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乡勇于村外邀斗张武叛军,却有些出人意料。”蒯越精通兵事,对士卒间战斗,有不同于兄长之看法,却是另有角度。
“张武叛军,兵器甲胄算不得精良却也整齐。士卒虽非精锐,然于荆州郡兵中亦非弱旅。若非军心涣散,士卒多有逃逸,只怕是为祸更甚。”蒯越端起筵席上汤,饮浅浅抿一小口:
“然于蔡德珪挥军围剿下,屡次逃得生天之叛军,却为乡勇于村外覆军杀将,兄长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吗?”
“据说张武为刘玄德麾下赵子龙射杀。”蒯良前不久见过刘玄德,胯下骑乘战马神骏异常,据刘备说是赵子龙夺自张武后献上。
“子龙晚到,只是追逃截杀,于场中态势锦上添花而已。”蒯越对战场情况有自己的信息来源。
“如此说来,唐村乡勇的确精锐?”蒯良对之前判断有些疑惑了。
“弟亦不得其解,只能做此论。”毕竟没有当面见过,蒯越还是不敢肯定,然该有之想法并不稍减。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乱世已不可避免。蒯家兄弟虽无割据一方雄心,然若手中有一只心腹精锐部曲,却也可于乱世中为保全家族财产乃至族人性命多一份保障。
“可否着蒯四携厚礼赴唐村,说动兵勇投兄长门下,以为山中家业屏障?”蒯越认为如此乡间武装,拉拢一下未尝不可。
“蒯四不可,其人眼界太低,见小利而忘大义,守护之犬耳,不可托付重任。”蒯良摇摇头,断然地拒绝了这个人选,确是说出了另外一个人:
“着淇水镇上的蒯边前去,厚币卑辞结以恩义,关键时刻,或可出力看护山中产业及镇上财货。”兄弟二人思路一致,很快便能决定如何做事。
现如今刘备刘皇叔前来投靠,刘使君许其屯驻新野养兵,一方面欲依仗其北伐夺回南阳,巩固自家在荆襄九郡地位。另一方面又暗中顾忌这位皇室宗亲,便更加大力依靠手握兵权姻亲蔡瑁与黄祖。于是自家兄弟二人地位便逐渐微妙起来。
想当初刘表初到荆州之时,江南宗贼甚为兴盛,袁术屯于鲁阳,尽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领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长,各阻兵而作乱。
刘表至荆州,单枪匹马进入宜城,与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等共谋大略。刘表用蒯子柔与蒯异度之计,遣人前往诱降宗贼,来者五十五人皆斩,并袭取其众即刻授以部曲,唯有江夏贼张武、陈生拥众据守襄阳,刘表乃使蒯越与庞季往说降之,于是江南悉平,刘表自此方理兵襄阳。
兄弟二人辅助刘表佐其成业。蒯良精通天文,极善相马。袁术因向刘表借粮不成,派孙坚讨伐刘表,孙坚军势不可挡,刘表慌忙请蒯氏兄弟商议。
蒯良道:深沟高垒,以避其锋,无需借助袁绍,自己便可以解救。蔡瑁不听蒯越之策,遂大败。
刘表派吕公迎战,吕公听从蒯良计谋,用兵设伏射杀孙坚,从而解除刘表危机。
后来孙策以黄祖换取孙坚尸首,两家各罢兵,不再互犯。蒯越又劝刘表斩其使,乘胜下江东,然而刘表不纳其言,坐失良机。
现如今江东孙权孙仲谋坐大。江夏守将黄祖等人贪得无厌,只知敛财无心江防事宜,江东孙权虎视眈眈,荆州迟早便有祸事。
荆州治所原本在江陵,然刘景升与一干荆州官吏却长驻襄阳。蒯越多次劝谏刘使君,督促黄祖整治江防,反惹刘表不快,亦引来黄祖记恨,蒯越自此少言兵事。
眼见年底将近,“邓记杂货店”掌柜邓标携妻子唐媛与女儿邓嫣、幼子邓琦,领着几个伙计,挑抬着几个不轻的箱笼,要去唐村儿给老嫂子拜年。
来到镇子上码头时,却见“蔡家老店”掌柜蔡菊,“汉水老店”掌柜蒯边二人各带着几个伙计,抬着不少箱笼在等渡船。
邓通来到码头近前,与两位掌柜客气地见礼寒暄儿,顺便抱怨几句天气寒冷。无须打探,只要看一眼各自随身物品,以及选择出发时节,便大致可猜到各人目的地。
唐村码头尚未完全修建完工,淇水镇上便有舟楫与之往来,随即河岸边也出现了纤夫,逆流而上舟船,仍须纤夫拉扯拖拽,否则实在太缓慢。
更重要的是,唐村至淇水镇道路崎岖难行,且须照料牲畜与车辆,远不如乘舟方便省力。
据蔡掌柜说,他看见乡蔷夫刘卓、游檄韩导、亭长邓通与亭父李卿带领几个小吏已经乘坐前一艘船去唐村了。
此刻正在靠岸一艘小船,正该先来者蔡掌柜等人乘坐。船小,蔡掌柜一行人上船后,只能再上几个散客。如蒯掌柜与邓掌柜这般诸多行人且携带许多行李者,便上不了同一条船,只能等上游唐村驾驶下来之舟船返回。
平日在淇水上来回舟楫,大多为运输货物,顺道搭载行人。船只数量有限,今日能否成行全靠运气!
好在邓标运气不错,没等多久,就有自唐村下来两只向淇水镇上送货船只,邓标与家人及伙计们得以乘坐一只船去往唐村,与乘车或走路相比,些许船资还是很划算。
第一眼看到唐村码头,邓标便被震撼了。自七八丈高崖壁中生生挖出一个码头,自家这女婿还真是敢想敢干,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但见独脚扒杆正在向码头上调运货物,重愈千金的吊篮,在两个人操作下,轻松自如地从码头顶上吊运下来,只看得一对小儿女惊讶万分,儿子口中更是不住地荷荷有声。
潘阳与邓家婚事所需一套求婚礼节,已经在过去两个多月中断断续续全部完成。原本按照邓家意思,便要在年前完婚成礼。然男方潘阳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来年开春,这让即将成为丈母唐媛心中,着实不开心了几天。
出了码头,唐家安排两架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前来迎接者,是唐豕长子唐通。
马车行进在新修道路上,一家人不住地感叹道路宽阔且平整,马车行驶又快又稳,毫无颠簸之感。
车辆行驶中,年满十二岁小儿子邓琦发现了一桩稀奇事,在道路上行走人等,全部都各走自己右手边,邓标与妻女听说后,都从车窗向外观察。发现不仅行人如儿子所说,包括来往牛马车辆也是如此,绝不轻易走到对面行进路线上。
道路上行人与车辆不少,但均各行其道井然有序,不禁让邓标啧啧称奇。
马车到家后,邓琦就此现象,询问大侄子唐通,得到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与鄙夷的回答:“行人靠右,这是唐村制定交通规则,在唐村内任何人不得无故违反。”
“何谓交通规则?若违反又如何?”这小表叔受不得被大侄子小看。
“交通规则便是往来通行之行人及牲畜、车辆,务必遵从之规定,此为乡规民约。若有违反,轻则罚钱十枚,若造成人员或财物伤损,除赔偿损失外,视情节轻重,鞭挞五至三十不等。”
小表叔刹哪间禁若寒蝉,一副不可置信模样。姐姐邓嫣在一旁听罢此言,笑盈盈地捂着嘴巴,也不需下人领路,带着丫环,熟门熟路地走入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