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发生大事了,荆州刘表重设章陵郡,下辖郦、析、丹水、南乡、冠军、博山等各县。郡治设南乡,委派黄祖之子黄射为太守。然黄射因不得朝廷诏命,迟迟不肯到任,属吏至今不全。后虽颁诏,黄射与部分属吏依旧驻扎博山,属章陵郡事。
这种事儿唐村村民不关心,他们更在意村里又招募兵勇了,村中热闹了起来。虽然初春时节,地里的农夫、力田已逐渐多起来,仍有不少村民到打谷场上观看招募兵勇。
打谷场上搭建一座草棚,棚子下有三个案子。唐通、唐昭与唐构坐在案几后,分别充当临时书记,这是潘阳安排的。以前这项工作是潘阳自己做,现在学子逐渐长大,应该可以分担这些工作了。
这已经是募兵的第三天,五大三粗的唐霸领着一个略显消瘦的后生来到唐通的案子前面站下。能被兵勇领着进入草棚的人,都是体能或技能初步测试已经过关的。
唐通看了看他,是本村的狗儿,还没有大名。便问道:“你可是自愿前来应招兵勇?”
“是的,是的。”应招的狗儿,慌不迭地点头,生怕被拒绝。
“汝家中仅有你一子,按照村中规定独子不得入伍,且回去吧。”唐通知道他家的情况,前来应募作兵勇家中定然不肯,一定是其自作主张,因此不能招收他。
那唐狗儿大急:“求族叔看在多年相熟的份上,且许俺入伍,定然奋勇当先不落于人后。”他年龄比唐通大,却矮了一辈。
恳求半晌,唐通不为所动,只是催他赶快离开。苦苦哀求眼看无用,遂转向唐霸:“霸哥儿,你我兄弟一场,且帮我求求族叔,定不会忘了大兄的好处。”
唐霸听他言语,翻着眼睛不理他,被他求的急了,方才嘟囔一句:“前两年时央你来,却怕苦畏死不肯入伍。如今见到有好处便要加入,岂有如此便利?俺却无法帮你。”说罢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拉扯着便出了草棚,他二人既是邻居又是发小。
“那不是年幼么,尚不懂……”一路鬼喊鬼叫,渐渐的远去了。惹得一旁村民大笑不止。
此时草棚外传来一阵轰然叫好声,却是来自招收弩兵的场地中。唐昭负责辅兵招录,前来应募辅兵的大多是本村人,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都符合条件,三日过去已基本招满。
此刻无事,耳听的喝彩声传来,禁不住心痒。实在忍不住便离开案几,也不理身后唐通的呼唤,跟着人流快步赶到招收弩兵的场地。
却见一个身材魁梧、面目清秀的年轻后生在场地中射箭,那后生年纪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是赵全面嫩,不显年纪。
但见六十步外的箭靶,已插了四支长箭,那后生此时正准备射出第五支箭。原来这招收弩兵是要求应招之人,不论自带长短弓或弩具,四十步以外十中其二,便可招收为弩兵,前番那狗儿便是十中其三,只不过他用的是场地中早已准备下的,唐村专有单兵弩。
本村人在村里找单兵弩练习并不困难,去唐木匠的木工作坊做上几日小工,总有机会练习单兵弩。
只见场中那后生开弓如满月,弓弦响处箭似流星电闪而过,喝彩声轰然响起。“又射中了,五发五中。”人群中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负责招考弩兵的是唐牢,此时已派人去兵营中请唐宝前来,六十步外以短梢大弓五发五中,虽非每一箭都正中靶心,然他自忖没有这个能耐。猎户出身的唐家,也无一人有此能耐。
那弓箭皆为军中使用的制式军械,唐牢认得出。器械趁手自然不必说,然技艺出众确是毋庸置疑,将箭靶挪到六十步开外也是后生自己要求的。
收了长弓,那后生不慌不忙卸下弓弦置入腰间麻布软囊中,已有唐村兵勇将箭靶上的箭矢取回递上。唐村使用强弩,如此长箭矢一般无用。正在收拾,唐昭离开人群走上前去,拱手施礼:“壮士请了,唐昭这厢有礼。”
“常山赵玉和见过唐二公子。”看着唐昭一身士子装扮,张口便能叫出他身份。只能说明赵全事先打听过。
唐昭见此人不凡,便相邀到场外一叙。赵全也不推托,告罪一声走到人群外,寻到三四个一起来投军的同伴,牵过一匹黄色的马走来。那马鞍韂齐备,还挂着一条制式骑枪,显见得是一匹战马,这让唐昭吃了一惊。
二人来到草棚不远处一座临时搭建的军帐内,唐昭使人取出蒲草垫请赵全落座,且使人奉上汤饮。
待随意说过一些前尘往事,唐昭渐渐明了。这赵全赵玉和是袁谭军中骑卒,原是队率。袁谭在青州为曹操所败时,赵全于乱军中逃得性命,不愿降曹操,辗转逃奔到南方,欲寻一安身之地谋生,日后将家小接来同住。
同行几人乃逃亡路途中遭遇,俱为袁谭军中逃散的步卒,一路上结伴前行,只为能够保全性命。
聊一阵家常里短后,唐昭话题一转突然问道:“赵兄技艺高超,然不去新野刘皇叔处或襄阳军中投效,博一个身家富贵,却为何来这偏僻小村?”
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少的唐昭,赵全有些无语,“读书人果然心思多些,幸亏有所准备。”
“军中藏龙卧虎,裙带干系繁复,我等黔首百姓欲出人头地,却是谈何容易,且需时常争战与人搏命,何如在这村中做个兵勇来的安全自在。且听闻村中招兵勇,却有屯长之职尚缺,俺欲一试,不知可有此运气。”听这话显然考虑的周全,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夹生子。
正说话间,帐外不断传来叫好声、高声呼喝的嘈杂声。唐昭猜测又有出彩的应募兵勇,便邀赵全一同前往观看。赵全应声而起,口中却说道:“定是张达那憨货。”
唐昭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却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帐外站哨之人看好赵全马匹军械。二人来到打谷场中,确是招募枪兵的场地中一片热闹,原来是有二人在角力。
场中二人,一个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的大汉,正与另一个年纪不到三旬的黑壮汉子缠斗,二人皆赤手空拳没有拿武器。三十余岁汉子显得高大白净些,身上所穿衣衫也讲究的多,明显是个富家子弟。那年轻汉子略矮些,却更显黝黑粗壮。
二人弯腰弓身不断缠斗试探,都不让对方近身。
赵全压低声音告知唐昭,那年轻黑壮些的便是张达,另一个却不认识,不知二人因何冲突角力。
突然那白净汉子左手一拨,欲挡开张达右手,挺身便向前靠来。张达右手急速翻腕架开,蹂身上前,左手照着对手耳门儿便劈过去。白净汉子急忙仰头后躲,身子急停不再向前。
张达左手却并未用老,回手便压住对方右臂,自家右手却顺着那白净汉子躲闪的势头,电光石火间便按在了他的面门上。
白净汉子本欲前冲,却又为躲避打击突然后退,身形已然不稳。被张达这一按,顿时后退几步站立不住,四仰八叉跌翻在地,摔了一个灰头土脸。
好在不是被硬生生地劈打在面门上,总算没有受伤,却是实实在在的输了。周围喝彩之声轰然而起,张达向着四周罗圈作揖,口中大声说着“承让,承让!”一副得意洋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