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兵勇检阅

五十个兵勇排成八排，每排六人。所有兵勇都内着赭石色麻衣，足蹬布底麻鞋，头戴藤条兜盔，身披竹制两当铠，背上一面老滕盾牌，昂首阔步而来。

枪兵在前，弩兵在后，整齐的节奏均匀的步伐，在全场鸦雀无声中坚定地靠近。

即将进入乡老门跪坐观礼台范围时，队伍前方一丈处，作为领队的唐驴儿，将手中原本直立执掣着的任旗，猛地60度倾倒向前，口中随即高声引领呼喝口号：

“护卫乡梓，奋勇杀敌。”

身后两个作为护旗手的唐六子、唐鱼儿，与众枪兵兵勇同时将手中长枪斜指。弩兵们把原本背在身后的老滕盾牌迅速整齐划一地移至前胸。众兵勇同声高呼：

“护卫乡梓，奋勇杀敌。”口号声激烈高昂，声震云霄。

观礼台上，除了有本村的里正唐豕与一众唐家主事人以外，尙有村中的一些富裕户家主与一干作坊主，还有几个南乡与淇水亭官吏。

南乡乡所设在南乡县城内，距唐村二十多里山路。淇水亭舍设在淇水镇上，亦是距唐村二十余里。

被特意邀请来的南乡蔷夫刘卓、游檄韩导、淇水亭长邓通、亭父李卿、求盗陶祝等人亦跪坐在观礼台的最前方，面前放着矮几，上有醴醪或蜂蜜水。

唐豕与潘阳与一干村老陪着一同观礼。

唐村大多数村民，今日都来到打谷场，除了靠山坡的一面，村民将场地其余三面围的水泄不通。

这个时代大家族有私兵，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唐村一个千余人口的村子在也算一个大村了。

唐家招募兵勇并不出奇，但似这般大张旗鼓地举行阅兵，就有点太张扬了，一般大家族皆不这么做。

自唐豕告诉潘阳，村中长老们都希望阅兵时，潘阳略加思考就出了个主意，小打小闹不如大张旗鼓。

当今天下烽烟四起，汉家天子的威仪，已基本所剩无几，豪强盗匪遍地劫掠。为保乡里安全，唐村可趁机高调阅兵，震慑周围宵小，令彼等收摄觊觎之心。

“青山绿水，高天厚土。先辈远徕，传宗继祖。”

“吾乡吾民，吾亲吾族。生我养我，且滋且顾。……”

兵勇的队伍，走到观礼台前时，口号声再次嘹亮地响起，震耳欲聋。脚下的步伐，早已在第一次呼呼喝口号时转换成正步。

轰然踏地的脚步声，只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绝不像只有五十个兵勇士卒。

整整绕打谷场一周，兵勇的队列检阅方才结束。随着口号传令，兵勇们。改变队，此后即将展开的是枪兵的突刺展示，以供官吏与乡绅们检阅。

兵勇们分出一队，迅速在场地中央摆开十个稻草人。二十四个枪兵在距离稻草人三十步外集合整队，分成四伍，排成两行。

只见一伍兵勇先行出列，队伍中居于最左面的伍长，枪指前方发出命令：“前进！”六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大踏步地向着前方的稻草人走去，他们并没有像平常训练时那样快步冲锋，稻草人身上也没有安放红麻团。

来至稻草人跟前。六人停步立定！伍长大声命令：“杀！”五个兵勇猛然刺出手中长枪！口中厉声呼喝：

“杀！”那一下的猛然突刺，声势骇人，远处坐在观礼台上的嘉宾都能够感觉得到。

其余几伍轮流上前突刺，稻草人被刺的草絮纷飞。刺杀完毕，有枪兵抬着稻草人到观礼台前，请嘉宾验看，再绕场一周请村民观看。

枪兵演练完毕后，收队伫立一旁，目不斜视，稍加整队，便是横成排数成行，犹如刀切斧剁一般整齐。

早在一旁列队等候的弩兵，快速上前将稻草人更换成半身稻草人标靶。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把稻草人放到场地中央，而是放在了山坡一边，那里因早年采石而形成一大片石墙。

四十步外，二十四个弩兵亦是分成四组，持弩轮流射击。

射击之前，一个弩兵先行扬土测风，大声报出风向风速，之后才是一伍瞄准齐射。

射击完毕，弩兵迅速将稻草人搬至冠礼台前，展示给众嘉宾观看。

只见二十四支弩矢，全部都射中在各个稻草人身上，没有一只脱靶。其后，兵勇又将稻草人绕场一周，为村民们展示。

今日风和日丽，弩兵在四十步固定标靶子，本就没有什么难度，然观礼台上众人却十分满意。

看到训练的结果，唐家长老们频频点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周边的村民们更是情绪高昂，沸反盈天。

枪兵、弩兵演练时，每刺出一枪，或射出一组弩矢，乡亲们就大声喝彩一次，对自家的子弟兵给予最大的鼓励。

几个乡里的特邀嘉宾，虽然自始至终的春风满面，笑容可掬。但是心中的苦涩却不足为人道：日后再派这唐村出徭役、兵役，乃至缴纳钱粮，莫说额外加派些有的没的了，怕是分内应当摊派的也不甚便给了。

为了检阅，潘阳操心了好几天，学堂里的学子都顾不上了，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精心的准备授课教案。

无奈之下，他拿出了崔州平赠送的楚辞“天问”篇章，让学子们自己学习。其中的字词学子们大多认识。至于不理解的字义词义，潘阳告诉学子们。他自己不会轻易讲解，因为他自己还没有把“天问”研读透彻。

如果此时强作精通教授学子们，不免造成错误。因此，要求学子们深刻讨论，仔细琢磨，相互对照着去理解。

潘阳细细读过“天问”，里面有许多典故他都不明了，相当多的生僻字不认识，即便是他对“天问”的理解也很困难。

多年以后，他的学生唐昭曾对皇帝刘禅说：先生智深如海，学识渊博无所不包，却谦逊之至。面对幼龄稚子，坦言对“天问”不精通，轻易不教授学生。如此严谨的治学态度，唐昭一辈子都在作为学习之楷模。

潘阳让学子们放羊式的学习实属无奈，因为土匪们真的来了，不过还没有出现在唐村而已。

时隔一年，淇水上游的梁家铺子，再次遭受了劫匪的抢劫。前来报讯的是梁家铺子村民梁二狗，他和唐村中梁九斤是远亲。

山匪进梁家铺子的时候是太阳落山时分，他正在河水中打鱼，连忙顺水逃脱，侥幸逃到唐村报信。

唐家老宅的中堂里，唐家各房的主事人都到了。大家都闷声不说话，看着主位上的唐豕和他身旁跪坐的潘阳。

该争的该吵的都争吵架过了，就等着唐豕最终拿主意，提出的方案有两个：

五人主张固守本村，判断盗匪们不敢来，即使来了也不怕，村中兵勇强壮，可以守的住。

三人认为唐村现在兵勇强壮，清剿山匪的机会来之不易，应该主动出击，剿灭了山匪以后便可一劳永逸。

在座的人都没有打过仗，所有的建议也只能是纸上谈兵。唐豕心中踌躇，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期盼的眼神看向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