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酒醉成文贼

匠作营的冶炼作坊设立在淯水边，原来仅为几座打铁的工房。按照潘阳留下的纸签，糜竺已着人制作好两架鼓风机，派人到荆山的冶铁作坊，用高价悄悄请回一个精通冶炼的年老匠人，按照官铁作坊的模式建了一座冶铁高炉，买回不少的矿石。时人以为石炭燃烧时起火慢，烟雾大，故此不值钱，糜竺派人买回来更多。

潘阳到了冶炼作坊，先安排人再起一座烧白灰的窑炉，按照烧白灰的方式炼焦炭。就是把可以用来炼焦的煤经简单洗选，堆放在烧白灰的窑炉内，四周顶底都用耐火砖密封，然后点燃。耐火砖只用一些生粘土，这样砖衬整体结构的强度不好，抗侵蚀性低。好在成本低廉，烧一、二炉做一次，也不太费什么事儿。

经十二天时间，煤气全部烧完不再冒烟，于是开炉扒焦炭了，第一炉没烧好，烧的太过了，基本上都没有可用之碳。

潘阳只能组织再烧第二炉，烧至第八天，见烟气较少，便以水浇灭窑炉，总算得到一炉可以凑合用的焦炭，窑炉也垮塌了。若要提高焦炭质量，还需不断摸索，此事糜竺已安排专人去做。

在烧焦炭的这段时间。潘阳主持将已经制作好的手动鼓风机，安装到已经建好的土高炉上，使用煤炭冶炼了两炉生铁，由于使用的是煤炭，鼓风机在不停的向内送风，高炉内温度比原来用木炭高了许多，两炉生铁的质量，一炉比一炉更好。

糜竺也见天陪在作坊，见到产出生铁的质量比官铁作坊更好，高兴得不住手捋胡须频频点头。可惜高兴过早了，在在烧第三炉时，高炉塌了，炉温太高，耐火砖被烧化了。

潘阳见到已出炉的生铁，并不满意。冶炼出来的生铁质量，比原先购买来的官铁细密了许多，但依旧是海绵状生铁，没有直接熔炼成熟铁，说明炉温还是达不到冶炼要求。

潘阳组织人重新砌筑高炉，粘结材料使用白灰河砂与黄土按一定比例做出的砂浆，加大加厚耐火砖尺寸。亦将高炉尺寸增高增大。出铁口安排在高炉底部，外置铁鼎以盛铁水，冶炼时以耐火砖封堵。

在高炉上部另外设置一个一尺见方的投料口。潘阳预备在冶炼过程中，利用设置的小投料口，投入精炼矿粉和石炭粉。

新高炉建成后，荆山请来的老匠人捶胸顿足、如丧考妣。改了祖宗的炼炉式样，会出大事的，会遭天谴！见潘阳不听劝告，气的直撅胡子，坚决要求作坊工头送他回荆山老家，一刻也不愿停留。

新高炉冶炼第一炉，依旧使用的是石炭，冶炼过程中。潘阳仔细观察着火焰的颜色。见炉温渐高，矿石亦渐有沸腾之势，潘阳便命加强鼓风机送风力度。

命工匠自上部投料口加入适量的石炭粉和精炼矿粉。又过了一个时辰，潘阳宣布铁水出炉。

霎时，所有的工匠都激动了，见那铁水甫一出炉，就比原先的要流畅的多。倒入模范中逐渐冷却下来后，眼见得便有些熟铁的模样。

新高炉开火，糜竺与陈到自然尽皆到场，张飞与简雍也来了。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铁水出炉，几人都没有离开作坊，亲眼见证高品位铁水的出炉，几人都激动莫名兴奋不已。

潘阳看过出炉的成品铁后，表情淡然，不见有什么激动之处，因为这依旧是生铁，无非是质量好了许多。他更期待用焦炭练出来的成品熟铁或钢的模样。

张飞心中高兴，也不论潘阳是如何看待生铁成品，极力邀几人到府上饮酒庆贺。另派人请傅士仁、刘琰等一干豫州老人。连带庞山民，黄辅修并几位学子，一道来府上饮宴。

一直困扰着刘备营中的铁料，眼见解决有望。制备兵器盔甲，便不再是难事。新野众人心中畅快，饮宴的气氛更是热闹非凡，对潘阳的赞赏之声不绝于耳，邀饮敬酒的也连续不断，潘阳开始时还矜持着推辞一些。随着酒宴的持续，酒水逐渐喝多，终至酩酊大醉，之后发生了些什么，自家所作所为，一概没有记忆，竟不知是如何回的庞府中。

次日，日上三竿潘阳酒醒，头疼欲裂，便未到匠作营冶炼作坊去，打算在家歇息一日，躺在卧榻上，唤兴儿取蜂蜜水来饮用。

外间一阵响动，端着蜂蜜水进来的却是黄辅修，送上蜂蜜水后，笑盈盈地看着潘阳并不离开。

潘阳饮用过蜂蜜水，被他看的心中讶异。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已经熟识。

“辅修为何这般看我？可是吾有何怪异之处？”

“与博彦交往多日，但见兄彬彬有礼，稳重大方。不意昨日于筵席中一见，方知往日所见谬矣。”

“哦，辅修何出此言？”

“昨日晚间，宴席上之事当真已然记不得？”

潘阳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前半截清醒时没有发生什么，后来的事情确确实实记不起来了。

“自君与刘威硕将军豪饮高谈始，便一再惊艳众人。”黄辅修昂首挺胸，单手上举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显然是模仿潘阳在刘琰刘威硕将军面前的形象：“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还。”

潘阳倒吸一口凉气：有点过了。

“那刘将军感叹一句，生不逢时此生无用，君张口便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刘琰是刘备在豫州期间就结识的人，一直跟随刘备到荆州新野，刘琰虽没有实际才能，但善于清谈，有名士风流，同时也是汉室宗亲，刘备需要刘琰这样的花瓶来充门面，故此其人深得刘备厚待，官居高位却不参与政事，所以名声不高，亦无实际权力。自己居然能和这样的人在酒席上相谈甚欢，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简宪和先生邀饮博彦，笑言‘世事艰难’，君便于堂中朗声大笑，扬声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宪和先生，晚间恰是骑着五花马前来赴宴。听君言罢哈哈大笑，高呼痛快，一时间满堂俱欢。”

潘阳只听得满头黑线，自己酒后居然如此狂放。在看黄辅修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便是心中一跳，不会还有什么吧。

果然哪黄辅修作腆胸迭肚状，于窄小的卧室中转了一个圈：

“张翼德将军于座中感慨‘现今在新野县中平安无事，甚是无趣，欲动刀兵只能骑马猎射，忒不爽利。’

君大呼邀饮张将军，三碗之后张口便道：

将军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君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怎么连苏东坡的宋词都搞出来了？太要命了。潘阳的满眼都要冒出小星星，只觉刷的一下，汗流浃背。清醒时这首词自己都背不全，酒酣面热之际居然能一字不落？

张飞很老么？“亲射虎，看孙郎。”这这本有歧义的句子，被改成了看君郎，看郎君，押韵的小问题耳，还顺便吹捧张飞一下，不错。酒醉后智商没有降低，潘阳略略放心，看来没有惹祸。

“翼德将军听后大喜，当即着家人到后宅中，向夫人索要往日精心绘制仕女图及草书一幅馈赠博彦。当场于堂中将博彦口赞长短句录下，言道日后要重书装裱。”

“吾适才正于外堂中观赏张将军馈赠字画，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