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王大川的局促,周空青呵呵一笑:
“不用紧张,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孰是孰非现在还不到讨论的时候,先说说你吧。”
“听说你这两年干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事啊,两年多前大闹表彰大会,摔了军功章,沪陵指挥部让你从上到下骂了个遍,这么多年,骂人的常有,当场摔军功章的,你还是头一个啊。”
“前不久你还闹了一次镇魔司,后来又把宋风云那个老东西的儿子弄死了,哎呀呀,现在这年轻人,脾气是真大啊”
王大川满头冷汗,讪讪的笑着:“啊这,啊这嘿嘿嘿,年少无知,有些孟浪了”
“哈哈哈,”周空青大笑出声,“无妨无妨,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比你稳重多少,虽然没本事下魔窟,可这不平事也没少管。”
王大川心里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几乎快要崩溃了,这老头子逗小爷玩儿呢,夸一句点一句的,这谁受得了哇。
“那个首长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小子感觉心脏有些不太舒服。”王大川终于是受不了了,直接摆烂。
周空青一愣,随即从旁边拿起一张对折起来的纸,说道:“哦哦,还真有个事儿,我这儿有个镇魔司递交上来的诉状,我念给你听听啊。”
“国安司少将王大川,京都元武学院02级战斗序列高级教师,于新历七十三年五月七日,带领二百六十名无实战经验的考生,擅自进入战况激烈的京都6号魔窟。”
“致使大量考生受伤严重,更是造成6人死亡,11残疾,15重伤的惨剧,王大川此子借考验之名,实则肆意残害功勋之后,意图影响魔窟军心,其心可诛”
“我知道了,您不用再念了。”王大川压抑着怒气,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
“关于领着考生进入魔窟,造成伤亡的事实,我没什么可否认的,至于残害功勋之后,煽动军心什么的,您要是相信,我无话可说。”
周空青摇了摇头,当着王大川的面,将那张纸一撕两半,然后对目瞪口呆的王大川说道:
“我是老了,但还不傻,也不瞎,混了一辈子官场,连这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看不出来的话,几十年前就不知道被埋在哪了。”
“时代在变,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观念,在很多地方,确实有些跟不上节奏,胆子也小了很多。”
“虽然我没办法去一线亲眼看看,但是这些年传回来的战报里,我看到了一年比一年高的战损,也看到了镇魔司的腐烂。”
“你昨天夜里的这一仗,我看到了年轻人的豪气,少年强则国强,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少年是一国的脊梁,想成气候,这脊梁就必须得挺直喽。”
“现在,镇魔司,国安司来了不少人在外面,有的人等着收拾你,有的人等着保你,事关重大,我也不好太过明显的去偏向谁,事情能处理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自己。”
王大川听到这话,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处理?外面可是各方大佬啊,自己说话给谁去听?于是问道:“您的意思是”
周空青解释道:“死的,伤的,包括没什么事的考生家长,我都给你找来了不少,那群考生也已经集合了一批,这会儿应该都到楼下了。”
“我给你一个舞台,只要你能说服那些家长,得到学生们的支持,镇魔司就没胆子继续挑事。”
“明白了!”王大川眼里燃起一丝火焰。
“等一下,”周空青叫住了着急出门的王大川,“如果有可能,去甩镇魔司一个耳光,给他们提提神。”
王大川郑重的点了点头,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朝大厅走去。
书房内,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出:“很多年没见你说过这么多闲话了,王大川少年心性,终究还是狂妄了些,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吗?”
周空青抬头看了一眼墙角一株种在盆中的绿竹,笑着说道:“不轻狂怎能是少年,不放肆怎么成天骄,敢想敢拼,华夏的未来,才能可期。”
说着,周空青好似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胜,继续说道:“你还有脸说他,你当年不比他狂的多吗?别的不说,这两百年,紫禁城让你拆了几次了?我那些前辈们,哪一个见了你不头疼呐?哈哈哈”
那道幽幽的声音隔了半天才再次响起:“谁人少年不轻狂啊”
王大川刚刚下楼,就看到围满了人的大厅,除了原本就坐在哪里的那些人,还有周建华带着的一帮考生,和很多从未见过的老弱病残。
见到王大川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眼眶通红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颤颤巍巍指着王大川骂道:
“老子在魔窟挣扎了十几年,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一个儿子,还让你整死了,你你还是个人了?”
王大川轻声问道:“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伍杰风!”
“哦,我叫王大川,请问伍前辈,当年您出新兵营,登南墙的时候,可有战友的家眷前来兴师问罪?”王大川淡淡的问道。
伍杰风的父亲一愣,不知如何作答,这时,人群中一个臃肿的妇人挤了出来,大声说道:“战场是战场,考试是考试,为什么一场考试就会害了孩子的命?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妇人一脸泼辣,没有一丝伤心难过,一看就是单纯冲着挑事来的。
王大川不屑的扫了一眼藏在最后面的宋风云等人,沉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大多都是为我华夏出生入死多年的前辈,小子作为晚辈,先向大家问声好。”
“魔窟里是什么样子,即便我不说,各位应该也都清楚,说它是一个大型的绞肉机不为过,每年有多少人战死在里面,你们也是亲眼看到过的。”
“我想问问,大家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家卫国?还是用一身武力去欺压良善?走上这条路,所有人过的都是一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天战死的是战友,明天可能就是自己。”
“我说的你们不信,那你们就去问问那些孩子们,问问你们儿子,女儿的战友们,这场仗打的怎么样,杀了多少魔兵,立了多少功,成长了多少。”
“我承认,如果我不带着他们去魔窟,他们至少不会死在今天,可是,他们这辈子都不进魔窟了吗?再进魔窟时,还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帮着照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