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2）

三个月后

金秋九月，无数的相遇起始于这里，新的故事，在这里开端。

这三个月来，渺渺回了趟成都，好好陪了陪父母，和高中同学聚了聚，顺带在陈黎的工作室里“参观”了一个星期。她去了云南，去了广西，去了广东，看过了苍山洱海，看过了桂林山水，也看过苍茫大海。她试着把自己破碎的心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把关于他的爱意，像流沙一样，封进一个玻璃瓶里，深埋在内心最深处。

开学了，渺渺又回到学校，开始了自己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

只是这次回来，总感觉那么虚幻。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有好有坏，等到梦醒了，自己又回到现实。

现在日子过得很平淡，每天上课下课，闲暇时间还有课题科研，论文工作，满满当当，让自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其他。

“校园之声，准时和大家见面。”每天中午傍晚，学校的广播在师弟师妹的操持下，井井有条的进行，美妙的音乐贯穿校园，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最后，一首新歌〈年华〉送给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在这最美好的年华里，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收获最丰盛的果实。”

优美的旋律缓缓响起，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渺渺不由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秋天的银杏，是飘洒的蝴蝶……”

歌者开始和着旋律，温柔歌唱，而眼泪，在他开口道第一个字，就漫上眼眶。

过去一年，她听过他唱了无数的歌，这个声音，早已深深印在脑海……

这是……路亦遥的新歌。

渺渺连忙取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

毫无意外，新歌榜的第一位，就是这首歌：年华。

关于这首歌，还有一句简介：我送你的年华，还留着吗？记载我俩的——无暇。

她也终于响起，这首歌，就是那天晚上，他弹的那首曲子。

那天，这首歌还没有歌词，旋律也只有简单的吉他伴奏；

那天，她真的很喜欢这首歌，总能响起儿时温暖的记忆；

那天，她看着他的眼睛，心跳怎么也不听使唤，“咚咚”跳个不停；

那他，他第一次顺从自己心意，吻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

压在心里的记忆，原来，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发疯似的自己跑出来。

“不哭，我不哭。”渺渺擦干脸上的泪珠，扬起笑容，“你送给我的年华，我要笑着珍藏。”

半年后

手机，平板，电脑，充电宝……早习惯了坐飞机，托运好行李，还有这么一道安检。渺渺熟练地把所有的电子设备装进篮子里，接受检查。

确认无误后，渺渺把小巧的电子设备装进包包，礼貌地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刚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喵喵姐？”

渺渺浑身一震，身体瞬间有些僵硬，自己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再次听到身子竟然觉得有些发麻。

“喵喵姐，还真是你啊！”回过神的功夫，嘉宇已经窜到自己面前，和他一起的，还有陈果。

快一年不见，嘉宇好像瘦了些。他带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脸上的轮廓好像比以前更加清晰。

“好久不见。”渺渺突然有些尴尬，太久没见，她几乎忘记了怎样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他，会不会……

“队长刚进去，”陈果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脸可惜。

听到这，心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失望，只能淡淡回答一声，“哦！”

“喵喵姐，你这是去哪儿啊？”嘉宇立马缠住她，悄悄给陈果打手势。

陈果立马会意，拿出手机，悄悄躲到一边。

渺渺提了提自己的双肩包，“出差，做法律咨询。”

“那你去哪呢？什么时候回北京啊，你还说过要请我去吃北大的食堂的。”嘉宇小嘴嘟着，看起来特别可怜。

“小宇……对不起啊。”渺渺也挺内疚的，她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可是，有一些承诺，也许，真的，做不到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嘉宇也很大度，“我考上大学，不也没好好感谢你吗？”

他高考的时候发挥地很好，超过艺考分数线100多分，顺利进入了表演学院。

“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他趁机说道。

“啊？”渺渺一愣，拒绝了，“还是算了吧。”

“渺渺，别这样嘛，”陈果挂断了电话，插嘴道，“大家还是朋友，留个联系方式怎么了？”

渺渺心里一动，在一年前，大家每天朝夕相处，她可以肯定大家是朋友。可已经分来一年多了，她甚至都不确定大家会不会责怪她，一听到“朋友”两个字，心里难免有些破防。

“大家，登机口，不一样。”感动归感动，渺渺还是很委婉地拒绝了。

一年前，被迫也好，主动也好，分开是自己的选择。那一段日子，自己过得有多撕心裂肺，他就过得有多痛彻心扉，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地熬了过来，为什么又要回到原点。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话一出，嘉宇和陈果都沉默了。

两人谁也不是当事人，谁都无法去评判什么。当时的选择，看起来，的确是最好的。但大家还是会觉得可惜，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怎么就这样分开了。

快一年了，其实两人谁都没有走出来。可是，没有走出来，就可以继续在一起吗？

谁也没法替他们做决定。

“好了，我要走了，再耽搁怕赶不上飞机。”渺渺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又见到你们很高兴，真的。再见了。”

嘉宇和陈果互看了一眼，都想要阻拦，却都没有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提着那台熟悉的电脑，背着她的双肩包，越走越远。

“嘉宇，陈果。”走了几步，渺渺突然回头，脸上还是带着他们熟悉的微笑，“你们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

说着，再次冲他们挥挥手，转过身，走入人群当中。

那一刻，嘉宇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还记得，又一次公司让他选一首歌曲翻唱，算是送给粉丝的福利。他自己挑选了好久，都没找到满意的，于是求助了渺渺。

渺渺给他推荐了五月天的《好好》。

“想把你写成一首歌，想养一只猫；

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支表

我们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盖一座城堡

……

我们都要把自己照顾好，好到遗憾无法打扰；

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变老；

好好假装，我已经把你忘掉。”

那个时候，嘉宇不懂，还问她，“歌词明明哪里都体现着‘不好’，为什么要叫‘好好’？”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充满着遗憾。谁都会有遗憾，因为这些遗憾，我们更要好好生活。只要最后，大家都好好的，那这些遗憾，总没有那么遗憾了。”

所以，亦遥哥和喵喵姐也是这样吗？最后只有带着遗憾，努力让自己好好的。

北京的机场每天总是人来人往，没过多久，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人群里，好像从来不曾出现一样。

“小宇？”熟悉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回过头，他看见路亦遥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可以想象，他一接到陈果的信息，一定是立马掉头往这边跑来吧。

“哥，她走了。”嘉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如果刚才自己再拦一下，两人没准还能见上一面。

“哦！这样啊。”路亦遥呼吸平稳下来，神色也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我们也走吧。”

他们要去的登机口，和渺渺的登机口，真的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嘉宇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埋着头，跟上队长的步伐。

走了几步，路亦遥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人来人往的大厅。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一个背影，都那么陌生……

你就这么着急，不想再见见我吗？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委屈：其实，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过去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就能好好解决了吗？

也许，见了面，大家反而会更伤心，更难过……

这样，至少大家还能假装，我们已经走了出来，忘掉了那段过往。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你，就想看看你……

看看你，没有我的日子，你过得好吗？你真的，开心吗？

他不知道的是，混入人群之后，他爱的那个女孩，也回头了。

机场每天上演着引来送别，她也想再看看，自己爱着的那个少年，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师姐？”先通过安检的师妹找到了她，打断了她回头的目光，“可算找到你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就不好了。”

渺渺点点头，又往回望了望，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

“师姐，我还是第一次坐商务舱。”小师妹今年刚刚大四，跟在她手下算是实习。

“我第一次坐商务舱，也有点激动。”那一次是自己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差，去上海拍广告。明明就在去年，为什么感觉像上辈子一样。

“师姐，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明星？”小师妹依然很激动。

“怎么可能，”渺渺停下了脚步，目光停在机场的巨型广告条幅上，条幅上的人，是路亦遥，这一年，《年华》这首歌爆火，一度占领各大音乐榜单。而他后来也强势推出了几首歌，传唱度知名度都很好，也是横扫各大榜单。后来，他还参加了不少音乐竞演的节目，讨论度关注度比起之前的《唱将》翻了好几倍。现在，他真的，把自己逼成是一名真正的歌手了。这也算，实现了，心中所愿吧。

渺渺将目光收回，一句话缓缓而出，“机场，可是很大的……”

大得我们明明都身处其中，可还是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