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先秦秘术

“时下匠作营中正制作弩具托柄与铰弦器”糜竺轻摇着手中一把蒲扇自顾自地说道，潘阳抬头看向糜竺，没有说话。

“营中匠人虽不少，然需要制作器具甚多，且制作不易，所制成品缓慢，不敷使用。”原来糜竺尚有忧虑之事在此。

潘阳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品一口饮料静待糜竺下文。

“博彦可有妙法？”糜竺试着问了一句，这事儿已经让他挠头好些天，虽加紧征召了不少工匠，营造的速度依然提不上去，钱粮倒花费了不少。

“糜公用事心切，一时不察略有耽误而已。”潘阳随口安慰他。

“哦，潘阳待如何说？”糜竺稍感兴趣。

“糜公何不采用前秦流水营造之法。”潘阳略加思考提醒到。他以为似糜竺这类后勤官员，对这样的制作方式应该明了，那里知晓如此制作方式，历朝历代被视为秘法，在世间并不普及，直至后世科学管理法推广之前。而糜竺作为商贾世家，对营造之事只是外行。

前秦时朝廷所设立不少匠作坊中，营造各种物件便有采用流水营造之法。将每个物件分为多道工序，各道工序分别由专人负责制作，最终形成成品。

见糜竺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潘阳便将流水营造之法，细细讲解一番，糜竺听后只连连惊叹闻所未闻，激赏不已，定要潘阳立时随他去营中，行这流水之法。

潘阳连忙推拒道：“糜公且休得忙，待吾将各色物件制图完毕，分发至营中后，方可实施此法。”

随后潘阳要求糜竺，制作一把长三尺、宽一寸、厚度三分的精铜直尺，尺标刻度最小精确至分毫，作为标准衡具，再以竹木复制多具以供匠人使用。唤潘兴于偏院行李中，将一把长仅一尺的铜制直尺取来，郑重交予糜竺作标准依据，再三叮嘱生怕有失。告知此乃唐家祖上，在洛阳钦天监所取得标尺建武铜尺。

糜竺欢喜不尽，当即推辞庞山民安排饮宴，着下人细心捧着算盘与铜尺，怀揣珠算口诀，一副志得意满之色，与众人拱手作别，满面春风地上马匆匆而去。

潘阳回到偏院，于所带行李中，取出在唐村所制单兵弩图纸，将其中铰弦器与弩托图纸单独取出，安排潘兴与三个学子，于白帛之上复制出两份，准备在匠作营内使用。

本已将大床弩图纸取出，犹豫半晌后依旧收好没有拿出。出门远足之前，潘阳就已经计划好将单兵弩图纸交于刘备，现在见刘备营中有制式强弩，其他部分也就用不上了。

翌日，糜竺遣家将糜良驾驭一辆二乘轺传，带四个骑卒，载着潘阳及两个护卫去往城南的匠作营中。虽然朝廷对百姓乘坐马车的规定，已然逐渐放松。但对于潘阳这种无官无职的白衣而言，糜竺这是安排了相当高的规格礼仪。

进入匠作营，糜良引潘阳来到营中主账外，通报后入内进入帐中，潘阳见主位上跪坐一位相貌英俊，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将领，糜竺陪坐一旁。

那将官见潘阳进账，立刻长身而起，面带微笑与潘阳见礼，口中自我介绍到：“汝南陈到，见过博彦先生。”

潘阳吃了一惊，看着面前英俊的帅哥，这就是“名位常亚于赵云，以忠勇著称”的陈到？若不是其自我介绍，自己险些以为这是赵子龙。

潘阳连忙躬身还礼，客气地推让着，坐入主位下首空席中。寒暄客气之后，糜竺取出一把三尺长竹尺，着人递与潘阳，却是新野县中原本就有钦天监的标准度量衡，日久不用，无人问津而已。糜竺派人寻找到取出后，与潘阳的直尺对比不差分毫，目前正着人复制。

闲谈中，陈到告诉潘阳，这匠作营与辎重营合称后营，以他为主将，副将为樊建，负责守卫、输送与管理，辎重与军械调配由糜竺先生掌管。潘阳暗道，刘皇叔对后勤管理很重视啊，派这么一位大将镇守，倒是相当稳妥。

潘阳取出图纸，在大帐中将各工序分配开来。请陈到将匠人工头招入帐中，嘱咐其仔细观看图形。

工头从未见过如此绘图，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潘阳取出携带的单兵弩，与图形对照仔细讲解，工头闻听后恍然大悟，遂与潘阳逐道工序确定制作人手，眼见日头过午，总算将一条制作弩托之流水线工序与人员确定下来。

陈到在工头入账后，将帐中其余人等均逐出账外，命亲兵于大帐三十步以外设岗，不得传令，有擅自闯入者，斩！

应潘阳要求，陈到安排出几座空账，各账中所用人数与所做工序，皆与别账不同。有的帐中四五人，有的帐中仅两人，大多帐中仅一道工序，也有帐中两道工序并存。人数与工序的多寡，均按节奏要求设置。

潘阳要求工头将相应工序对工位上匠人详细交代。测定每个工位在限定时间内的最低产出量，各道工序间设置专人运输联系，力求不赶工亦不怠工，所有工序按照统一标准尺寸制作，最后一道工序为总装。

午后直至日落，潘阳与工头方大致安排出另一条铰弦器之生产线。此后，经过两三日的调整，随着匠人熟练程度的提高，两条流水线均可正常自如地运转起来。基本已减少或杜绝出现赶工或等待前道工序来料的现象。

糜竺与陈到从头至尾连续多日均在旁观，依旧看不懂其中奥秘，反倒是潘阳提醒糜竺与陈到，那自始至终参与工艺设计的工头，需要严密保护好。各帐中匠人亦不得随意互调，如此方可严守秘密。

按潘阳要求，陈到立时将营中所有制作弩托与铰弦器的工匠，重新组成几条流水线，多余匠人另行安排或遣散。安排营中书记为所有流水线上匠人设立工号，记录其工位及负责工序。各工位匠人对自己的出品负责，每道流水线出品均有各自工作记号，任何一道工序出错，均可找到具体工位及制作匠人。

潘阳特意安排几个技艺较好匠人做生产线上的质检人员，对各工序出品实施检验，剔除残次品，对残次品多的匠人予以更换或遣离。

潘阳还设置了优胜劣汰与奖勤罚懒制度，每日收工前，按成绩优劣，依据产品多寡对各条生产线评比，优胜者予以钱粮奖励，落后三队，夕食减半。

几日后，糜竺与陈到经检视后得知，匠人减少了许多，但产品的数量却增加一大截，钱粮花费平摊到每件器物中，反而节约不少。糜竺与陈到啧啧称奇，眼见先秦秘术再现，二人连声感叹潘阳师门神秘莫测。

潘阳在新野县十分忙碌，先调整完匠作营的制作流水线，尚未休息一日歇口气，便又被糜竺和陈到拉到城外冶炼作坊了，这里也属于匠作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