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是个严肃的地方, 就算处对象也得注意影响,因此刚处的前一两天并没人看出什么,直到卫生队的战友从别处听说穆万峰跟陆婵是未婚夫妻后, 当笑话一样说给陆婵听。
“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你要真跟穆连长有那个关系, 他还用追着你到处跑吗?”
毕竟这两年穆万峰追的多艰(诚)难(心)是有目共睹的, 只有事先就了解真相的小夏笑而不语。
“我们确实处对象了,认真算起来是前天刚确立的关系,就想看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呢。”
众人目瞪口呆,相较于传言, 自然更相信陆婵本人的说法, 再说传言只说他们有关系, 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小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亏我还在别人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
“这一点我们还真没想到,要不让他请你们吃顿饭当赔罪?”
陆婵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军队在基地休整,没了战火军人们的生活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有这么个由头聚聚,一起吃饭谈天,给生活增添些乐趣挺不错。
这样平淡且幸福的生活只延续到十二月份, 战争再次打仗, 几大方面军往不同的目的地出发,离开前陆婵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包裹,她能看出包裹里每一样都透着母亲王金好浓厚的母爱。
她曾经思考过,对父母而言,是她这辈子远离家乡投身革命好些, 还是原主上辈子那样就近痛苦更好些?
或许哪一个选择都不是父母想要的,他们最期盼的,是女儿平安、健康、幸福,不用远离,也能嫁个真心待她的良人,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因此才如此满意穆家,可惜两辈子都无法做到,总有不完美的地方。
三十一军在河西与军阀马步芳兵力展开为期四个多月的奋战,歼敌两万五之余,自身也受到重创,穆万峰就在最后一次对战中受了伤,一处是弹片从肩胛骨擦过,没留在体内但伤到了筋骨,皮绽肉开。
另一处是大腿外侧被敌军划了道大口,缝了六十多针才合上。
战火绵延,跟马步芳交战结束后,军政委员会决定将余部编为三个支队,其中一队进入祁连山区打游击,三十一军则返回陕北。
穆万峰腿部受伤不便行军,经首长批准,暂留原地养伤,还让陆婵带了少量药物留下陪同,这让两人非常感激。
现在各方面资源都紧缺,能在穆万峰身上耗费这么多,足够表明领导的重视。
大军撤离前一天首长鼓励道,“这一仗下来咱们军元气大伤,你们虽然年轻,但都是部队的中流砥柱,希望养好伤后平安归队。”
短短几句,让流血受伤,甚至不用麻醉缝合都一声不吭的铁血战士红了眼眶,穆万峰承诺会尽快恢复回到部队继续战斗。
两人留在一户农家,三间窑洞住了八口,因为穆万峰养伤的关系,硬是腾了间房出来,怎么拒绝都没用。
一家之主周老汉说,“一间屋真不算啥,你们把马步芳打跑了,还了这片地的清净,再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军阀处事跋扈,纵然百姓们生活艰难依旧使劲盘剥,当地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比过年过节还让人高兴。
按理陆婵跟穆万峰没结婚是不能住一个屋的,但家里只有三间屋,腾了一间给穆万峰就剩两间,得住八口人,再没有多余的屋子给陆婵住。
周老太咧了口缺牙的嘴打趣说,“这在咱们这真没啥,两家商量着挑个好日子,汉子就把婆娘领家去,有条件的摆酒,没条件的就那么过了,没人计较这计较那的。”
汉子找婆娘,是流传了几年前的传统,为的是繁衍后代,不仅人如此,动物也是如此,是世世代代的社会规则和执念,不受生产力发展及家庭条件而左右。
娶媳妇不是富人的专利,何况这年代,穷人多富人少,既然家家都穷,也就不在意什么摆不摆酒的,无需攀比。
周老汉的儿子周大河用木头给陆婵新做个张小床放在穆万峰的木窗旁边,中间用一块泛黄的纺布做了个简易的帘子,两人共处一室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农家生活简单,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准则,一日两餐,不用特别做什么饭,因为除了土豆、地瓜、杂粮面外没有其他可吃的,甚至连杂粮面都是过年过节或来了客人才会拿出来一些,蛀虫了都舍不得扔。
陆婵他们留下时从炊事班领了点口粮,三斤稻米、三斤玉米面,陆婵直接将粮食交给了周家,一家人看着米袋的神情甚至是惶然的,年纪最小的娃娃铁头甚至没见过稻米长什么样,也没见过散发着清香的黄色面粉,周家的面粉是黑灰色的,不那么细腻,杂质多,因此不管蒸饼或做馒头,吃在嘴里划嗓子。
“大爷,大娘,这是我们带来的口粮,往后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
除了口粮,陆婵他们身上还有攒下的津贴,考虑到周家住的偏僻,买粮不便,又不确定穆万峰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因此陆婵并没有提钱的事,准备等粮食吃的差不多再去买。
当然,她有系统,找个没人的地方兑换些,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周老太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乐意住是咱家的福气,怎么能要口粮呢……”
周老汉也说不用,但其他人,尤其是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都快流口水了。
“大爷,大娘,你们就收下吧,不然我们住的也不安心。”
陆婵说完后,穆万峰也帮着劝了几句,最后周老太很不好意思的手下,但吃晚饭的时候陆婵发现,只有她跟穆万峰是玉米面饼,其他人都是杂粮饼。
陆婵没说什么,直接将面前的玉米饼掰开分给了孩子们,周老太要拦,陆婵硬塞过去,分完后她重新拿了块杂粮饼吃了起来。
穆万峰也做了跟她一样的举动,周家人很是动容,周老太的眼眶都红了,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心中感慨着红军果然是不同的,要是马步芳,恐怕连家里的老鼠洞都得掏空才罢休。
吃过饭后,陆婵私下找了周老太谈话。
“大娘,往后做饭可不要再给我们特殊对待了,在部队的时候,首长跟战士吃同样的饭菜,连主席都不例外,我们来已经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怎么好意思搞特殊啊。”
周老太拉着她的手连连称赞道,“真是没见过比你还好的姑娘,你跟小穆太般配了,大娘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陆婵笑着谢过,“那就借您吉言了。”
回屋后,陆婵先给穆万峰换药,为了让伤口好的快些,她偷偷从系统兑了加速伤口愈合的药膏,混在一处用不会让人察觉,这样估计住上十天左右就能离开。
“我刚刚跟大娘说了,不用给我们搞特殊,不过家里确实没什么粮食,我们带的那些顶多能撑三四天。”
还是在特别节省的情况下。
当然,周家人怎么都能过,比如一天吃一顿主食,一锅水煮两个地瓜喝地瓜汤,有客人在就不能如此,否则就是对客人的疏忽。
穆万峰不愿陆婵伤脑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明天再想想办法。”
陆婵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平时钱也没处花,周家人挺不错的,我们就算离开也要买些粮给他们留下。”
穆万峰点头,“好,等我的腿好些了就陪你去。”
陆婵想的则是自己去,有穆万峰在,她连作弊从系统换粮都不方便。
洗漱后各自入睡,两人分别躺下,中间隔了块薄薄的帘子,静的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见。
穆万峰总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馨香,他知道那是属于陆婵的味道,他的心一半安然如水,一半热烈如火,两相交织,毫无睡意。
陆婵也不比他好多少,与一个成熟男性共处一室,还是抱过亲过的未婚夫,再怎么做心理建设也忽略不了那份存在感。
穆万峰率先打破了沉默,隔着床帘问,“小婵,你睡了吗?”
陆婵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回,“没有,睡不着。”
听到她的声音,穆万峰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想到了周老太白天的话。
一直以来,他的想法都是给陆婵一个热闹体面的婚礼,可如火战争一直打下去,他们一直回不了运城,是不是就一直不结婚呢?
他很想娶她,因为婚姻代表着他们的爱情修成正果,是更亲密更坚固更美好的关系,但他同样知道,妻子在婚姻中是承受更多的那一方,尤其是他们特殊的身份,军人的婚姻比普通夫妻又更艰难些。
他问,“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危险,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部队回老家?”
他从来不屑当“逃兵”,誓死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却不希望陆婵的人生里有“牺牲”这个选项。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也一点不像他会问的问题,但她从中感受到了他的思绪。
“不会,既然我是来找你的,自然要跟你共进退。”
每一个任务里她都活到寿终正寝,真能战死沙场也是个光荣的经历,何况她知道,穆万峰起码能活到建国后,那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穆万峰笑着伸出手,隔着帘幕向她的手发出邀请,陆婵隔着帘幕递了过去,穆万峰十指交扣着放在心口的位置上,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音符。
“我经常想,如果很多年很多年我们都回不去,那我们的婚事怎么办,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陆婵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般,轻轻的笑着回,“随时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想娶吧。”
她总是在一些问题的回答上让他大吃一惊,倍感意外。
鼓起勇气后,穆万份紧张地问,“如果我说今年呢?”
现在是三月,还有九个月的时间,总能找出合适的时间。
陆婵“嗯”的一声点头道,“当然,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她的任务就是要跟他结婚,形式什么的不重要,甚至越简单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五百字左右来不及写了,先占上,争取十分钟后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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