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挣脱心魔

俞子宁深知，秦云泽现在的状况极差，支持不了多久，她没有时间再伤心和震惊。

她有些颤抖地问：“苏长老，你一定可以救他，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

苏实欲言又止，终于别过脸，不去看她。

见他这个反应，小圣女心中反而燃起了希望，因为这就意味着，苏长老的确有救秦云泽的办法，只是他有些犹豫而已。

“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有希望，我们就应该试一试。”俞子宁害怕苏实不答应，继续说道，“我与阿泽订立了灵宠契约，若是他死了，我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万一我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别胡说！”苏实轻喝，不让她说下去。

“苏长老……”

“罢了，你若真想救他，倒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苏实叹气。

“真的！”俞子宁惊喜，“什么办法？”

犹豫片刻，苏实终于说道：“一切皆因心魔而起，只要将心魔解决了，他便能顺利结丹。只是这解决心魔的办法……”

因为没有适当的心法，秦云泽一直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迟迟没有结丹，身体也因此虚弱。他本就经历良多，暗中滋生的心魔趁虚而入，才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被心魔所困。

所以，只要能进入他的识海，将他从心魔的控制中唤醒，就能救他。

只是这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

秦云泽的精神力本就强大，对外部事物也相当防备，要想进入他的识海绝非易事。

再加上心魔的干扰，强行进入他的识海，稍有不慎，不光会加快秦云泽的崩溃，更是会伤及强行闯入者自身。

方才苏实之所以会受伤，便是想要尝试进入秦云泽的识海而被拒绝，造成的反噬。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俞子宁深呼吸之后，坐到了秦云泽的对面。

“宁儿！”苏实站起来，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此举相当危险，而你修为……”

俞子宁知道苏长老这是在提醒自己实力不济，但她已经闭上眼，将额头抵在了秦云泽的额头上。

她缓缓说道：“我与他本就有契约相连，这个世上，应该也只有我最适合去救他了。”

说话间，她听到了门外的声响，赶紧说道：“阁主那边，就拜托苏长老替我解释一二了。”

说完，她不再言语，而是捧着秦云泽的脸，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人额头接触之处。

其实她并不知道进入别人识海的方法，可就是说不清楚为何，她颇是熟练地抵上秦云泽的额头。

心中默念对方的名字，等睁眼之时，察觉自己已进入了对方的识海之中。

俞子宁记得在书上看到过，一般人很少会在结婴之前进入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即使有，他们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或者混沌。

秦云泽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只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而已，按理说他的识海应该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俞子宁面对的，却是被血红色笼罩的可怕景象。

原以为鬼都已经是恐怖的极限了，但眼前这片满地残骸的战场，让小圣女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赶紧敛了心神，召唤灵剑，准备御剑过去。但尝试了几次，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秦云泽的识海之中，没有办法唤出灵剑。

无奈之下，她拔了一柄插在地上的长剑，奔向了声响传来的方向。

声音听着不远，但俞子宁觉得自己跑了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才看到弄出声响之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相当狼狈地在尸山血海中奔跑，身后跟着一个不断变幻容貌和声音的黑影。

男孩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喘不上气的模样，看起来快要跑不动了。终于，他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但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勉强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在黑影赶到前爬起来。

而那黑影不紧不慢地飘在他身后，一会儿幻化成一个高大的华服男子，一会儿幻化成一个窈窕的年轻女子，最后幻化成了一个俞子宁相当熟悉的瘦削身影。

“阿泽，已经逃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吧。”小圣女看到“自己”扭着腰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来，轻抚他的脸，“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漠，不要防备我，把心交给我。”

顶着自己容貌、用着自己声音之人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俞子宁一阵恶寒之后，心中涌起的却是愤怒。

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朝着那个“自己”砍去：“你这个冒牌货，我才不像你这么恶心！”

那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的出现，被砍伤了胳膊之后，才想起化成一股黑烟，发出奇怪刺耳的叫声逃开。

与此同时，原本满眼的红色突然消失，周围变得漆黑一片。

看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心魔了。

俞子宁回过头，依稀可以看到，此前摔倒的小男孩依然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许是被吓傻了。

不过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任谁都会被吓一跳吧。

而这个被心魔追着的孩子，应该就是秦云泽了。

对于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俞子宁心中充满疑问，但又觉得不算奇怪，因为这可能是他遭遇最可怕事情之时的模样。

她叹了一口气，将秦云泽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都是噩梦，已经过去了，阿泽，醒过来吧。”

“阿宁？”瘦小的身影伸展开来，秦云泽恢复了神志，也恢复了样貌，“真的是你？”

“是我，走，咱们离开这里。”俞子宁不是很喜欢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拉着秦云泽的手，就准备带他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两人身边涌起了浓雾，黑暗中出现几道光，照出了三个人影。除了此前黑影幻化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孩。

“秦云泽，你准备抛下我们、抛下责任，就这样逃开吗？”

“云泽，你不爱阿娘了吗？阿娘可是为保护你而死，你为何不替阿娘报仇？”

“为什么被御灵宗选上的是你而不是我？若是我被选上的话，也不会被人活活打死！”

尽管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俞子宁也知道，心魔幻化出来的，都是秦云泽最害怕面对的。

而心魔说的话，却不一定是真的。

作为旁观者，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魔的主人却无法保持理智。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握着的手，比以往更凉，还颤抖得厉害。显然，心魔幻化出来的人，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结所在。

他的恐惧正是心魔想要看见的，见这样有效果以后，三个人影逐渐靠近，所说的话语也越来越夸张。

效果也甚是明显，一向冷静之人，猛然抽回了被握住的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抖得厉害。

随着秦云泽内心的崩溃，整个识海开始崩塌。

不知从何而来的碎片从上空纷纷掉落，浓雾本就阻挡了视线，如今俞子宁更是只能看清眼前之人的轮廓。

可偏偏，心魔幻化出来的人影却是愈发清晰。

“阿泽！阿泽！”被尘埃呛到不住咳嗽，俞子宁还拉住秦云泽的手，想要带他逃离这里，“秦云泽！给我起来！跟我走！”

原本被药压制住的疼痛从丹田传来，她两眼一黑，差点倒下。随之而来的是，口鼻流出温热的液体。

她知道，自己也开始受到秦云泽的影响，口鼻流血了。

若是再放任秦云泽这样下去，她定会跟着这人一起完蛋。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更不愿意这个经历了如此多残忍时光却还未来得及享受人生的家伙死了。

可偏偏一向冷静坚强之人，此时像一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龟壳之中，连自己的心魔都不愿面对。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家伙这般脆弱。

可有自己在他身边陪着他，他根本不需要这般脆弱！

被疼痛折磨得快要疯了，俞子宁越想越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那蹲在地上之人一把拽起。

瘦弱的女子抓住他两只胳膊，用力晃了起来：“秦云泽，你这个孬种，你要死也先给我解了契约，自己找个角落去死，不要拉着我跟你一起陪葬！”

晃了好一会儿，心魔已经走到离他们两人只有几丈远之处，指责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秦云泽的识海也一幅即将崩塌的景象。

俞子宁终于没了力气，松开抓住对方胳膊的手，正要滑坐在地上，却被热搂住了腰，助她稳住身形。

惊讶抬头，那双闪烁着神采的浅色眼眸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

这人，终于恢复正常了。

刚刚扬起嘴角，想要将这人臭骂一顿之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人撕碎一般。惨叫一声之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小圣女的声音从幻象中唤醒的秦云泽，还没来得及替她擦拭脸上的血污，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地从自己怀中消失。

心上被人撕去一块一般，原本已经稍稍恢复的识海开始再次崩塌。开始退散的心魔再次聚起了，变成了俞子宁方才的模样，艰难地爬到他的脚边。

“阿泽，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到头来却只能看着我惨死在你怀里，而无动于衷。你怎么对得起我？”

说完，她开始大口吐血，但那双充满哀怨的眸子，一直紧盯秦云泽，就等着他再次崩溃。

只可惜，这一次她到底失算了。

好不留情的一掌击在心魔的头顶，将之彻底击散，秦云泽抬眼扫向自己的识海。

目之所及之处，皆归于静谧和黑暗，只留下他头顶一个银色的小球散发这微弱的光芒。原本躁动混乱的灵气平静片刻后，朝着他头顶的小球冲了过去。

秦云泽闭眼上感受，这便是结丹的感觉。

但在下一刻，他咬破舌尖，挣脱了识海的黑暗，恢复了意识，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结丹。

短暂的恍惚之后，他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的气息却让他感觉熟悉。

他来不及细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女子身前，掐住她的脖子问道：“说，阿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