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相国寺

收敛了尸骨，提刑司众人也如叶柯一般，心情沉重。

当日，祝由便下了命令，彻查京城之内的所有青楼，娼寮，妓馆，查明是否有人员失踪，但是在叶柯的授意之下，这些人骨的死亡事件明显是不一样的，中间的时间跨度很大，最长的可以推测到好几年之前。

换而言之，这个凶手作案的时间线很长，于是，祝由一般安排人去寻找京城的青楼人口失踪线索，而另一边，祝由和叶柯忙起了其他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了腊月二十，正是预备年货，准备过年的时节。

年关将至，庙宇之内的香火更加旺盛了，求平安，求子，求姻亲，求前程之人络绎不绝。

香烟缭绕，梵音入耳，钟声洪亮，香客往来，此处乃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相国寺！

相国寺坐落于京城的东南的香山之上，从东门出发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的脚程便可到达，相国寺位于香山的半山腰位置，此处前临安溪之水，后有三山环抱，遥望京城之繁华，却静谧深远，只前方一处唤作临桥的石桥相通，真乃一处隐世之福地，问经之良处。

那临桥相传乃太祖之时所建造，桥身以大理石所建造，跨度百来米，桥身之上雕刻有佛家诸多漫天罗汉菩萨，栏杆之上更雕刻有一百零八座石狮子，集大气于一处，纳磅礴于一身。

战力在这堪称巍峨的临桥之上，眺望向脚下湍急的安溪河水，叶柯抬头仰望向了前方半山腰之处的佛家寺院，忽然生出了一种渺小的感觉。

“这相国寺乃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了，这些天，其余的寺庙我们都已经寻过了，如果这里再没有你想要找的线索，只怕很难了。”祝由立在叶柯身旁，轻拉起了披风，为她当着寒风。

叶柯目光闪烁，脸色漠然。

“嫂嫂，你究竟在找什么？”祝由的生意被寒风吹淡，却切实的传进了她的耳中，这些日子来，叶柯带着祝由反复的在各个庙宇之内流连，祝由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东西，或人，或物，虽然她不说，但是祝由依旧是毫无怨言的跟着，陪着。

她的决定，她的行动，她若说，他便听着，若不说，他便陪着。

叶柯目光闪烁，她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去和祝由解释天葬这个习俗的由来，也无法用一两句就去解释这个涉及到深远的宗教，民俗的丧葬习俗，只是，现在有人用这种类似的方法来杀人，她只能尽可能的往这个方向去调查。

“罢了，桥上风大，我们上去吧。”祝由的嗓音柔柔的，有些哀求。

两人移步过桥，迎面踏上了上山的阶梯，青石板的阶梯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腊月无日头的早晨总是雾气缭绕，两人爬行了一阵，回望山下，早已被雾气所遮掩，看不得真容，淡白色的雾气在身边流动，两人好似行走在云端。

左右都是松柏与野草，不知道这路通往何处，唯有脚下的青石板道路指引着方向。

两人停歇一阵，前方的道路旁边有点点火光，祝由神色一凛，冬日天干物燥，只恐虔诚的香客在道路旁焚烧香烛，引燃了干草，届时引发山火，后果不堪设想，三步并做两步拾级而上，叶柯紧步相随，走得进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道路之旁乃是一座小小的神龛，神龛前有一小小的石鼎，鼎内插满了燃尽的香烛，此刻燃着火光的乃是一对已燃烧过半的香烛，叶柯定睛一看，那神龛之内供奉的乃是一尊手持禅杖，手掐法诀的佛像，身旁还有一只小小的狗一般模样的小兽。

“地藏王。”

“又是狮子，又是地藏王，哼，看来这相国寺想镇住的东西怨气不小啊。”叶柯冷哼一声，眼中不无嘲讽之意。

虽然不信鬼神，不拜神佛，但是叶柯却对民俗宗教所知不少，

什么地方常供奉地藏王？

冤魂常出没之地，或是鬼门关常开之地。

什么地方常以石狮子镇压？

阴气浓郁的附近或是风水稍差的煞气聚集之地。

因此，常有高门深院的大户人家以石狮镇宅，更有讲究的人家，门前的石狮子都是需要到香火旺盛的寺庙去，捐些香油钱，请那得道的法师开光之后请回来的，为的就是趋吉避凶，保家宅安宁。

话音未落，那前方笔直的阶梯之上，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二人驻足而观，前方朦胧的雾气之中，一道高大的背影，正缓缓向下而来，但他的速度奇慢，好似在一步一顿的走着。

等到雾气消散一些，两人这才发现，一个瘦高的和尚，正手持扫帚一步一步的清扫着台阶，倒退着而下。

叶柯看了一眼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也不知道这和尚从何时开始清扫的，此刻不过早上七点左右，若是从寺庙的山门起步，怕是得月上中天便开始清扫，可他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也不知烦躁一般，一步，一扫，一退，就这般缓缓的来到了二人所在的台阶之上。

他也发现了驻足观望的二人，念了个佛号，“阿弥陀佛，二位贵客，失礼了。”

叶柯对和尚没什么好感，却对有礼貌的人颇有好感，躬身歉意道：“打扰大师修行了。”

那和尚生的一副粗眉，双颊虽然凹陷，可却看上去慈眉善目，眯着眼睛对着地藏王行礼，而后转向叶柯道：“二位施主眉间有愁云，定是有忧思缠身，顶上有辉光相映，想必是有官身，不知二位官家，所为何来？”

祝由眼神游弋递给了叶柯，她心领神会，只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所求，不过是心之所至，闲来礼佛而已。”

那和尚却是微微一笑，“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功德之光加身，乃是有造化之人，心之所至，佛祖也必定会保佑二位的。”

说完，那和尚不再停留，继续挥舞着手中那陈旧的扫帚一步一步的继续着自己的功课。

叶柯心中一动，轻声道：“大师，敢问......这寺中，可有打雪山而来的客人？”

那和尚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向下行去，及至身形快消失不见，一道隐约的声音才传来：“后山巨石处，自有贵客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