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十一点半下课,贺迟提前二十分钟到少年宫门口等他。
他在马路边停好车,靠在上面刷了会儿网页新闻,恰好李浪和绿毛发来了个组队邀请,叫他上游戏三排开黑。
贺迟看了看时间,离小状元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发挥好点的话打一局应该差不多,于是答应了。
开局还没五分钟,贺迟就送了一血。
“操!这老阴贼!”他这局玩的是个射手,对方刺客刷完野,埋伏在河道,把他逮了个正着,贺迟低骂一声,点了根烟叼着,开着队内语音骂李浪,“你他妈人呢?保我啊!”
“这逼阵容我怎么保!”李浪在手机那头嚷嚷,“你看咱们那中单和个废物似的!一塔都掉了!视野全给对面占了!”
“操你大爷!”废物中单绿毛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三个人来抓我!我保住一条命都是天秀了懂吗?!”
他们玩的是个推塔游戏,贺迟稳住发育,中期带飞全队,一路压着兵线推到对方高地,这时少年宫打响了下课铃,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苏星班里的学生都认得这个总是来接苏老师下课的大帅逼,身材好腿又长,开着辆拉风到没朋友的摩托车,他们私下八卦了好几天,几个调皮的男生前几天终于没忍住,结伙上来问他:“大帅哥,你和我们班苏老师什么关系啊?”
贺迟把头盔放手上抛了两抛,勾着嘴角说:“小伙子这么八卦?问你们苏老师去!他这人脸皮薄,我要是说了怕他害羞,回家又要闹我,那我可吃不消。”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表面上滴水不漏,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实际上该说不该说的一次性全说到位了。
那几个男孩儿勾肩搭背,互相对视两眼,了然地点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这几人最捣蛋,下了课永远冲在最前面,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马路边上的贺迟,于是挥着手臂喊了他一声:“迟哥!”
“下课了?”贺迟赶紧把烟掐了,关了游戏语音,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下了下了!”
几个男孩儿围着贺迟,在摩托车上又摸又拍,眼睛都在放光。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没有不喜欢机车的,一个小寸头蹲在车身那个五芒星旁,眨了眨眼问:“迟哥,你这么酷的车怎么画个星星啊?”
贺迟边打游戏边说:“小屁孩懂什么,这车要是没了星星,就废了,酷不起来了。”
“切。”小寸头撇嘴,“骗谁呢?一个星星哪有那么重要。”
“你们老师呢?”贺迟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问他,“怎么还不出来?”
“有人问他一道英语题。”小寸头说。
“英语题?”贺迟手一抖,大招没放出来,游戏里的角色又死了,对面抓住机会一波翻盘,贺迟低骂一声,收起手机问,“他又不教英语,问他英语题干嘛?”
“嘿嘿,”小寸头沉迷于研究五芒星,头也不抬地答,“他长得帅啊,又厉害,什么题都能解,我们班里好多男生女生都爱问他题。”
贺迟惊了,重重一拍车身,怒道:“这群小崽子当我是死的啊?!”
小寸头毕竟还小,有点没懂这里面的逻辑,挠了挠头问:“爱问苏老师题和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吗?”
恰好这时候苏星走了出来,贺迟不耐烦地朝这群熊孩子挥了几下手:“行了行了,都回家吃饭去,哥走了。”
几个男孩儿在皮质的车座上摸了好几下还不舍得走,还有一个小屁孩在车屁股后面蹲着,研究排气筒。
“别摸了各位老哥们,”贺迟笑着赶人,
“再摸就秃噜皮了!哎!公交来了,快回家去!”
二路公交车从马路对面缓缓驶来,男生们这才叫嚷着一窝蜂往公交站点冲。
贺迟帮苏星戴好头盔,又把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在他下巴上轻挑一下,晃着一条腿,流氓气质十足,吊儿郎当地问:“谁问你英语题啊?男的女的?什么性别?几岁了?坦白从严,抗拒更从严,快点从实招来!”
“......”苏星跨上后座,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刚刚那几个小子围着你做什么?什么性别?你们都说什么了?不许抗拒只能坦白,快点招。”
贺迟绷不住了,笑着说:“那群小傻逼哪是围着我,是围着我这车。你就说我开摩托来接你酷不酷?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小寸头他们不会想到,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载着帅气的男朋友,开着拉风的摩托,实际上为了躲交警,只能在坑坑洼洼的小巷里东拐西拐。
苏星在后座上被震的屁股发疼,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你他妈......下次别来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你别说话,小心闪着舌头!”贺迟努力维持平衡,说,“明天我去换个减震器!保准不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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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了一路,总算回了贺迟的小公寓,门一打开,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苏星吸了吸鼻子,脱下外套挂在玄关上,问:“家里做了什么东西?”
贺迟心里一暖,他喜欢听见苏星说“家里”这种字眼,感觉就像是他们俩是密不可分的。
他笑着邀功:“我熬的骨头汤,电饭煲里温着呢,怎么样?”
苏星拍了拍他的头,一脸欣慰,打趣他说:“弟弟长大了,知道哥哥上班辛苦,在家给哥哥做好饭。”
“要是辛苦,哥哥就别上班了,”贺迟接着苏星的话茬,搂着苏星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说,“我花钱雇你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怎么算工资?”
贺迟一歪头,掰着手指认真地数:“亲额头十块,亲嘴二十,边抱边亲五十,光着身子边抱边亲一百,亲别的地方再加钱......”
苏星勾起唇角,故意逗他说:“太少了,还不够哥哥吃顿饭。”
“还没说完,”贺迟抓着苏星的肩膀,把他按在鞋柜上,苏星后腰抵着鞋柜边沿,上半身向后倾倒,贺迟跟上来紧贴着他,手指在他后颈腺体的位置上揉捏着,意味不明地说,“全部给我的话......”
贺迟的手很暖,有些粗糙但不扎皮肤,苏星和只猫似的,被他揉舒服了,浑身泛起细密的酥麻感,他放松身体,半眯着眼笑,脚尖在贺迟脚背上轻轻撩拨着,声音和腰身一样软:“全部给你,怕你吃不消啊......”
他纤长的睫毛半垂不垂,眼下那颗衬得气质清冷的泪痣莫名生出了了几分妖冶。
“操!”贺迟狠狠盯着苏星看,眼神像是要把他扒光了吃干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骂了一声,趴在苏星身上,嘟囔着说,“已经吃不消了,被你看硬了。”
苏星慵懒地笑了笑,在贺迟后腰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把贺迟掀到一边,理了理被弄皱的毛衣,身姿笔挺、若无其事地进了屋:“喝汤。”
贺迟靠在鞋柜上,看着苏星的后脑勺,那上面的头发刚才被他揉乱,几撮毛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他笑着追上去:“我熬的汤,我也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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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早上突然想要吃火锅,把苏星送到少年宫之后去超级市场逛了一圈,把能买的东西全买齐了,又打了两斤筒骨回来,照
着百度上的步骤,用电饭煲熬了骨头汤做汤底。
熬了一早上的汤香味浓郁,围着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
苏星往锅里放了一把青菜,贺迟皱着眉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涮羊肉,说:“多吃肉。”
养猪养了几天,苏星不仅没胖,抱在怀里感觉还瘦了点儿。反倒是贺迟自己,昨天上了称一看,一星期吃胖了五斤,洗澡的时候发现腹肌也变松了,形状没有之前那么分明,吓得他赶紧找出床底的杠铃哼哧哼哧举起铁来。
苏星吃东西很挑,他嫌羊肉有膻味儿,一筷子的肉磨磨唧唧吃了半天也没吃完,贺迟看的头都大了,边给他盛汤边唠叨:“就你还想做仓鼠呢?仓鼠可没你挑食,你这样容易营养不良知不知道?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再看看我这肌肉,多吃点肉,乖!”
苏星往贺迟肚子上瞥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说:“肌肉?小肚子都出来了。”
操!他怎么发现的!
贺迟一惊,差点没被土豆片噎着,他吸了一口气,挺胸收腹,绷紧肌肉,掀起上衣拍了拍肚子,急着证明自己:“哪有小肚子?冷酷宝我可警告你啊,别仗着我宠你就一个劲儿睁眼说瞎话。”
苏星撇嘴,贺迟看他一脸不以为意,心想完了完了,他这男性魅力大大下降了啊!等会儿立马就去网购个跑步机天天锻炼!
他抓着苏星的一只手贴在自己小腹上,问:“什么小肚子,摸清楚了,这是不是大肌肉,嗯?”
苏星空着的那只手夹了块藕片,边啃边说:“小、肚、子。”
贺迟勾唇坏笑一下,一手飞快拉开居家休闲裤的裤边,另一手抓着苏星的手猛地往裤子里一伸。
苏星猝不及防就摸到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隔着内裤鼓鼓胀胀的一包,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嘶了一声,触电般地缩回手。
“那你给我鉴定鉴定,刚摸的这个是不是大肌肉?”贺迟挑着眉问。
苏星强作镇定,把刚才伸进贺迟裤子里的那只手放到锅上。
贺迟没明白:“你手怎么了?要拿什么我帮你。”
苏星把手翻了个面儿,掌心向上,淡淡道:“蒸汽蒸一蒸,消毒。”
“......”贺迟笑出了声,“行啊小家伙,拐着弯儿骂我呢是不是?”
苏星咳了两下,收回手。
贺迟挪了挪椅子,贴在苏星身边,压着声音说:“又不是没摸过,忘了?”
苏星面无表情:“忘了。”
贺迟放下筷子,一脸怀疑:“不能吧?是谁摸的手都酸了,趴在我肩上哭着求着说哥哥太大太粗了握不住?”
苏星和炸了毛的猫一样,立马瞪着眼反驳:“不可能,我没说过!”
贺迟挑眉:“哟?这会儿想起来了?不是忘了吗?”
苏星咽下到嘴边的脏话,说:“......我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连嘴都没擦就朝客厅去,脚步匆匆,贺迟还不放过他,朝着他的背影嚷嚷:“耳朵怎么红了?”
苏星头也不回:“蒸汽蒸的。”
“咦?”贺迟自言自语,“不是只蒸了手吗?耳朵也蒸了?”
苏星太阳穴道突突跳了两下:“......闭嘴!”
贺迟愉悦地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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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贺迟帮苏星录网课视频。
教学平台的一个负责人特意嘱咐苏星,要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师范毕业生,千万不能暴露他还是个高中生,另外录视频的时候要穿正式点儿,不能太学生气。
苏星衣服不多,找来找去也找不出合适的,贺迟让他去自己衣柜里找件衬衫穿。
苏星去房间换衣服,贺迟怕他出来着凉,把空调度数打高了两度,再把之前期中补课那会儿买的小黑板摊开架好。
在沙发上翘着腿等了半天,苏星还没出来,他刚想敲门问问怎么回事,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他妈的电话。
贺迟下意识地有点不想接这个电话。
苏星还在房间里,随时可能出来,贺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
手机铃声断了一次,很快又不依不挠地重新响起。
室外没有空调暖气,贺迟没穿外套,一阵冷风呼啸着卷过,贺迟冻得手一抖,不小心按到了音量加大键,铃声响的更加欢快。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的脚上戴着一个千斤重的镣铐,他解不开也不能解开,这毕竟是他亲妈,他生来就戴着这个锁。
有了苏星之后,他每天都沉浸在快乐里,险些忘了自己脚上沉重的枷锁。
“喂?”贺迟轻叹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小迟,”关欣欣的声音有些奇怪,她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但细听又有些按捺着的激动和欣喜,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不易察觉地颤抖着,“老爷子突发脑梗,这次可能撑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