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初夏清风微微。周锦堂怀抱着人,一路大步前行。
披风一掀, 陈璧看到眼前景致, 当即怔住。
幽波粼粼, 水面如镜,银辉倾泻于山谷中, 耀目夺人。这是在小香山……她时常来泡澡洗浴的那处清泉。
陈璧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倏然攥紧了他的前襟。
周锦堂略低下头, 似笑非笑道:“认得这儿?”
她别过眼:“不认得。”
周锦堂:“睁眼说瞎话,也不知是哪个三番五次光着腚在这儿……”
话未说完, 就给她一把捂住了嘴。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 也能看到那隐约的红晕。
周锦堂就势在她手心亲了亲,烫得她飞快缩了手,又在他胸口一捶, 低低道:“我想回去……”
也不知怎么的, 到了这儿, 她总有些不自在,总想起……给他偷瞧见泡澡的事。
周锦堂声音里有几分笑意:“你这筋骨还没练, 不急着走——”
她抬头看他:“要怎么练?”
周锦堂摸了摸她微皱的眉心,声音低沉:“最近天热,咱们一道……到水里去泡一泡。”
陈璧愣了愣, 随即大为羞窘:“谁、谁要和你一道去泡!”她伸手去推他,作势要下地,眼前这人却如铜墙铁壁, 半点也不挪动。
周锦堂两眼望着那清寂的泉,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神色不羁,看着竟像个少年人。
陈璧冲他又捶又打,挣扎不休,于他而言却如挠痒痒一般。
他一步一步踩入泉中,水没过他的腿,又漫至腰间。
凉意侵透,她自知逃脱不过,只眼看着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裳。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还在看着她咧嘴笑。
她气得撩起一捧水就泼过去。
周锦堂登时湿了头发,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一怔,陈璧趁机就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一头扎进水里,往泉心游去。
夏衫轻薄,紧贴在身上,将那玲珑起伏的柔美线条勾勒得分毫毕现。
她灵活地游动,长发飘散在水面,如同水草,整个人看似一尾妖鱼。
周锦堂的呼吸粗重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缕危险的笑意,也跟着一头扎进了水。
陈璧游到中心,方才停下。她擦去脸上的水,定睛细看四下,却见水面平静,空无一人,顿时有些愣住。
“将军?”她轻轻喊了一声。
清越的水流声在耳边时起时弱,风吹动树叶有沙沙之声,偏就没有人声。
陈璧的心微微提起,往前游了少许:“将军……”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幽寂。
她伸手环住胸前,终于有些害怕了。
就在此时,一股大力从她腿下往上,竟将她生生从水下托举而出!
陈璧以为是水中猛兽,吓得脸上血色尽失,谁知低头一看,却是周锦堂从水中直立而起。
他乌发披散,俊郎深邃的眉眼沾着水光,硬朗的轮廓也似柔和了几分。
他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柔润如玉的面庞,长长的眼睫,雪白的面容,子夜一般的黑眼睛,还有喘息着的嫩唇,每一处都美得如诗如画,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忘乎所以”。
水从她的秀发滴落,从那细弱的脖颈间淌下,消隐在微敞的衣领口,熠熠生辉。
她垂头望着他,羽睫微颤,目光嗔恼,又有几分怯意。
周锦堂缓缓将她放
落,让她踩在自己脚上,一手箍着那细腰,令她紧贴着自己。
他的胸膛,是那样硬,又那样烫。清泉也没法让他凉下来,灼热得似乎……要将她烫穿一般。
水声悠悠,微光潼潼。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锦堂将她鬓边的湿发拨到耳后,让那张小脸尽数显露在自己眼前。
她瞪他,他便大笑:“痛快不痛快?”
陈璧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将军是个大笨蛋。”
周锦堂:“反了你了……”
他收紧了大掌,挑起她下巴,吻落在她唇上。
这个吻,极其缠绵,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与他们身下的泉水一般柔。
那只贴在她腰间的手却如铁钳桎梏着她,不允许她离开分毫。
他缓缓搅入她唇齿之间,勾弄住她的舌头,卷动,包裹,舔舐。
她低吟一声,不堪受力,往后仰倒少许。
他便追上来,又手掌向上,握住了她的后脑。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微喘着松开了她。陈璧无力地软倒在他胸前,亦喘息不止。
周锦堂轻抚她头顶,声音平静道:“后天我就要去西北了。”
她不声响,他微微扳开她,瞧她神色,她却别过了头不愿给他看。
周锦堂眸光微凝:“早就知道了?”
她看着另一边,低低道:“我还以为……您要等走了以后才让我知道呢。”
周锦堂只能看到她柔顺乖静的侧容,听着这话,心里既酸又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转回头看向他,抿唇一笑,眼里闪烁微光,不知是水,还是别的什么,秀美绝尘。
那一瞬,周锦堂几乎看痴了过去。
她突然踮起脚尖,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他:“将军,我等您回来……您一定,要平平安安——”
周锦堂身形一滞,立马更为用力地将人抱住,似乎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怀里。
他没有出声,无法应她的话。
战场上的事,永远难以预料,他从来不给这样的承诺,也给不出这样的承诺。
过许久,他缓缓将人松开,解下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小金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陈璧低头一看,在她胸前挂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金花生:“这是什么东西?”
周锦堂的手按在她胸前,盖在那金花生上,望着她的目光格外深沉辽远:“这个是我娘给我的东西,保平安用。”
陈璧一听,立马就要拿下来,却给他按住。
“我用不着保平安,您才要用……”
周锦堂扬唇一笑:“老子每一次死里逃生、立下战功,靠的都是自己,这东西,于我无用。”
陈璧还要再说,却给他按住了唇。
周锦堂沉着脸:“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你好生戴着,不许再乱动。”
她无法,只有收下,眼睛却有些泛红。
周锦堂神色一柔,摸了摸她的脸:“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总归是不安心,让这东西护着你,甭管有没有用,戴着总比不戴的好。”
陈璧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无声地落下了泪。
周锦堂轻拥着她,淡淡道:“后天出征,与霍家军一道,到时你就不要来了,人多眼杂,免得给人认出来。”
陈璧点头,顿了顿又道:“霍家军?莫非是……”
“京城还能有几个霍家?”周锦堂道
,“总之那日,你不要出来,知道了?”
“知道了……”
周锦堂笑叹了口气:“说起来,又不是你去送死,你倒在这儿委屈个什么劲?”
陈璧抬眸,定定地看向了他。
她一个字也没有说,目光却胜似千言万语。
静静的碧湖似的眸子,一尘不染,清澄如洗,唯有他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其中。
深静而又温柔。
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周锦堂看不懂她的眼神,心里却像是淌进了细细的醴泉,丝丝缕缕地把甜渗透进他心扉,盈满他胸腔。
她伸手轻触他脸颊,指尖从他眼角落到下颌。
周锦堂捉住那只将要滑落的手,俯首深深地吻落。
水光荡漾中,衣衫飘落,浮在水面。
两道交缠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与树枝斜影相融,难舍难分。
不多时,幽幽山谷中飘荡出一声又一声异样的响动,伴着阵阵水声,绵延不绝。
*
周锦堂临走前一日,陈璧特意去向徐先生辞别。
“打算几时走?”
“将军出城后,我就会离开。”
徐先生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微微一笑道:“好……江南是好地方,你会喜欢的。”
陈璧心念一动:“老师去过江南?”
徐先生点头:“去过,当然去过……当年,我同你爹,在江南万松书院读书,你爹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你娘。”
他说完,见陈璧脸上有惊讶之色,不由道:“你爹没跟你提过?”
“没有……”她道,“爹他很少和我们提起娘。”
虽然如此,陈璧心知陈三爻心里爱重她娘亲非常,否则也不会只有她娘一个女人,更不会时常到祠堂里去,对着她娘的牌位发呆。
徐先生摇头一叹:“你爹他就是这个性子,在他外头嘴巴不饶人,回到家就是个闷葫芦。”
陈璧一笑:“也不知我娘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徐先生又望向了高几上那个柳叶瓶,目光渐渐地渺远:“你娘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女子,心地极好,眼光也极好,比寻常人会看人得多……”
陈璧轻怔,听徐先生言下之意,他是认识她娘的。
徐先生想到什么,看向她道:“从前你在陈家时的那个院子,就是你爹照着你娘出嫁前住的院子搭建的,你娘最喜欢的就是海棠和蔷薇。”
“这我倒也知道,”陈璧道,“每次一到春天,爹的书房里也会插着几枝……”
徐先生垂眸:“你娘……是个好人,可惜这世上,并不是好人都有好报,她走得太早了。不过这也好,倒免得再遇着陈家之后的祸事……”
*
半个月后,京城真真正正地转入了夏。
朱红色宫墙底下,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太监正伏地跪在角落里。
此时太阳虽还称不上毒辣,却也不着实不小,尤其时辰一长,还是能晒得人阵阵发晕。
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裳。
此时,一个小宫女从旁边的小门里轻轻探出了头。
她看了外头一眼,把一小包用帕子裹着的东西径直扔到了小太监跟前。
“流霜,你前头——”
小太监眼睫一动,露出一双沉静异常的眸子。
他看了那宫女一眼,捡起那包东西,看也没看,竟又扔回了宫女脚下。
那宫女急得要跺脚:“这可是我
好不容易弄来的糕饼……个死太监,不识好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送上
剧情提示:
1将军很快就回来,快得你们意想不到
2流霜没被阉
3李云楼真的不简单→_→
马上进入最后的大戏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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