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奔弛的马背之上时,祝由的心紧紧的绷着,及至目光之内出现了占星楼顶,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之时,他的心骤然紧锁伴着无尽的愤怒,等到一剑斩杀了那恶徒,将叶柯揽在怀中之时,他的眉间依然挥退不去愁思,最终听到叶柯的这句话,他的脸上仿佛换了颜色,乌云褪去,暖阳初升。
他展颜一笑道:“好,管够!”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执长剑,从占星楼旁的木制楼梯之上,一步一步缓步而下,他本可飞身跃下,然而心中牵挂着她此刻有些虚弱劳累的身子,他舍不得。
噔!噔!噔!
每走一步,楼梯就发出沉闷的声响,占星楼上数十名属官,无一人敢阻拦。
等到了地面,祝由看向了前方黑压压的人群,目不斜视,信步向前,仿若入无人之境,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他走得很慢,生怕颠着了她,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只是身子绵软,着实使不上力气,只能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免得羞红的双颊为外人观。
及至走到了外围,那白色的骏马已近在眼前,忽的出现了众多的军士,将二人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手持长刀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祝由一眼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青阳郡主府上的府兵。
祝由的眼神冷了下来,看着那将领,寒声道:“奉城阳!你给我滚开。”
奉成阳乃是青阳郡主府上的团练教头,在军中参拜骁骑都尉,从五品,也曾在北边的战事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更重要的是,他在京城的高手榜中排名第六。
“祝提刑,末将奉郡主大人之命前来,只为阻止大人做这糊涂之事!”奉城阳恭敬道,可手中的长刀捏的却是越发的紧了。
手中的长剑横摆,祝由不愿再多废话:“拦我路,便死!”
奉城阳的眼中爆发出热烈的战意,他是个天生的武夫,从小修习武功,凭借一身横练的功夫,曾率领几十骑兵独闯靺鞨大营,焚烧殆尽粮草,令入侵的敌军补给断绝,最终撤军,也曾在两军交战之时,一人独占十将,最终获胜,最后获得百人斩的赫赫凶名。
“末将早就想领教领教你这位传说中的京城第一高手了,君子剑!”
叶柯听得心中一惊,之前只是简单听云蒙提起过京城中的高手排名,有一个榜名为【大玄高手榜】,其中,已经知道的是云蒙第二,这个奉城阳是第六,她其实一直都挺好奇第一是谁,可今日忽然知道这个搂着自己的俊美男人居然不显山不漏水,是那第一名,而且称号还这么好听。
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时,忽然远处传来杂乱不齐的马蹄声,抬眼望去,是带着亲军司人马赶到的云蒙,还有,青阳郡主一行人。
“来的好!我还没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祝由冷笑一生,手中的长剑脱手,嘭的一声正中青阳郡主的车辇旁的护栏,将青阳郡主吓的脸色煞白。
那奉城阳脸色巨变,大声喝道:“护驾,护驾!”
“祝由!你想行刺本宫!?”青阳郡主回过神来,站在车辇之上,怒声发问。
祝由道:“你不是没死吗?”
“你!”
“你住嘴!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想用大义来压我......你派人掳走我手下的推官,我还没与你算账,今日,我没空,先给你记上!”
几句话说完,祝由双手将叶柯公主抱,抬脚无视了她,径直走过马车,沿着长长的街道,径直去了。
青阳郡主不甘示弱的朝着他的背影怒声吼道:“别以为你能保的住她!本宫告诉你,根据卦象与规矩,明日午时便是她行刑的时刻,你保不住她的,你保不住她的!!!!”
那道修长的身影一顿,丢下一句,我若保不住,你也别想活,将青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随后消失在了街角。
奉城阳手中长刀捏紧,正欲追赶,却被云蒙长剑拦住了去路。
此刻的云蒙脸上都是不屑之色,紧紧的盯着奉城阳的脸庞,笑道:“狗腿子,就凭你还想让少安出手?要不要小爷陪你玩玩?上次被打断的腿......还好吗?”
奉城阳的脸色一变,看了一眼你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右腿,想起了数月前与云蒙的一战,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一棒打翻马下,随后被那飞驰的骏马一蹄子踏断了右腿,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也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亲军司的人走了,人群也散了,奉城阳不甘心的问青阳郡主道:“郡主大人,方才您为何不将叶柯与祝由的叔嫂关系透露出去?这样,对于名声之上,我们便有主动权了。”
青阳郡主瞥了他一眼骂道:“武夫就是武夫,蠢货,他名声败裂,对于本宫有何好处?他是本宫的儿子,若是他不能继承国公之位,西林党那群老匹夫不得笑得背过气去!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嫌丢人得不够吗?”
皇城之内,张公公向显宗皇帝禀告了占星楼发生的一切。
“圣上,按照祖例,明日午时之前,如若祝由不愿意交出叶柯,是需要派巡防营协助抓回,送至占星楼接受火刑的,看样子,不多时,钦天监正便要来皇城求见了。”
显宗皇帝默不作声,只道:“朕不想看他那张老脸,坏了兴致,派巡防营协助便是了!”
张公公的眼神一凛,得了旨意便孤身一人来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之上候着准备将那钦天监正拦截下来了。
他俯视显宗皇帝二十余年,几乎每一次,他都可以预见显宗皇帝的意图,只是,这次他十分摸不清楚圣意,一方面对于卦象不予理会,一方面又授意自己提醒祝由等人要当心,现在事发,又摆出秉公办理的模样。
他哪里知道,在他离去之后,显宗皇帝本在练字的毛笔一顿,墨迹晕开废了纸张,他将那废纸丢弃至篮子里,喃喃道:“祝由,是当匹夫还是做聪明人,可就看你自己了,莫要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