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省亲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秦岭以南的唐村，春天来的也不晚。二月刚过，漫山遍野都已经绿了，山坡上到处都可以看见姹紫嫣红的野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唐豕的心情可没有春光这般明媚。岁末年初，传来了袁本初大败于仓亭，仓皇逃回河北的消息。这个消息，虽然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却没有脱出潘博彦先生的推测。因此，没有让唐豕郁闷太久，因为他时常能让自己找到一种自家先生早已料定的感觉。

真正让他纠结的事情，是潘阳潘博彦先生决定要远足，出门去襄阳一趟，须拜访几个朋友，是早先崔州平来时约定好的。为此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专门设计制作了车辆和一些远足用具。

现如今天下不太平，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如路遇歹人，仅靠身边两名护卫。能济得何事？更令他不安的是，先生不是本地人，来唐村已经三年。此次远足，若是一去不复返，如之奈何？

唐豕不愿继续往下想，想想就太揪心，烦躁的不行，不停地在厅堂中转圈踱步。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不禁大喜，急忙转身进入内宅。

他要去见个人，是昨日才回来省亲的姑母。唐豕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却还健在，如今六十多岁了，在村里是少有的高寿之人。

这姑母是父亲最小的妹妹，比唐豕只大一岁，其母诞下她后，因高龄生育，产后虚弱，不久便去世，自小是唐豕母亲带着长大，阿嫂比母，姑母自小与母亲亲近。

姑母早年嫁到淇水镇邓家，年年派人送财货孝敬嫂子，每隔两三年还会回唐村看望老嫂子。

姑母育有二子一女，女儿居中，今年十四岁，尚未出聘人家。唐豕眼下要打的就是这个小表妹的主意。

进入内宅中母亲的堂屋，见母亲正侧卧在竹榻上，与一旁胡床上的姑母闲聊。

赶紧上前两步，撩起直裾跪倒在地，唐豕给母亲行跪拜大礼。“母亲大人安好，给大人请安。”再略转过身。对姑母也施一礼：“姑母安好，侄儿这儿有礼。”。

姑母一手捂嘴，一手指着唐豕，乐不可支地笑到：“啐，你这个犬髭不食的小髭儿，何时肯给我行如此大礼来。”，唐豕的乳名叫髭儿，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像姊弟更多过姑侄，见唐豕此番做作，不由笑骂出声。

“起来吧！”唐母精神头儿还好。“且在一旁坐。”

说了一会儿家常，唐豕始终找不到合适话题，能够提起婚姻的事情，心中渐渐焦躁，不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髭儿若是有事可自去，我自与媛儿说话。”媛儿是姑母小名，自小就叫惯了，唐豕面前也不避讳。母亲已经看出他心中有事。

“可是有何事要与我说么？”姑母到底年轻，反应还是要快一些。

犹豫踌躇了好一会儿，唐豕还是放胆问道“鸳儿表妹可有文定？”

“可是个稀奇事，髭儿倒关心起我家鸳儿的婚姻大事了。是不是你家留郎，否则还有谁敢劳烦你出面。”姑母咯咯笑道：

“若是说的不称我意，须仔细你的皮。”姑母说的留郎，确是唐豕叔叔最小的儿子唐留，今年十六岁，也在村学里读书。

唐豕这一辈儿，只有他还没有结婚。母亲不说话，却只在一旁笑吟吟的听着。

从小被姑母欺负惯了，若说惧她倒还不至于，但这姑母的混不吝，心中一点不怵，也是不可能的。

“我家先生，学堂的潘博彦潘先生，你看可是良配？”总算期期艾艾的说了出来，等待中却是一脸的期盼。

姑母半天没有出声，看得出来，有些出乎意料，在仔细的思量。

“潘先生可是个好人。定是鸳儿的良配。”一旁笑眯眯的母亲，笃定的说道。

“嫂子！这潘先生，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具体情况不甚了解。髭儿可与我细说分明？”

唐豕饮了一口丫鬟端来的蜂蜜水儿，与姑母仔细的说起了潘阳的种种事迹，规划山村、传授技艺、练兵剿匪……零零总总的，唐豕说了大约半个时辰方才住口。

“乖乖！这潘先生做了这许多的大事，我们在内宅只听说过大略传闻，详情却多不曾听说。”母亲及时出来为儿子捧哏，端的是配合默契。

“如此说来，那潘先生岂不是可比上古的姜太公、本朝的张子房么？”为了体现潘阳的优秀，唐豕把潘阳评论袁曹交兵的预言，带兵剿匪的战事儿，吹嘘的有些夸张，以至于姑母产生了质疑。

“虽不中，亦不远矣。”唐豕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适才还与嫂子说道，这唐村出产的笔墨纸砚，在南阳销路甚好，但在淇水镇上进货却难。”姑母没有再说亲事话题，反而说起了货殖。

“特别是那白雪纸，更是百金难求。”目标明确，就是有些夸张。

白雪纸就是唐村生产的白纸，外界都这么叫，久而久之就成了正式名字。就是原来的竹纸，经过作坊内技工对工艺及用料配方的不断改进，产品种类已经扩大到四五种，产出的白纸比以往更加洁白细腻。

而书写用的雪白竹纸，价格一涨再涨，仍是供不应求，唐豕已经在考虑扩大造纸作坊了。

唐豕听得明白，姑母这是在提条件了。南阳邓家在淇水镇上有杂货店，收集到的笔墨纸砚除自销外，其余主要送到南阳销售。

姑母的丈夫，原是杂货店邓家掌柜的从弟，在店中做二掌柜已多年。前年起，邓家就一直在为白纸及其他品种书写用纸的货源发愁，自去年初知道白雪纸产自唐村后，邓家掌柜便欲以亲情联络唐尾，无奈唐豕早就得知邓家掌柜在镇中打压自己便宜姑父多年，不但不特意照顾邓家老店，更是与旁人一般一视同仁起来，连个固定合约都不愿与其签署，邓家老店只能做时有时无的散货商。

南阳邓家经营的笔墨纸砚等文具用品，主顾主要来自南阳诸大姓以及陈留、颍川的陈家孔家与旬家。曾多次催促邓家及时供应白雪纸不果，若非有多年情谊，早已更换商家。

淇水镇上邓家老店的纸张供应不及时，引起了南阳邓家宗族家主的注意，刻意梳理了淇水镇邓家老店内部关系后，于今年初，调大掌柜回南阳其他店中任职，晋升二掌柜为假大掌柜，其试用考核之意图明显。

唐豕低头蹙眉，踌躇半晌却不发一声。姑母想不明白，一点点纸张货源的问题，他缘何这般作难。

“何以如此？”实在是忍不住了，姑母出言询问。

“此事我却要与潘先生仔细商讨后，方可与姑母回话。”唐豕仔细思虑后，郑重的回答。

“这却是为何？作坊不是唐家的么？汝为族长却做不得主，这是如何说起？”以为这是唐豕的推脱之词，于是一连串的质问。

姑母此次回乡省亲，主要目的不问可知。

【作者题外话】：一千个人有一千三国，我只想写一篇不一样的三国，略微有些意淫，却是心中期盼三国的样子。希望你也喜欢。如果喜欢请送上几朵鲜花，来几枚银币，您的鼓励与打赏，才是我写作的真正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