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子费力地捂住断掉的手腕,看向周围几名学员∶"打碎神念的事情大家都有份,现在不出手,等死吗?"
其他人暗恨他拉自己下水,精瘦男子还要张口,身体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一抬眼恐怖的锤子距离面部只有毫厘, 精瘦男子头皮发麻, 想要失声尖叫又发不出声。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锤子不再继续往前动,突然定格下的动作带来一阵风,急促地扫过面颊。
精瘦男子重重咽了口唾沫。
闪电重新化为人,定定看了他片刻∶"我不杀你。"
清楚看到对方眼底的一丝戾气,精瘦男子刚刚生出的庆幸烟消云散。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毁了自己的丹田让他生不如死时,杜圣兰什么都没做,转身朝门口打得最凶的地方走去。
勉强压下心底里的不安,精瘦男子连忙打坐恢复伤势。
九奴和裴琉焰斗得你死我活,相较而言杜青光和阴犬的出手更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交锋,吞噬的阴影和剑光交错, 杀意弥漫在每一个细节当中。
杜圣兰走过来的时候,九奴和裴琉焰两败俱伤,九奴占了塔楼境界压制的优势,外界她终究要弱于裴琉焰一筹。本想趁着这大好时光直接将人做掉,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脚步停在距离杜青光几米远的地方,杜圣兰道∶"算算时间,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冥都,你确定要跟我们参观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
都不用真正到冥都,恐怕在中途的某个节点,就有阴犬布下的暗手。
杜青光当然也能想到这点,现在就看双方愿不愿意彻底分个胜负。
不久前杜青光说他不怀疑杜圣兰的能力,同样,杜圣兰也客观地承认,真要鱼死网破,胜者会是杜青光。只是对方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伤到根基。
"此事到此为止。"
杜青光的决定让阴犬都略感匪夷所思,他似乎跳过了基本的思考时间。
塔楼内陷入沉默,杜圣兰一向摸不准杜青光的真正心思,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阴柔男子还在外面背着塔楼费力前进,杜青光并未立刻离开,阴犬也不会让他现在走,起码也要到了快要抵达冥都时。
杜圣兰收起锤子,转而持剑,剑锋直指杜青光∶"比划一下?"
杜青光微怔,他想起很多年前,年幼的杜圣兰曾拿着树枝悄悄跑来议事厅∶"比划一下?"
结果可想而知,杜青光没有出手,杜圣兰被族内长老以没有规矩为由关进了暗室。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剑影游走在半空中,每一次出招的角度都像是计算好一般精准。无论是哪一方,敌或友,都得承认这两人的剑术当世已无人可超越。
说是比试,没有明确胜负的情况下,杜青光倏地准备收剑,结束这一场没有意义的交手。杜圣兰却是施展了近身剑术,面对极致的杀招,杜青光微微皱眉,反手用剑鞘给出重击,同时杜圣兰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肩膀。
纯粹的剑招比拼,面对入肉的剑刃,杜青光面无表情后退∶"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成熟点。"
杜圣兰擦去嘴角血迹∶"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我出剑,一往无前。"
如果今天换做是他站在杜青光的位置,杜圣兰绝对会选择鱼死网破。
就像是听了稚子之言,杜青光不带情绪地转过身,没有人阻拦,这时塔楼已经快要
抵达冥都。
裴琉焰那种目下无尘已然做到了极致,临走前也没看九奴一眼,但她倒是瞥了眼杜圣兰∶"枝雀我要带走。
杜圣兰无动于衷。
裴琉焰叹道∶"好歹她也当过你名义上的妻子,说来还是我让长老让她嫁给你,希望你九泉之下能有一丝安慰。"
杜圣兰淡淡道∶"恐怕你只想恶心一下杜家。
裴家答应用学宫名额和天生媚骨换裴琉焰出来,可没说过用哪种方式。
为了成就下一个天生道体,裴枝雀最后必然是要嫁给杜北望,甚至说不准是杜青光,可一旦摊上杜圣兰妻子这个名分,杜家无论让裴枝雀嫁给谁,面子上都过不去。
不再多说,裴琉焰也不再看杜圣兰,迈步离开。
至于天圣学宫院长和魇差不过是和杜青光同时走出去。
杜圣兰有些遗憾,没能留下天圣学宫的院长。
经此一事他们和学官已经结成死仇,杜青光也不可能看院长被留下杀害。
"能得到塔楼已经是万幸。"杜圣兰也不贪心,往嘴里塞了颗丹药,又给九奴递过去一瓶。
后者摇头∶"这东西对我没用。"
"院长!"学员目睹天圣学宫的院长一言不发离开,连忙呼喊。
然而他们的期盼注定要落空,正如杜圣兰等人没有阻止院长离开,他们也没有讨回这些学生,维持了一个脆弱的平衡。何况这些人在塔楼已经有一段时间,,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被下暗手派回来做卧底的,带回去还要派人盯着,如此麻烦不如不要。
众人陆续走出塔楼,远远地看到迷雾,杜圣兰居然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冥都就快要到了。
"快开城门!"
背着斧头的女子命令两旁阴物,抬头惊叹地望着塔楼∶"居然真给偷回来了。"
喜欢混乱的阴物更不必多说,嘲笑着人类修士无用,嘲笑着传说中的修行圣地欺世盗名。在看到杜圣兰时,他们下意识不敢再肆意讥讽。
冥都城墙上有结界,飞不了,阴柔男子卸下高塔,如释重负,改为推塔前进。
路过四街区时,杜圣兰突然喊了声''等等''。
他揪出了精瘦男子在内的几人,包括裴枝雀,穿着一身嫁衣的裴枝雀指尖不停颤抖,强行镇定下来思考应对之道。杜圣兰抬手覆在她面前,微凉的温度接触到脸颊,裴枝雀内心一动,莫非杜圣兰对自己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种想法还未持续多久,皮肤传来一阵强烈地撕扯剧痛。
"移花……接木……."杜圣兰闭上眼,祁子期的那一招他一直没有学透,不过现在却是想试试。裴枝雀境界大跌,之后又被顾崖木叫回裴家,留在她身上神念碎片基本没有被怎么吸收。
执着于恢复容颜,裴枝雀和碎片里的怨念僵持,现在更像是长着两张脸的怪人。
伴随神念碎片离体,裴枝雀修复小半的媚骨重新碎裂破损,杜圣兰摊开掌心,残缺的碎片只保留着很微弱的意识,杜圣兰送去给了粉裙女子,勉强算是一些安慰。
裴枝雀捂着脸,她不能接受自己又变成了毁容时的样子。
杜圣兰指向前侧街道∶"被我杀 ,或者从这一直往前走。
精瘦男子毫不犹豫第一个冲向了迷雾,有一名学员知道无论选哪个
都不会有好下场,愤恨之下意图自爆拉着杜圣兰同下地狱。
真气都没来得及运转一圈,一股电流从丹田穿过,杜圣兰嗤笑道∶"自爆,你也配?"
看到男子丹田被废,之后又被捏碎了颈骨,裴枝雀来不及伤感容颜,以最快速度奔向迷雾当中。那里是虚弱女子住的地方,有很多冥鸟,杜圣兰正要拜托对方帮这几人制造一场重复突破失败的幻境,九奴却是微微一笑∶"冥鸟会指引他们去最适合的地方。"
"咽?"
九奴侧身望向另外一个方向,轻声道∶"你还是太仁慈。
杜圣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西侧区的方向,大闹冥都时,他都特意避开了那里,据说西侧区住着一位不弱于铁钩男人的鬼修。
九奴知道杜圣兰有自己的原则,无论如何不会将人类交给鬼修折磨,可她没有,九奴天生苍白的脸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想要阻止,那就去自己救。"
可真踏入了西侧区,便不是救人,而是找死。
话音落下后,九奴自原地消失,回去养伤。
很快杜圣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一回来便又赶上了冥都地动,阴犬送塔楼去界壁附近,留他人站在街道上。冥都就像是一个活物,街道上的裂缝时不时如嘴巴一样突然张开,又逐渐愈合。
村圣兰环顾四周.准备找到人面树冠当应护所。
冥都某种意义上和塔楼相似,浅层区域他可以任意走,只要不去深层区域性命无忧。他还没转悠多久,前方一颗参天大树,正摇晃着血管一样的树冠,朝这边移动。
"看来上次都处出感情了。"
杜圣兰挥手,人面树冠停下,树洞自动开了,里面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杜圣兰目光古怪地望着树∶"原来你是被胁迫的。"
"不然呢?"人面树冠发出沉重的叹息。
"塔楼还在一直朝冥都的方向走,老不死的没再拦我。"顾崖木对裴家的几位长老可没好感,若说唯一的高度评价,只能是识时务。之后他化作原形赶来,先一步抵达冥都。
顾崖木随口一提∶"我的身份在长老那里,已经暴露了。裴家也知道大势已去,选择维持现状。"
诚然裴琉焰很强大,但她的问道之心不输于杜青光,一切以飞升为先而非家族,裴家可以选她做底牌,不到万不已,不会把家主的重担交付过去。
杜圣兰闻言面色不易察觉地有了些波动,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生母。"
最后四个字低不可闻。
顾崖木早在雪山已经见过裴琉焰,也知道后者去拦路,就必然会和杜圣兰相遇,但还是安静听他说下去。
在说到九奴和裴琉焰的关系时,杜圣兰沉默片刻,嘴唇有些艰难地张开,很快又抿成一条线。他似乎深吸了口气,微微垂着脑袋,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顾崖木下意识站起身,刚起来,又惑于这种复杂的情绪重新坐了回去,刚刚那一瞬间,他不知为何忽然很想要抱着杜圣兰,拍拍他的背说上一句我永远不会背叛欺骗你。顾崖木少有的纠结间,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别难过。"
雪花狮子不知何时放下烛台,变大了抱住杜圣兰,大脑袋还蹭了蹭对方。
顾崖木∶"
.….."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拍雪花狮子。
大脑袋还在陪着杜圣兰伤感,爪子抱得更紧了。
悲伤没持续多久,雪花狮子突然觉得有些冷,正好奇是不是自己的皮毛不保暖了,外门被敲响,兵人要接雪花狮子去阴犬那里一趟。
雪花狮子有些恋恋不舍。
"一天后就送你回来。"兵人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冥都也是第一次出现这么脆弱的生物。
雪花狮子盯着脚指头,小声问∶"是一晚上,还是一天?"
天的话包括一天一夜,时间就有点点长。
没有给它继续思考的时间,顾崖木不讲情面地拎出雪花狮子,交给兵人,随后''砰''地一下关上门。
雪花狮子也不恼,大眼睛望着兵人∶"咱们走吧,节约时间早去早回。"
树洞内,杜圣兰垂着眼帘凝神望着烛火,他不知道自己从前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低落什么,最后只能强撑着转移注意力∶"四十多年前,心魔出现在冥都,可她却自称九奴……."
"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很庞杂,走得是和冥都一脉相承的吞噬之道,想来前八个心魔已经被她吞噬。"顾崖木缓缓道∶"我询问过人面树冠,它说九奴的性子在二十年前有过变化,从前她比西侧区的阴物还要狠辣。"
杜圣兰终于抬头∶"心魔在自相残杀 ?"
顾崖木颔首∶"心魔深谙虚实法则,能附身冥鸟进入,相互之间进行杀戮不奇怪。九奴对你再三留情,显然是裴琉焰最后割舍下的那部分情感。"
半晌无话,顾崖木思忖间还是说道∶"所有心魔里,胜者是被裴琉焰定性为心魔的母爱,至少证明她曾对你真心相待过。"
杜圣兰自嘲地说道∶"也许吧。"
不想他眼底的落寞继续发酵,顾崖木拿出一个物件放在桌上∶"礼物。"
杜圣兰掀开外面的红布,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本老黄历。一些日子
顾崖木建议∶"不开心的话,这两天出去劈人散散心。"
"……."杜圣兰望着老黄历陷入沉思,突然也觉得不错。才劈过杜北望等人,是时候在人渣中挑选几个幸运儿。
"天道有缺飞升无望,用复仇当目标不智。"顾崖木道∶"没事多翻翻黄历。"
什么时候杜圣兰能毫无顾忌地按照顺序劈下去,那估计就离肃清人间正道不远了。
在树洞里也不怎么安生,一夜地动三次,人面树冠不停换地方扎根。翌日一早,杜圣兰去了界壁那边,九奴也在,她正在和阴犬说话,看到杜圣兰热情地招手。
杜圣兰走过去,紧紧盯着界壁∶"地动好像越来越强烈。"
九奴∶"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杜圣兰猜测是和界壁有关,回想二人间有过的交流后说∶"献祭法身,征得界壁同意也能进来。但这样不划算,因为进来后力量会受到世界本源的压制。"
九奴满眼欣慰∶"我的心魔给我生了一个好干儿子。"
杜圣兰苦笑∶"用魔形容她倒也贴切。"
"什么叫用魔形容?"九奴面上的笑容褪去,似乎时刻有暴走的趋势∶"她就是心魔,你不要被误导了。"
杜圣兰可以感觉到,九奴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裴琉焰是心魔,哪怕不合理不合逻辑,但是她就是坚信。
这就是自由心证的力量吗 ?
"没错,你是对的。"杜圣兰重重点头。
九奴周身萦绕的戾气消散一些,她低头咳嗽起来∶"总之,应该是有外界的人要进来,最近频繁地动,我怀疑是界壁在吸收法身。"
杜圣兰∶"那我们守株待兔?"
他不觉得进来的人是想要旅游。
九奴又咳了好久,才重新开口∶"如果征得界壁同意,有可能被随机传送某个地方降临。
她并未太过担心,献祭一具法身,最多进来几个人,不会影响大局。
杜圣兰倒是挺忧心,可惜他的忧心目前也无用,转而面向阴犬在内的一帮冥都生灵,说起准备离开的事情。
阴犬和纸面人脸俱是漠然,要走就走,有什么必要特意说一声?
只有九奴感动道∶"你是专门来和我告别?"
"呃,其实是想让干娘的冥鸟帮我看看,外面有没有埋伏?"他不想走到半路,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九奴似乎早就留意过∶"出去后走水路。"
没想到还真的有埋伏,杜圣兰骂了句这些势力太不要脸。
见他余光留意着塔楼,九奴微笑道∶"这些学员我会处理,希望他们识时务,识时务才能活命。"
九奴留着这些学员似乎另有用处,听到学员暂时性命无虞后,杜圣兰也没多说,叫上顾崖木一起,离开了冥都。
上界。
一处看不到尽头的高台间,周围萦绕着法则的气息,天地间的力量在云雾中游走,这一片区域很适合悟道,寻常修士没有资格踏入。
此刻有人正站在这里 ,耐心等待。
忽然,无数的刀气融合,凝聚出一具高大的身躯,男子的五官有些模糊,似乎只是一道虚影出现。虽仅仅是一道虚影,他出现时泄露出的浩瀚气息震散云雾,遥远之处奔跑厮杀的神兽也都安静俯首。
男子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畏惧的霸道,如果是真身来此,不敢想象会是何等的狂傲无边。
等待多时的人立刻恭敬垂首∶"师父。"
"你献祭法身有功,此行归来我另有奖赏。"男子说话时,虚空似乎都在震荡。
下方垂首之人在仙界被称为''玉面刀'' ,平日待人处事无比冷漠,如今却因为这短短一句话欣喜若狂,为了不显得太过失态,腰躬得更低∶"弟子必不负师父厚望。"
虚影未再多说,化作刀气消散,玉面刀许久后才敢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两名刀侍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恭维道∶"门主出关立即召见您,还委以重任,可见器重。''
玉面刀心中也有几分得意。他的目光落在云雾中那块石碑上,其上''梵门''二字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力。上界也分众多
势力,梵门绝对是其中顶尖的存在,是数干年前飞升的梵海尊者一手创立,也就是玉面刀的师尊。
有关梵海尊者的传说无数,据说他刚飞升时,便打败了老牌的逍遥门门主,后又单挑仙林十二殿的门徒,大败仙林尊者。
刀侍眼中同样充斥着狂热之色,不知假以时日,他们有没有机会被梵海尊者收作门徒。
许久后,玉面刀终于收回视线∶"你二人跟在我身边多年,此次便和孙氏姐妹同我一起下界。"
玉面刀自有考量,刀侍的实力在很一般,不会太受界壁排斥,带两名刀侍比带位同门划算,他可不想自己献祭法身的功劳最后要分他人一份。
刀侍听了欣喜若狂 ,跪伏在地上表忠心。
..
九U川大陆。
冥都不平静,频繁地动。
陆地区域更不平静,时不时就会上演生死追杀的一幕。
原始森林,刚刚劫掠了商队,匪徒里的光头色欲熏心地走向马车。里面的女子见状想要自尽,却被对方以全队人马的性命胁迫。
"小美人,身娇肉贵的出来跑什么商?"光头满眼淫|邪∶"不如随我回七十二寨快活两天?"
女子不断后退,瞳孔中的惊恐让她几乎陷入崩溃边缘,忽然间,那惊恐逐渐退散,光头以为她是认命,迫不及待往前走去,还未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手下的惨叫声。
杜圣兰擦去剑上的血光,瞥了眼恢复自由身的商队负责人∶"牵着马车走远些,别被误伤了。"
他没有遮掩容颜,这些天杜圣兰还活着的消息早就传遍九川大陆,光头男子看到他便心知不妙,毫不犹豫转身逃跑,下一刻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剧痛来得太突然,光头的脚步猛然一顿,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一道电流废了他的下半身。
杜圣兰没有留手,又是一道电流直接废了丹田。
"鲁克善。"他念着情报网上的信息∶"入七十二寨后,口□掳掠达数十人,去年八月十五,你更是连毁两座村庄,鸡犬不留。"
"别,别杀我……"哪怕被废了,光头也不想死,此刻他像是先前马车内跌坐的绝望女子,一脸惊恐地后退。
还没挪动几寸,眼前闪过一道紫光,雷电从天雷盖径直劈下,光头张大嘴巴倒在地上,至死双眼都没有合上。
确定气息已经断绝,杜圣兰认真地在黄历下方划掉他的名字。
五日后。
七十二寨鱼龙混杂,黄风寨是其中一股势力,今日寨主突破,过了五重天劫,天空中雷电突然变成了紫红色,下一刻带有毁灭气息的雷劫不讲情面地落下,寨主当场陨落在变异天劫下。天空中的闪电临走前也不忘大放厥词∶"鲁克善是七十二寨之人,未来半月,我随机再挑五名七十二寨的恶人劈,道友们回见。"
七十二寨总寨主赶到时,只看到了一具不成人形的焦炭尸体。他猛地踹向一名下属∶"去,给杜家递拜帖,说我要去拜访。"
杜圣兰如此无法无天,听说杜北望也是被他废的,就不信杜青光无动于衷。
仁义堂的情报网时刻在关注杜家,杜青光暂时未有动向,这种平静毫无疑问是暴风雨来的前夕,但杜圣兰似乎也不在乎,抓紧每分每秒开始劈人。
渐渐的,众人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对方发现哪个恶人,就会从这个势力中再找出几个为恶之人祭天,连坐制被他演绎地淋漓尽致。不是没有势力考虑过做局引杜圣兰出来,可惜天下恶人何其多,谁知道明天他心血来潮又会去劈谁。
底层修士中,杜圣兰逐渐发展出不少支持者,坚定地认为他是在替天行道。
杜青光没有见七十二寨寨主,碰了一鼻子灰,七十二寨寨主转而去找自由城主,双方还算有点交集。
自由城主看了眼自己军师,后者无奈摇头∶"对于这种人,最管用的法子是模仿作案。"
盗用他的身份,去做一些恶事,流言过了一千人的嘴,就算是神也能从高台被拉下来。问题在于..原么模仿?
伪装天雷参与其他修士雷劫,只怕还没行动,就先被雷劈死了。
"寨主!"下属脚步匆匆停在门口。
猛地一拍桌子,七十二寨总寨主怒道∶"又是我哪个部下被劈死了?"
下属头摇得和骰子一样∶"不,这次是墨家的墨姜。"
"换势力了?"七十二寨总寨主眼睛瞪大,随即大喜,看向自由城主∶"他换势力了!"
自由城主嘴角一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恭喜老弟。"
墨姜是墨虬的孙女,数年前杜圣兰受伤去医谷医治,为了帮助表兄杜北望,墨姜买通了当时的医师,妄想趁机下暗手。
如今杜北望被废,墨姜突然渡劫,一看便是个明局。
墨家的算盘是如果杜圣兰敢来,就让他有去无回,如果因为担心入局不来,墨姜也能安稳突破,打一下墨家的威名的同时,也可传播杜圣兰欺软怕硬的风声。
"阵法师协会的人布置好了吗?"
墨虬明显要苍老几分,被他寄予厚望的外孙如今还在昏迷,而且俨然成了痴傻儿,生活都无法自理。
"好是好了,不过他们说时间太紧,布下的阵法并不完美。"
墨虬满目阴鸷道∶"有胜于无。"
杜圣兰近来玩出了新花样,开始采用预告劈人,提前几日发预告信。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是可恶,渡劫过程可能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但是前期心理折磨的过程可以拉长。
不知从哪里知道墨姜最近有要突破的征兆,杜圣兰书信一份,表示只要后日墨姜敢去自由城外渡劫,自己就敢来劈。
他不是为了墨家,而是想顺水推舟引出胥洲。顾崖木提前派人盯紧自由城附近沿线,可惜胥洲过于狡猾,这次出面来布阵的只有阵法协会的副会长。
墨家人赶到后,出动了三位大乘期在方圆百里内展开排查,没有发现杜圣兰的踪迹。
墨姜对杜北望从小便怀有一份畸形的情感,从杜北望出事的一刻,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答应我爷爷,你们一定要抓住杜圣兰,我要他的下场比哥哥惨烈十倍。"
墨虬冷冷道∶"血债,自然要血偿。"
三位大乘期,五大合体,百里外各个方向都守着人截杀,他就不信拦不住那个小畜生。
乌云卷起漩涡,雷劫开始在天地间汇聚。
杜圣兰瞒不过大乘期的探查,所以开始时只能躲远点,远远地看到劫云凝聚,连忙冲上天。
一位合体期有了发现∶"看那里!"
前方是无数细碎的闪电,只有那片区域,因为离得太远,孤零零地就一条雷。
合体期毫不犹豫冲上天想要捕捉那道雷电。
电闪,火光乍现,合体期修士被另外一道凭空出现的粗壮劫云劈得半边身子都焦了。
"蠢货。"杜圣兰摇了摇头,继续保持孤零零的状态往前游走,他现在是上岗状态,对自己出手,不是上赶着让天道惩罚。
眼睁睁目睹小闪电肆无忌惮游向前方云海,下方众人心中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杜圣兰大卸八块。
半空中的阵法暂时被天道规避,杜圣兰从容进入,颇有些遗憾天道没有直接毁了阵法。
杜圣兰来得大张旗鼓,开场直接亮出了锤头,墨姜反而笑容扭曲道∶"来了就好。"
医谷之事,两人间早有仇怨,杜圣兰毫不客气地第一道天雷就开始锤,连锤四道后,墨姜疯狂吐血。
"你不行啊,杜北望当初可都扛了五道。
听到这句话,墨姜怒急攻心,又吐了口血。
‘:::
关注这次渡劫的修士可是不少,墨家强势,不让无关修士停留在外围,自由城主又卖了墨家一个面子,当日封门禁止城内修士进出,好事者只能通过天机楼掌握消息。
天机楼也不知是如何做到,切实掌握了第一手情报。
"第五重变异雷劫落下后,墨姜重伤垂死。"
"杜圣兰使用分身术逃跑,因为速度太快,掀起了小型虚空风暴。"
"墨虬没有跑过他,五大合体也没有,剩下两位大乘被分身误导,追错了方向。"
墨家做了这么多准备,依旧被人逃了,一些势力赶到心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这次是由医谷牵线搭桥,老者苦不堪言∶"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七十二寨的寨主骂了句脏话∶"这畜生盯着我们不放了,天下之大,就没其他势力供他劈了吗?"
话音落下,外界天空突然风云变幻。
几人跑出去,无尽虚空正发散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一道光芒从更深更高的地方渗入,如磐石坚硬的空间屏障接触到光芒开始燃烧,火红色的烈焰烧得云朵卷边,烧得太阳提前下山。医谷老者直接用袖子挡住眼睛,只能隔着布料去看那团火光。当烈焰终于燃烧殆尽时,天空居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这是一道不见底的深渊,无数光点从深渊中飞出,汇聚成几道模糊的身影,世界意志在不断压制他们的力量,但为首背刀的男子依旧散发着无比强势的气息。
此人正是梵海尊者的关门弟子玉面刀。
黑夜提前降临,无数疑惑的目光正朝这里看来,他们隔着万里都感受到了这些天外来客身上和此方世界不同的气息,有老祖怀疑这股气息是已经在九川大陆消失的混沌气息,他们心中下意识得出一个结论∶仙人。
离得近的这些势力同时抬头,医谷老者忽然开口∶"你们看到了吗?"
仙人下凡时,轻轻一挥袖,周围白雪消退,动物被迫结束冬眠,树木重新爆出青枝,花朵重新绽放。
然而生机本就是恒定,这里生机得到恢复,必然有另外一处地方生机被掠夺,医谷老者在空气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众人仰望星空,隐隐有些激动,应该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仙人。这是上苍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派仙人来
顶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