”
李乘风将茶杯放下,把时小念抱进怀里,自责道:“你这样懂事,一点都不好。”
“干爹没本事,走不进你妈妈心里分毫,”李乘风蹭了蹭时小念脸颊,“念念啊,如果你妈妈决定留下来,我会独自离开,求你别忘了我。”
他用了八年的时光与陪伴,也没有做到把时菲从深渊里拉出来,那就注定了他不是她的光和救赎。
既然注定做不了她的王子,那就退而求其次,做守护她的骑士吧。
~
时菲从警局出来,内心五味杂陈。
姓顾的先生,除了顾临川,别无他人。
那就代表着五年前他就知道了虞歌就是桑榆,那沈玉瑶呢?
他当时舍弃虞歌跑向的沈玉瑶,并没有一直在他身边吗?
时菲漫无目的往前走,她口渴跑去附近小卖部买了瓶水,刚拿到手中,就被一个小疯子抢走了。
小疯子抱住水瓶,打开瓶盖咕噜噜猛灌一大口,看起来口渴至极。
小卖部老板冷眼呵斥:“你个死疯子,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子做生意。”
小疯子仰头喝水的瞬间,时菲突然愣住了,那张脸,赫然就是沈玉瑶!
时菲摆手制止,“再给我拿两瓶,多少钱。”
时菲付完钱,问道:“她是住这附近吗?”
小卖部老板掀了掀嘴皮,娓娓道来:“她呀,在这附近流浪好多年了,脑子这里有问题,估计也没什么家人了,靠着翻垃圾桶和抢别人的东西过日子。”
“她这种人哪有家,桥底下、破屋里,找个地方就席地就睡,说起来也怪可怜,你看她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吧,附近不少男的打她注意。”
“这附近不就是警察局吗?没人管她吗?”时菲问道。
小卖部老板感慨:“警察局的人最初是管她的,可她见了警察就害怕,打哆嗦抽搐,救她一次她跑一次,警察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她身上。”
时菲拿着水瓶走到沈玉瑶面前蹲下,她将手里的水递给她,沈玉瑶猛抢过抱进怀里,怯生生地偷瞄她。
时菲摇摇头站起身。
突然一双脏手拽住了她的裤脚,时菲低头,沈玉瑶傻兮兮地对着她笑:“饿!”
时菲长吁了口气,心里百感交集。
“走吧,去给你买点吃的。”
~
李乘风犹豫良久终是拨通了潇雅的电话。
“潇雅,我是李乘风。”
电话里的人闻言一愣,半晌才笑着开口:“真是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乘风讪笑,“能麻烦问你点事吗?”
潇雅:“嗯,你问。”
“八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潇雅错愕:“为什么突然提及八年前?”
李乘风舔了舔唇角,转移话题:“你知道虞歌的墓埋在哪儿吗?我想去祭奠她。”
潇雅回神,虽然疑惑但还是据实以告:“阿歌没有墓。”
“那场大火之后,顾临川找了专家,不眠不休地进行测试,没有发现人体组织,所以他一直坚信阿歌没有死。”
“他那天像个疯子一样找遍了桑城所有的医院,全都无功而返。”
李乘风闻言动怒:“既然知道虞歌没有死,八年了,他为什么不动用关系找她?”
潇雅错愕,从他提高的音量里咂摸出了点什么,激动地无以言表:“你知道阿歌在哪儿是不是?”
李乘风全身戾气散尽,颓然蹲坐在地上,声音清冷:“我不知道。”
潇雅恢复激动的思绪,开口:“那个时候顾临川大病了一场,又因为做手术耽搁了时间,他醒来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满世界找人,可他没有,他全身心投入公司的管理,没日没夜的超负荷工作,他像变了个人,冷漠、严厉、可怕。”
“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林墨送他回家,他躺在床上,说了很多胡话。”
“他哭着问林墨,问虞歌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他还说,是不是他受到足够的惩罚,她就会回来见他?”
“人在极度悲伤打击下,会在心里给自己某种暗示,顾临川觉得他足够糟践自己,上天对他惩罚够了,阿歌就会回到他身边,所以他酗酒嗜烟,这八年他的身体真的是在往死里造。”
“我们所有人都劝不动他,他胃出血、肺炎,大大小小的病几乎都得过,这几年公司越发壮大,他吃住都在公司,没有一天松懈过。”
李乘风沉默数秒,“他一直都是单身?”
潇雅感叹,“一直都是,他身价几千亿,不少女人对他前仆后继,可他一个都没理,当初有个女人耍心机偷溜进他卧室,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后来再也没在桑城出现过,他手段狠辣便是那个时候传开的,不过杀鸡儆猴,再也没有女人有胆量接近他。”
李乘风眸底的光终于暗了下去,他眼尾泛红,垂着脑袋不言不语,手指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便知道,他已经彻底输了。
他霸占了一个人八年,他倾尽了所有的关心与陪伴,可她还是不爱他。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他抬起头苦涩一笑。
是时候把她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