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面上应下,但到了外头,私下里问了沈玥身边的一等婢女。
“你方才说能使姐姐退婚的究竟是什么法子?”
婢女抬头看着沈蔓的面色,“倘使这法子可能会委屈七姑娘,七姑娘也愿意吗?”
沈蔓道:“倘使没有姐姐,我如今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孤女,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为姐姐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算你有良心。”那婢女眼中却流露出不屑来,真是个傻货。
婢女道:“这主意是夫人出的,夫人想让七姑娘代替我家姑娘嫁给陆蕴。”
“这......”饶是沈蔓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这算得上是欺君了,到时候陆蕴能善罢甘休?势必要找到皇上面前,恐怕整个沈家都难逃其咎。
“瞧你这样子,倒是不肯了?”婢女冷笑一声,“亏得我们姑娘往日对你那样好,你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意做,可见着是个白眼狼。”
沈蔓被婢女这样数落着,虽然心里难受,但也没敢反驳。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这样会不会犯了欺君之罪,连累到姐姐。”沈蔓等婢女说完,才小声解释道。
婢女道:“还算你有些良心。”
“倘若直接代嫁,陆蕴势必会将此事给闹到皇上跟前,届时别说两位姑娘,就是整个沈家,只怕也难逃一死。”
“不过嘛,倘若七姑娘能早些同陆蕴打好关系,让陆蕴对你上了心,这样即便是代嫁,陆蕴也只会生气一时,而不会将此事挑到皇上面前。”
婢女这样说,沈蔓倒是懂了。
“这样真的能行吗?”沈蔓有些犹豫。
那婢女道:“夫人说行,那肯定能行,你只说愿不愿意做吧。”
沈蔓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原就是无根浮萍,以前跟着娘在外头生活,父亲沈国公偶尔会来看她和娘一次。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沈国公,最大的期许不过是能够嫁给一个实心眼的好人。
而陆蕴虽然身子不大好,但这人可是晋王府的世孙,这样算来,她是赚了。
婢女见她答应,唇角这才流露出笑意,“那你便等夫人安排吧。”
婢女回到内室之中,同沈玥道:“七姑娘同意了。”
这在沈玥的预料之中,她眉眼冷淡,并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神色。
“以我的名义,给陆蕴下份请帖,邀他去郊外踏青。”沈玥吩咐道。
婢女便下去安排了。
但这个时候,陆蕴主动登门拜访,还提出想见沈玥一面。
沈玥轻笑了一声,倒是省的她去下帖子了,遂对婢女道:“让沈蔓略微梳妆,前去招待晋王世孙。”
婢女得令,去唤了沈蔓。
沈蔓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就很紧张,但她还是来到了陆蕴的跟前。
瞥见陆蕴虽然一身病态孱弱,面色苍白,但容颜俊逸,姿态雅致,周身柔和。
沈蔓是以沈玥的名义出现在陆蕴的面前,她紧张的话都不大会说,时常结巴。
但陆蕴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用那双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她。
这人可真温柔。
在旁伺候的奴仆心中知晓内情,深深的为沈蔓捏了一把冷汗,这样的沈蔓能得到陆蕴的欢喜吗?
陆蕴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但也还好,陆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温和的面孔,时不时的还逗沈蔓一下,沈蔓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二人竟是相谈甚欢。
很快到了饭点,陆谦提前告辞,出了沈国公府,面上却是一脸冷意。
沈家打的算盘可真是好!
因沈家嫡幼女自来体弱的缘故,并不常到人前,大抵沈家人以为他从未见过沈玥,于是给他设了这个局。
但陆蕴见过沈玥,他见过沈玥的画像。
既来国都,怎能不对国都几大世家略作了解呢?
陆蕴是个谨慎的人,对可能会将自己视为敌人的沈家尤其了解,包括嫡女沈玥。
沈家这算盘可谓是打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蕴每日都过来沈府。
有时陆蕴忙,没有去,沈玥也会以沈蔓的名义约陆蕴前去。
偶尔去逛街,偶尔去踏青,这其间难免有认识沈蔓的人,便都知道陆蕴同沈家外室女沈蔓走得极近。
短短几日便已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人们也都只敢在私底下说说,没人去到陆蕴面前说。
沈家以为,陆蕴全然不知道,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将这事给抖搂出来。
陆蕴也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待沈蔓一如既往的温柔到了极致。
沈玥瞧见火候差不多到了,便以沈家的名义,邀请陆蕴参加沈国公的五十大寿。
陆蕴欣然应下。
甄宝珠这几日里一直在照顾陆湛,以往瞧着甚是高大的陆湛因着受伤的缘故十分脆弱。
江陵王妃有病在身,从江凌王府带过来的丫鬟仆人尚要照顾王妃,又哪里有的空隙照顾陆湛。
宝珠就觉得湛哥哥真的是太可怜了。
使湛哥哥受到伤害的寒王和梅姨娘,也太可恨了。
那个梅姨娘也就罢了,已被定了罪,只待秋后处斩。
而寒王却还在逍遥法外。
这个人为了储君之位,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好想揍他一顿哦。
宝珠不由想着,等什么时候唤上美人哥哥将寒王给套上麻袋,打他一顿出出气。
虽然对方是亲王,但类似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虽然从前是和安宁公主一起做的这事......
想着想着便入了神,耳边突然响起陆湛的梦呓声。
“娘亲,不要离开我。”
陆湛十分不安的蹙起眉来,好像是做噩梦了,双手不住的挥舞着。
宝珠不由分说,便握住了陆湛胡乱挥舞的双手,“湛哥哥,珠珠在这里,不怕不怕,好好睡哦。”
她想,湛哥哥口中的“娘亲”一定是指柳娘子。
毕竟湛哥哥虽然被过继在王妃的名下,但王妃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温情。
然而柳娘子当初亦是将湛哥哥给毫不犹豫的卖给了王妃。
湛哥哥真是太可怜了。
宝珠想抽出手来,给陆湛捏捏头,但陆湛用的力气很大,压根抽不出来。
宝珠只能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此后陆湛睡得都很安稳,再没有梦呓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