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谈谈来说,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前一刻看着爱人事业有成, 并被求婚, 已经做好相携一生的打算, 下一刻却发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她是一个随时会被赶走的无根无萍的野鬼。
她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她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外来者, 但从未想过, 这具从别人那里拿来的身体还有要还回去的一天……或许也是有的, 但从来不敢深想。没有了这具身体, 她又该去往何处,甚至是否还能存在?那么依托这具身体而起的所有计划都将成为一场幻影。
她在叶萧怀里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整个人却像十天半个月没休息过一样憔悴, 眼睛里布满血丝,神色之间焦躁不安又萎靡不振。
叶萧心疼又焦急地询问她, 她只是摇头, 说不出原因。
第二天叶萧还想陪着她, 但被她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呆着, 好好地想一想。”她说。
“我想帮你。”叶萧说,“有事情不要瞒着我好吗?”
林谈谈想了想, 说好,但心里却说这件事你真的帮不了我。
她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浑身气压低得那些惯常和她嬉闹惯了的大小动物们也不敢去闹她, 都只远远地看着,想了许久,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去找许天金。
许天金和她这个闲人可不一样,现在信息科技组,哦,现在已经成立一个正规的部门了,这个部门现在非常忙碌,基地内部的通讯网络已经全部建设完成,还实现了基地内的小范围互联网连通,大家的娱乐活动顿时丰富起来,看剧下载音乐听歌都可以实现了。
而现在,这个部门正在积极与其他基地取得联系,力求能够及时掌握外界动态。
林谈谈找了许天金说话,在部门外面的小花园里问他:“你来到这里这么久以来,有感受到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意识吗?”
许天金愣了下,有些迷茫:“没有啊,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好像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林大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谈谈拢了拢身上服装厂刚出来的最新薄款风衣外套,看这花坛里一朵粉白色的小花轻轻说:“我梦到她了,她叫我离开这具身体。”
许天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大惊失色:“真的吗?这怎么可能?你是说,她,她还存在?”
他指着林谈谈,满脸的不敢相信:“是不是你想多了?做梦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吧?你清醒的时候有感觉到过她的存在,或者听得她的声音吗?”
林谈谈揉揉头:“还没有,我也不知道……”昨天她的心情确实起伏挺大,先是基地成立,再是叶萧求婚,她内心确实生出一种目标达成人生美满了的感觉。难道她自己觉得穿越之后想做的事,甚至奢望的事都已经做到,无憾了,可以离开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至于啊,她还想和叶萧过一辈子呢。
她问许天金:“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能穿越过来?穿越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我们过来?”
许天金被问得答不上来,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林大夫你影响的,我是在你的追悼会上过来的,那是我离你的……遗体很近,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只余林大夫你,你是不是自己想过来?”
林谈谈沉默,她死前确实有这个愿望,在三百年后,她觉得自己无愧任何人,国家,老师,父母亲人,她都尽自己所能去回报了。
她从五六岁起就开始修炼,十四岁正式以疗养师的身份开始工作,她的一生似乎都在修炼和工作中度过,唯
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追星,还要时不时与体内的能量作斗争,她对自己最后达成的成就很满意,但也很疲惫,她厌倦了那样生活。
后来异能崩溃,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其实不觉得多么悲伤难过,甚至是非常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结局。
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见一见叶萧,最好能帮助他改变命运,并且来世能站起来跑一跑跳一跳。
然后她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是她的愿望送她来到这里的吗?她的一个念头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所以现在愿望实现,她留在这里的力量就消失了,她就该走了吗?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异能开始有崩溃征兆后,她很顺利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觉得死亡也没什么,然后她的异能就崩溃得很快,给她检查的专业医生告诉她,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还能活多久,和她的意志力息息相关,一个求生意志强烈的人就能活得久。
最后他对她说:“我感觉不到你的求生意志,林大夫,这世上难道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当时她笑了笑:“多活一段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注定是这个结局,为什么要挣扎得那么狼狈呢?”
“想想爱你的人,想想那些需要你的病人,你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啊。”
“可是我已经不能工作了,比起等我,那些病人更该及时换个医生,比起继续在我身上投注希望,我的父母也更该把精力都放在我弟弟身上。还有国家……我听说国家异能者协会已经开始为新一批木系异能者做宣传了。”
“我已经,可有可无了啊。”她甚至知道,某些人得知她的异能崩溃无法逆转后,甚至希望她早点死,一个近乎可以成为传奇的五系异能者,也该有与之相配的人生履历,要么就完美活到老,要么就在最能够令人惋惜的年纪死去,如此方可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比如在得病后接受一次采访后,她就听到躲起来抽电子烟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在楼梯口吐槽了一句:“这都二十岁了,要是十九岁就死了,那才叫花一样的年纪,才更震撼呢。”
林谈谈其实当时听到这话没有一点反应的,甚至还觉得好笑,直到后来,过长的反射弧在夜晚回想起这话时,才在心口浮起一丝又一丝的凉意。
她承认,她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她很多时候对一切都能一笑置之,但偶尔又会因为某个人某句话而耿耿于怀,她的身体很顽强,但她被身躯包括着的心脏却并没有那么如钢似铁。
也就是听到那句话后,原本就挺顺利就接受了命运的她,更加对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了,甚至有些消极起来,于是病情发展得更加迅猛,短短几个月就从近乎满级的水准跌落下来,成为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最后迅速死去。
到她那个境界,心境和信念真的很重要,一个不小心,过于强大的异能可能就出错了,脆弱的身躯想要操控强悍的力量,本来就要信念和意志力来协助。
但这种东西当真有那么关键吗?
林谈谈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看着远处来往的行人,看着更远处的山丘,璀璨的阳光,辽阔的碧空。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离开这里啊。
许天金忐忑担忧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伫立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表情一寸一寸变得坚毅,坚毅到甚至有些锐利,身体里似乎往外散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意。
……
林谈谈告别许天金后回去,紧闭门窗,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对自己说:“林昙昙?”
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她继续说:“你到底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还是真的存在着?”
“你不是死了吗?”
“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存在,出来和我谈谈吧。”
她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喃喃自语了很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也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小的还有没有指头高的一杯酒,天青色的小瓷杯,触手细腻温润,她特意收藏起来的,因为觉得这个颜色和叶萧的异能颜色很相近,看到就很喜欢。
她捏着这只小酒杯,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喝了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点点小小的酒精就差点引得她异能失控,生命受到威胁。
她和酒精这个东西果然是天敌。
高浓度的酒精下了肚,食管和胃里有种火辣辣的烧灼感,很快酒气就上头了,她的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浑浊,有些昏沉,心跳变快,呼吸发热,然后便是体内的异能逐渐变得迟钝起来,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地想冒头。
原主果然是在的,而且她的出现与自己异能强弱有关吗?
林谈谈暗自思索,等了许久见始终没法与对方交流,又想,难道必须入睡吗?
想了下,定了个强度极大的闹钟,她躺到了床上去,思绪纷杂,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又沉到了梦里那个昏暗逼仄的空间里。
那个影子又出现了。
但这次林谈谈不像上次那么毫无防备,也不会被她的身份吓到了。
她问:“你是林昙昙?”
影子回答:“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体?”
林谈谈沉默片刻:“如果我不离开呢?”
影子抬起了头,声音愤愤:“这是我的身体!”
“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
林谈谈淡淡的,很稳得住:“你已经死了,别忘了我本行是什么,你骗不了我,当初我穿越来的时候,你这具身体已经断气了。”
“那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就是死透了,你高烧,是因为在觉醒异能,断气,是因为觉醒失败,我猜测是因为我穿过去及时,接管了你的身体,你的灵魂因此没有消散,得以继续留在这具身体里。”
林谈谈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前不出现,现在却出现了,但如果没有我,这具身体早就烂透了。你还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身体,这早就是我的身体了。”
黑影被气疯,想要朝林谈谈扑过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过不来,她恼怒地说:“这就是我的身体,我宁愿它烂掉也不要给别人用!”
林谈谈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愤怒,继续说:“事已至此,我已经用了这身体,也不打算还给你,你应该也拿我没办法,我们好好谈谈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把身体完全让给我?”
黑影道:“就不让,难道你有办法对付我?”
林谈谈沉默,她确实也没有。
最令她担心的是,对方这一年多来一直安安静静,现在突然冒出来,态度如此强硬,她有什么底牌,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强大?要是每次睡觉她都冒出来怎么办,就算自己撑得住,但身体里带着这么个东西,她又怎么和叶萧安生过日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此刻有办法,她都不会和对方谈判,会直接杀了她。
对方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似乎感受到她的杀意,对方瑟缩了一下,气势弱了下来,到底生前就是个沉默胆
怯的普通大学生,她主动退步:“你想继续用我的身体也行,我们轮流使用,单日你用,双日归我用。”
林谈谈想也不想拒绝:“不可能!”
黑影生气了:“这是我的身体,我躲在里面这么久已经够憋屈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分给你一半时间已经够大方了!”
林谈谈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的身体吗?”
黑影一愣,这还要理由?“因为你想活着。”
“不,因为我有我爱的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羁绊,我们就快结婚了,你觉得,我会允许另一个人用着我的身体,顶着我的名义,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吗?”
当然了,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她会和叶萧摊牌,把所有事情说明白,叶萧或许不在意,但她受不了那样不正常的生活,而在对面这位控制身体的时候,她又受得了被控制被监视,没有自由的人生吗?
总之这一步林谈谈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共用身体,宛如人格分裂?不可能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黑影怒道。
林谈谈道:“你有什么心愿,我为你完成,然后你离开。”
“不可能!”影子心里一惊,也是想也不想地拒绝。
林谈谈皱了皱眉,这样就没的谈了。
影子心里也忐忑,那句有什么心愿我为你完成的话让她惊得不轻,林谈谈或许自己都忘了,她刚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林昙昙,我欠你一条命,你如果有什么心愿,我会为你完成。”
就是这句话,原本该消散的林昙昙的灵魂像被注入一股力量,就此在身体里蛰伏下来。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近期恢复意识后,她隐隐意识到,这是这个外来者对自己的承诺,或者说是对方借用了自己的身体的契约。
一旦这个承诺完成,契约终结,她就不欠自己什么,这具身体也就完完全全是对方的了。
而只要这个承诺一日不实现,对方就永远欠自己的,就伤害不了自己,赶不走自己。而且似乎因为对方最初心愿已经完成,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只要一天没有彻底占据身体,她就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消散,相反自己却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只要耗下去就行了。
影子林昙昙这么想着。
只要耗下去,对方消散了,这具身体就能重新属于自己,对方的能力、地位、名声、威望,甚至还有爱人,都是她的!
影子越想眼中贪婪越盛,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不该和对方对峙的,如果对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那个男人,以后这身体就算属于了自己,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影子忽然说:“你,你让我想想。”
林谈谈一愣,没想到她会松口,她心里一松,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影子已经慢慢消失了,似乎真去思考要提什么心愿了。
林谈谈从床上睁开眼,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看时间才过去了十几分钟,她把闹钟取消,呆坐了一会儿,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她却对自己的未来依旧感到茫然。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前世她可以安安静静地数着自己的日子,安然赴死,可是现在她却对死亡感到恐惧,她不想死。
“叽叽。”一只小白鼠跑到她跟前,她低头和这小东西对视,蹲下去点了点它:“是你啊,你好啊。”
陆信睁大眼,震惊地发现她体内那道强大的灵魂暗了点,而那原本暗淡的灵魂又亮了点,虽然两者相差依旧极大,但显然这种差距在逐渐拉近。
她体内到底发生着什么变化?
林谈谈的思绪又飘远了,刚才在梦里其实她一直在寻找攻击对方的办法,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她,让她无法攻击对方。
没法伤害,无法驱逐,只能等对方同意,这样太被动了,可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好端端一个世界,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不科学了呢,灵魂什么的,是不是太玄了?”
陆信一僵,差点以为她看穿自己了,但见她表情自嘲苦涩,明白过来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
陆信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林谈谈被他逗笑了,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家伙你在担心我吗?放心吧,我没这么容易被打倒,如果能活得下去那当然最好,如果事情发展超出我的能力……”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这就是我最后的时光了,也不能总哭丧着脸啊。”
她站了起来,看这远处连绵起伏的林园,眼睛被阳光照耀得好像有什么细碎灿烂的东西要掉下来,但最终并没有掉下来,她扯了下嘴角:“好了,去玩吧。”
说着她又回了屋。
陆信呆呆看着关上的门,想到刚才那个表情,心里突然就有点难受。
活不下去?她会死吗?
如果那个暗淡的灵魂最终强过了她的灵魂,她真的会死吧?
过了片刻,林谈谈又从屋里出来,应该是洗过澡,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而且是她很少穿的裙子,天蓝色的格子裙,看上起清爽文雅极了。头发虽然没有扎起来,但梳得整整齐齐,还戴了一个很淑女的发箍,整个人散发着恬静宁美的气息,让人看着就打从心里觉得舒心喜悦。
她看到白鼠:“你还没走啊,那跟我一起去玩吧。”她把小白鼠拎起来,看看并不怎么脏,不过还是用水给它洗了洗爪子,然后把它放到自己的肩头:“走啦,我们去找叶萧。”
陆信:“……”
陆信整个鼠都僵住了,第一反应竟然是,蹲在女孩子的肩头,是不是太失礼了。
然后就感受到一道死亡视线,抬头一看,一只圆滚滚的仓鼠从林谈谈的小挎包里爬了出来,顺着衣服爬上来,就这么狠狠盯着他,似乎觉得他威胁了自己的地位一般,陆信还搞不清楚它要做什么,就被这小毛团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陆信:“……”好气哦,臭老鼠!不过还是咕噜一下爬起来,哼哧哼哧地跟了上去。
不过还没等它跟上几步,前面的人拐过一个弯后停住了,一辆车停在拐角,车里叶萧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林谈谈出现就是眼睛一亮。
林谈谈愣了下:“你怎么在这,来了多久了?”她笑眯眯地走过去,“来接我吃饭吗?”
叶萧下车来,看着她罕见穿裙子的样子,怔愣了下,再看她元气满满的笑容,暗暗放松下来:“是啊,来接你吃饭,中午想吃什么?”
林谈谈外头想了想:“去吃面吧。”
叶萧就走过去帮她打开门:“上车吧。”
林谈谈却没动,在叶萧转头目光询问地看她的时候忽然过去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让你担心?”
他还穿着早上的衣服,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抚平,头发也不如平时那般清爽,眉宇紧锁,恐怕早上从她那离开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吧,刚才她去找许天金没有走这条路,都没想到这个可能。
想到他一边枯坐在车里,一边担心着自己,她的心都揪起来了,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折腾。
叶萧伸手揽住她,大
手顺了顺她的后脑:“你没事就好了,到底是什么梦,和我有关吗?”
林谈谈摇头:“这次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叶萧微蹙起眉,也没有问是什么问题,只说:“要不要找张久久来?”
林谈谈微微一愣:“必要的时候可以试试。”她说着笑了笑,“等过一段时间,无论我有没有克服这个梦,我都告诉你它的内容好不好?”
叶萧深深地看着她,那眼中有担忧也有几分无奈:“好。”
……
与此同时,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正往正阳基地而来。
一个月前,华国南方,几个衣衫褴褛的道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这个南边真的是很南边,离大海可近了,随着大批大批的海洋变异生物入侵陆地,这个仅存的还顽强着不肯迁徙的基地濒临覆灭,道士们拼了一条命才救下了自己的目标。
他们分别是林昙昙的父母,兄嫂还有一个侄女。
为了说服他们跨越大半个国家去凉市,道士们用了许多理由,但他们死活不肯走,最后道士们只能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是鼎鼎有名的五系异能者,在正阳大队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他们过去后肯定就能享受领导家属的优厚待遇,从此一生不愁。
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说你女儿的身体现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本事还很高的邪道给占了,叫你们过去是为了唤醒你们女儿不知道是在沉睡还是太过弱小的灵魂。
要是这么说,这林家人肯定不回去的,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家人胆小又自私,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了,想让他们去救女儿,想都不要想。
而林家人一听这个消息果然震惊又兴奋。
他们确实已经忘了当初在阳市上大学的女儿,末世爆发后就赶紧一家人收拾收拾去最近的安全区,根本就没想过去找那个在大学里的不受重视的女儿,也不愿意再带一个拖油瓶。
后来安全区毁了,他们又跟着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之后更是跟着南下。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南下,反正跟着大部队每天走走停停,浑浑噩噩又艰难万分地过着日子,等到某一天终于停下来,就被告知来到了最南方的城市。
然后就在这里扎了根。
现在他们正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些人告诉他们可以去投奔女儿,远是远了点,但这些道士不知道为什么愿意保护他们,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走呗!
而这个消息又被和他们一起逃亡的人知道,人家一问,林母是个没城府又爱显摆的,三下两下就被人摸清楚了他们的目的,于是想跟着沾光的人就黏上了他们,还一传十十传百。
金师伯他们是有些担心人多坏事的,但架不住正阳基地——这边有人已经知道他们升级为基地了——和林谈谈的名气大,一听队伍里还有关系户,正好不知道天大地大哪里可为家,那就一起去正阳基地吧!
这些人赶都赶不走,道士们也只能放弃挣扎,而且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虽然吸引尸群能力变强,但战斗力也不弱,一群人就这么一路从南方往凉市赶,几乎整个酷暑的夏季都在赶路,每天都要死不少人。
而在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林谈谈和林昙昙的灵魂已经数次会面,林昙昙始终表示还没想到有什么心愿,林谈谈怀疑她在拖延。
林谈谈表面上很沉得住气,依旧是那个开朗乐天的样子,但她心里已经很焦躁了。
叶萧和她提起过办婚礼的事,她拒绝了,说想把婚事往后推,包括去那个新设里的民政局登记结婚这事,也被她给推了。叶萧毫无异议地全部迁就她,没有半点怨言,但她看着基地里那
一对对去登记的人,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原本她和叶萧该是第一对登记的,她知道叶萧就是这么计划的,这个注重仪式的男人有着他独有的浪漫。
可身体里还有一个人,她心里有点膈应,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和叶萧在名份上绑在一起。
甚至连往常常有的亲吻拥抱她都做不出来了。
“看吧,潜意识里你也觉得这身体不是你的。”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在林谈谈脑海里响起,林谈谈的脸色不变,心里道:“闭嘴。”
最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家伙越来越强,从只能入梦变成在她清醒时候也能隐隐约约出声了。
林谈谈此刻在医院里,一区里弄了个大医院,木系异能者和普通医院共同在此工作,林谈谈自然是院长,只是她很努力地工作也没有对她的现状产生任何帮助。
爱情不行,工作责任感也不行,明明信念很强烈了,还是感觉在慢慢远离这个世界。
那个林昙昙又似乎在拖延时间,她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
于是这个晚上,入睡后再次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见到对方的时候,她直接问:“你到底有什么心愿,如果你再这么不配合,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同归于尽算了。”
林昙昙嚅嗫着嘴,见拖不下去索性不理会她,料准她没法拿自己怎么样,有恃无恐极了。
林谈谈却一眯眼,果然是不肯合作啊。她仔细地打量这一个月来这家伙变得越发清晰的身形,五官、头发、甚至衣服都有了具体形态。
她果真在一点点变强。
她在复活,而自己在死去。
她冷冷地勾了下嘴角,一伸手就拽着林昙昙的头发把她给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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