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离开众人时,将单兵弩及二十只弩矢交给了唐宝保管。又特意仔细教授了兵勇们标尺校准的方法。
其后,当着众人面前,潘阳要求当前几个人,必须尽快教会兵勇中全部二十个弩兵们射击单兵弩,过些时日,村中自会为所有的弩兵装备齐整。
村中的不少作坊,都接到了为兵勇制作装备的活计。刘篾刀要为每个兵勇制作一顶竹骨藤编的宽沿头盔,还要为每一位兵勇制作一副竹甲,和一张锅盖大小的藤盾牌,日后还要做藤甲。
活计的难度并不大,但是却极耗费人力。刘篾刀只能多招人手干活,否则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活路是完不成的。
好在制作东这些东西,村里都有钱粮支付,只是赚头不甚大而已,不是有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的说法吗?刘篾刀对此挺满足。
他唐木匠起了作坊,我也起了作坊。他在为村里做大弩的器具。我也在做。他在做小弩。我在做竹、藤盔甲,我还做大弩矢与小箭杆,照样不输于他,怕是还要多些哩。
不过唐木匠心思快,已经在打他门前那块空地的主意。两家作坊挨在一起,我门前的空地可不要被他算计走了,须得早些去找唐里正。
刘篾刀想到这里,心下不免有些着急起来,脚底下也加快了不少。
村中有三个铁匠,都是同一个曾祖父,由于本钱少,合租了一块地,共同盖一个作坊,只在作坊里面分三滩,各家做各家的活计。
唐村的兵勇装备急需增添,三家皆有份。近期村里交代下打造枪头、矢锋的活计,可不敢不用心,那是全村人活命的依仗。
大些的活路就是那些枪头,和以往见过的扁长四棱型枪矛不同,这次先生给了图案,是三棱刺形的,长二尺左右,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式。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造成这个样式,按照图形打造就好,就是多费了一些铁。
倒是村里给钱粮,也不怕多耗费些铁料,族长特意强调一定要结实耐用,不论谁家打造的,均须錾刻上名号标记。日后营造出的枪械出了问题,须按记号追究。
怕大家尺寸做的不准确,族长还专门发给了一把尺子。活路虽然麻烦,需要打造的枪头矢锋不少,三家分分也就没有多少了。
真正麻烦的是那矢锋的打造的过程,东西不大,打造起来颇费功夫,占用劳力也多,仅这一项就占了好几个人,一天还做不出数量。
几天之后,还是几个师傅合计后,想出个做砂模批量灌铁水成胚,回火再加工的办法,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三棱枪尖也可用这个办法成型,再打造淬火,做活路的时间缩短了不少,每日产量增加不少。
最大的麻烦是铁料不够,没做几天便要停工待料,村里农用的犁头都无铁料打造修补,急的老铁匠唐山娃隔天就往族长家跑。
潘先生来了一趟铁匠作坊,对大家做的活路很满意,特别是对匠人们能够想到利用铸造模具打造铁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却也很发愁铁料不够的问题。
在作坊里停留了有一个多时辰,观看了匠人用细沙和碳灰粉做磨具,本想提醒匠人们用钳锅冶炼的方式更好,可惜自己不会做钳锅,且附近还没有发现煤炭,也就没有说出来。
只是提到一法,若日后需打造的铁器多了,可以用利用作坊外的水力,又快又省力。
他在地上画了简单的图形给大家看,需要修建水车、水池、修造连杆……,最终说是利用杠杆和凸轮的原理就好。
杠杆和凸轮的原理是什么,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先生见无人赞同,便起身告辞起身。临行前留下话,作坊中日后觉得需要,一定前来帮助修建。
先生走了,匠人们虽然没有听懂先生说的什么原理,但没有人敢不相信先生的学问,只是太深奥,凡人听不懂。
先生说过的东西在唐村都建造出来了,先生是有大本事的,村里人都这么说,几个铁匠却都在犹豫,不敢做这第一人。
潘阳回到训练场上,兵勇们大多数都精赤着上身,穿着样式各异、宽敞肥大的犊鼻裤,汗流浃背,进行着各种训练。
村里采纳潘阳建议,已计划着手为兵勇们制作统一服装,犊鼻裤便是先行配上的内衣。
几声尖利的哨响,兵勇们飞快地集合众人在场地中,双手背后昂首挺立,排成整齐的五行队列面对潘阳。
晶亮的汗水有若水流一般自额头、胸前、脊背向下滚落,没有一个人稍微动一动,擦去汗水。
在他们面前,每五个人就有一截一尺多粗,长约两丈的树木。潘阳站在众人前面,穿戴整齐,大滴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下。
七月天,半下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即使站着不动,照样能晒得人汗流浃背。
“五人共抬一木,往返奔驰。除了锤炼体能,考验尔等意志外,重要的是训练多人间的配合协调。”
“且看尔等训练之时,呼喝叫嚣不断,嬉笑、埋怨、谩骂此起彼伏,甚至于奔跑中相互使绊子,恨不得彼辈人仰马翻,可有一丝同袍之情?!”潘阳厉声呵斥,几近暴怒,好似欲择人而噬。
“更有甚者,自作聪明,偷奸耍滑,装模作样,出工不出力。”
“唐霸、唐曲、唐河”潘阳猛的点到三个人的名字,训练了近两个月。潘阳已经能够把所有人都叫出名字了。
“到!”三人条件反射般回答。
“出列”迅速离队在队伍前站立。
“尔等可知罪?”没有人回答,身体却不自觉颤抖起来。
“执法队何在?”唐驴儿带两名家丁跨步上前。
“偷奸耍滑,自作聪明谓之奸军,按军中条例当杖二十,念尔等今日初犯,寄下十杖。每人重责十杖,立即执行,可有不服?”
三人不敢多言,迅速在众人面前伏地趴下,丝毫不敢顾及地面滚烫。行动颇为老练,看来这样的军律处罚,兵勇们都很熟悉。
十枪杆抽下来,背部臀部立时就见血了,其余士卒噤若寒蝉。行刑完毕,三人不敢耽误,命令声中立即归队。
潘阳再次走到众人面前。“尔等身旁的每一位,都是汝辈同袍。诸位当听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假以时日,尔等临阵对敌。刀丛枪林中,若无同袍在左右遮护。全凭个人勇武济得何事,一瞬间便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结局,护佑乡梓岂不成空?”
“自此之后,务必牢记,尔等左右前后均为战友,亦是生死相托的子弟兄长。岂不闻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日这扛木训练,就是要训练尔等在今后的作战中,相互协作,人人发力,奋勇争先。”潘阳手指向操场边木牌上的大字。
“日后每逢临战,须得牢记,愈怕死,愈死的快,唯置之死地而后可生,否则,除死之外再无他路,尔等牢记否?”
“诺!”众兵勇齐声回答,豪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