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月满阁,秦云泽就回到魔界,开始寻找为俞子宁疗伤的方法。
时间过于紧迫,为了寻找到能救她的法子,他不惜派出所有人手四处打探。即使尽量低调,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终是让他积攒了多年了力量,暴露在魔君的眼皮子底下。
对此,已近疯魔的岭山君根本无暇顾忌。
若是小圣女走了,他谋划的这些又有何意义?他对于那把鎏金椅没有任何念想。
算算时间,还有三日,月满阁和寻道岛的大典即将举行。
尽管这次没有邀请任何宾客,甚至连寻道岛岛主都没有参加,但这次的大婚阵仗依然不小。
月满阁和寻道岛分别向修仙界各宗门送上了伴手礼,都是大手笔。而各宗门也纷纷将贺礼送到月满阁,祝贺两大宗门强强联手。
便是青阳门,也备了厚礼,以示结盟诚意。
但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说小圣女被魔族所伤,命不久矣。
此次两大宗门联姻这般大事,竟然没有邀请修仙界众人参加不说,连老岛主都没有参加,其中必有隐情。而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因为小圣女根本没有办法参加婚礼。
这样的传言,都传到了魔界,整个修仙界应该已经人尽皆知。
可对于这样的传言,月满阁和寻道岛都没有做出解释,只说莫要轻信传言,乱了人心。
修仙界之人对于老圣女的预言深信不疑,因此对于小圣女的安全尤为关注。得知小圣女可能有危险,众人要求参加大婚,想要亲眼确认小圣女的情况。
对此,月满阁以难以保障圣女安全为由,断然拒绝。
可众人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理由?月满阁越是不想让大家确认圣女的情况,他们就越是觉得他们有所隐瞒。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出想要去月满阁看看大婚情况,越来越多的宗门相继应和,纷纷派人前往月满阁。
他们说是害怕魔界会阻挠大婚,所以自发护在月满阁之外,其实就是想要趁机确认圣女的情况。
这些人即使聚在月满阁之外,也掀不起什么浪来,但他们将月满阁围住之后,秦云泽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并且将俞子宁带出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要尽快赶到月满阁,趁那些宗门还未将其完全围住之前,把俞子宁带出来。
并且,最近他总是没由来地感到担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甚是心慌。
刚准备离开王府,就看到玲玉神色复杂地走入院中。
秦云泽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魔君安排在自己身边之人,就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并不在乎。
玲玉修为高,相对其他魔族来说,也更有谋略,但她倒是容易把控。
秦云泽也记不清楚,这个魔族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暗生情愫的,可是他知道,这人陷得很深。
所以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她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告知魔君。
她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被魔君捡到,当做棋子抚养长大,她估计早就被拆得连骨头都不剩,成为黄土下的一把枯骨。
重情义的她,为了救命之恩和抚养之情,对于魔君忠心耿耿。
重情义的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处处维护秦云泽。
这些秦云泽不光知道,甚至还处心积虑地加以利用。也许俞子宁说得对,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御灵宗被人欺负的那个可怜人。
现在的他,是名震魔界的岭山君,是个大魔头。
可大魔头又如何,自己的心爱之人还不是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才得以保住性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惜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力量暴露于魔君面前,秦云泽终是寻到了可以拯救俞子宁的办法。
他明白,若是被那个女子知道自己是用这种方法救她,她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但恨又如何?
至少她不需要为了保命,而在昏迷之中与他人成亲。
至少她在未来的漫长年岁之中,可以一直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为她付出过所有。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他或许是个背叛修仙界的残暴魔族,但只要她还记得自己,那便是值得。
“你回来得正好,”秦云泽看向玲玉,“我须去一趟修仙界,府里之事就交给你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玲玉就直接朝他发难。
饶是秦云泽的手腕强硬,所练功法也是失传已久的《清泉圣诀》,不过化神初阶的他,也不是成名已久的玲玉的对手。
更何况,玲玉为了阻止他反抗,准备了软筋散藏在指尖,不过三招,秦云泽就觉得头晕乏力。
终于,连剑都拿不稳的他,被玲玉集中了右胸膛,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玲玉……你……做……”
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玲玉失神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将他温柔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被对方怨恨不解的眼神盯着,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低着头小心地将秦云泽衣袖上的褶皱抚平,向来强硬的玉将军如同普通女子,说道:“看来我还是太小瞧你了,都也已经下了两倍剂量的软筋散,你竟还没有睡过去。”
秦云泽的确没有睡过去,但也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玲玉的双眼只是在强撑,用尽力气也只是再张了张嘴,再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两倍剂量的软筋散,能撑着没有失去意识,也算得是奇迹了。
可惜这位创造奇迹的岭山君,终是会成为自己手中的亡魂之一,含着对自己的滔天恨意,离开这个世界。
一想到这位只想着修炼的魔族新秀,此时中心都被自己完全占据,玲玉突然觉得有些欣喜。
终于,她成功取代了那个没有用的圣女,成为了他此时心中的唯一。
哪怕这是恨,也值得。
便是在他心中,那圣女再怎么美好,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人,还是自己,默默守在他身边三百年的自己。
而魔君绝对不会放过这位岭山君,与其让他在魔君的手中被折磨之后痛苦死去,还不如让自己送他一程,给他个痛快。
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在自己手中流逝,这是何其幸运。
玲玉原本的愧疚逐渐消散,常人无法理解的欣喜由心而生,她看向那一直只敢偷偷凝望的男子,笑得妩媚。
被毒物浸染成墨色的指甲轻轻划过那张白皙的脸,尽管这人为了保持清醒而急得满头大汗,他还是俊美得像是画中的谪仙。
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这人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般狼狈模样。
明明虚弱得稍稍用力就能捏断他的脖颈,偏偏此人充满生机的双眸却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三百年了,即使这人的修为一直不如自己,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用仰望他,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可以这样伸手触碰他。
略显苍白的纤细手指划过那张在心中描绘过千百次的脸,来到了微微颤抖的脖颈。
她的手仿佛在找寻更加合适的位置,一个可以让他在逝去的瞬间没有痛苦、不会做出狰狞表情的位置。
哪怕这人终是会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对于自己的恨绝对刻骨铭心,但她还是舍不得让他受苦。
即使是离开这个世界,也想让他保持往常那般美好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逐渐疯魔,秦云泽终是唤出了她的名字:“玲……玉……”
正在他脖颈寻找最佳位置的手一抖,魔族女子抬眼看向他,眼中皆是惊喜。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认真叫她的名字。
可她眼中的光又开始变得暗淡,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唤自己的名字。若此时她的手稍稍用力,她就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
心中一惊,玲玉赶紧收回手。
将那还带着他体温的手捂在心口,她的眼睛开始湿润,多年没有什么波动的心乱成一团。
她终于明白为何众人皆道,感情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再冷静之人都会做出傻事。
便是眼前这个近乎没有缺点的岭山君,只要遇上了那小圣女有关的事,就会变得与修仙界那些愚蠢又懦弱的人一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还时常做出并不理智的决定。
如同这次,他竟然为了寻找救下那小圣女的办法,而向魔君暴露了他暗中经营过年的势力,最终使魔君派自己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真是愚不可及!
但是,自己好像比他还要傻,傻到因为他的一声呼唤,就想要违背君上的命令,暂时饶过他的性命。
为的,只是想要听他再次呼唤自己而已。
玲玉看着秦云泽,从他略浅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个胆小又疯魔的女子。
叹了一口气,她对自己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疯得更加彻底一些吧。
刚下定决心,她就脸色一变,以灵力筑起结界,将自己与无法动弹的秦云泽护住,抵挡门外袭来的凌厉攻击。
来者可谓是玲玉的老熟人。
她深知对方并不喜欢躲在暗处伤人,于是撤了结界,只是聚集了魔气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随时准备出击。
“君上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你动了春心,会放过这个小白脸。”一袭白衣的少女出现在门口,望着玲玉,颇是失望地摇着头。
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让玲玉很是紧张,她浑身紧绷,厉声问道:“白喜,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这怨妇一般的模样?”少女故作天真,“我不来怎么取你和你心爱的岭山君性命呢?”
“君上他……”
玲玉想要否认,但已没有机会,白喜已经挥舞着长鞭,朝她攻了过来。
她无暇再想其他,只得专心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