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个春秋过去。
太阳初升,薄雾散开,对于冥都来说,这又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早晨。晨间总能让人打起精神,多数修士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运行呼吸吐纳之法。
阳光突然被遮住, 外界的天空陡然转阴。
有人立刻出来查看∶"要变天?"
但又不像是下雨的样子。
恐怖的黑云在冥都上空整整堆砌了三天,引发外界越来越多的揣测,有关冥都又要恢复成从前模样的谣言开始传播, 然而冥都高层自始至终未曾回应。
"谣言听听就行,根据天机楼的消息,看似是乌云,实则内部充斥着黑色雷电。"
黑水商会会长正在和盘家家主说话;"我看是冥都那个心魔要渡劫。"
九奴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盘天鹤老谋深算道∶"一直不公布,怕是担心有人在她渡劫时做手脚。"
和杜圣兰有仇怨者也不少,除了天圣学宫,九川大陆还有不少学宫,谁会乐意看到冥都一家独大?
天道补全后, 九川大陆飞升时已然可以有天劫降落,不必专程跑到夹缝空间。
黑水商会会长拿出一张地图∶"心魔的天劫威力不可预估,她不会在冥都渡劫,最有可能的便是在这里。"
被圈出来的区域,是一处离冥都不远的山谷。
修士渡劫普遍不会选择平地,在山里可以巧妙地借助地势稍作缓和。譬如琴宗会利用声音,普通修士可能借助水元素或者风元素的力量。
盘天鹤眉梢动了下∶"听这意思, 你是准备去一趟。"
黑水商会会长笑着收起地图∶"这种热闹还是要看看的,大家不都一样?"
九川大陆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心魔渡劫,再者说,届时说不准有人会捣乱。出手帮衬一下,还能免费白赚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这是黑水商会会长的想法,至于盘天鹤,纯粹是想看冥都倒霉。
各有各的盘算,早早就有人守在冥都附近探听情报,九奴渡劫的消息根本压不住,就连魇也不知从哪里听到,同样躲在暗处观察。
虚空中的黑云越积攒越厚,积压的第十日,苍穹中陡然响起雷鸣。
一道白色的身影瞬移至山谷,抬头望着空中的劫云。
杜圣兰自然也在,为了防止有人捣乱,他提前和冥都高层占据了几处山林高地,为九奴渡劫护道。
心魔的飞升劫是何等模样,谁也不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杜圣兰不会去参与,以免弄巧成拙。
顾崖木瞥了一眼周围∶"来的人不少。"
杜圣兰漠然道∶"这是料定了我们没时间——驱赶。"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上方,九奴的雷劫好像和一般修士不同,半空中的电弧没有往一起凝聚的趋势,摊平在乌云中。
乌云极度膨胀,如沉睡的火山重新活动,只不过喷出的不是岩浆,黑色的劫光瀑布般全部朝九奴一人泄去。这种像是洪水源源不断的劫光,倒是有些类似归一劫。
九奴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状态,虚弱的身躯化为无数的冥鸟虚影。
"心魔本源接近虚实道则,用同样的生物作为载体,是她能自由行走人世间的资本。"
进行分析的修士不少,最透彻的当属天机楼主。
突然,她瞥见了一位
修士拿出笛子,笛声空阔寂寥,引动了一丝天地之力注入雷电当中,而他自己也被一道天雷轰击追杀。
与呆滞的面容不同,她的大脑在疾速运转,神识一扫过在场每个修士的面庞。
东面山坡的两男一女,西峰的一个瞎子,还有下方藏在林间的几人……今日琴宗来得人少说也有十来位。
何长客父子相继陨落后,琴宗是最先没落的势力,每个势力中都不乏为宗门不惜一切代价的弟子。眼看琴宗快要消亡,他们对付不了杜圣兰,但可以伤害他在意的人。
天机楼主忽然转过身,后方有人刚刚才飞身而来。
裴萤递过去一个储物戒∶"多退少补。"
知道这些钱是用来买什么的,天机楼主如数告知琴宗都有哪些人在这里。裴萤微笑地用传讯符通知仁义堂的雇佣兵,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些弟子,察觉对方有异动后,便立刻出手灭杀。
九奴的第一道雷劫尚未过去,云层中还有不断的雷劫朝劫光中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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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圣兰笃定了先前的判断,心魔的飞升劫只有一道,要么生,要么死。
九奴的右肩出现一道裂痕,状若深渊,禁咒从中溢散而出,她就像是一个满身裂缝的人偶,仅仅需要一道重击,就会彻底碎裂。
天劫的座右铭一向是趁他病要他命。
黑色小蛇似的电弧全部过渡为小型天劫,致命的劫光达到了最鼎盛的力量。
天劫疯狂砸落,朝着右肩上的伤口凶残地进行撕裂攻击。哪怕不是一个阵营,看到这一幕也感觉到心惊,心魔的天劫确实要更加残暴。
无数的目光开始掠向杜圣兰,好奇他为什么还能镇定地站在那里,终于,杜圣兰动了,但不是化身为天雷,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密林间,拎起一道衣领重重往地上一摔。
此人是天圣学宫的一名高级导师,偷塔的事情让他对冥都仇恨无比,担心天劫要不了九奴的命,想要在最后关头同归于尽。
导师吐出一口血沫∶"有本事你就…….."
话音未落,脖子已经被扭断,紧接着神魂也被震碎。
狠辣的手段震慑作用极强,至少接下来,几个蠢蠢欲动的修士打起了退堂鼓。
九奴已经到了极限,劫雷像是锁链一点点穿透她的琵琶骨,朝禁咒凝聚的血肉轰击而去。面对这一切,杜圣兰只是眼睁睁看着。
不远处,和灌木丛颜色差不多的青色眼珠正牢牢锁定天空。
魇总觉得九奴即将破碎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杜圣兰习得特殊的分身法,身上还有九奴留给他的一根冥鸟羽毛,判断能力要更强一些。
渡劫,实力是其一,技巧也必不可少。好比现在, 九奴完美地利用了虚实道则。
"看来是稳了。"顾崖木淡淡道。
杜圣兰颔首∶"这种办法也只有干娘能做到。"
半空中,看似瘦弱的身躯彻底崩裂,天雷消耗了部分却没有立刻撤退,忽然朝另外一边攻去,白色的身影被从空间中逼出。面对经过耗损的雷劫,九奴嘴角一勾,素白的手直接探进从黑色小蛇进化为巨蟒的雷劫中,强行撕扯。
"假的?"围观的人大受震撼。
曾经也有人想要用分身欺瞒天道的感知,事实证明是天方夜谭。哪怕是
尊者排套被机作最年
的分身术,
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天机楼主眯了眯眼∶"虚实道则,当真是奥妙无穷。"
裴家大长老也在人群中,摸了摸新留的山羊胡子∶"聚众看杜圣兰渡劫有风险,但看别人还是很保险的。"
好事者闻言不由点头。
只要不出大问题,这飞升劫保准是过了。大家的关注点从九奴身上偏移,开始低头闲谈。
"这种''李代桃僵''的策略,很有意思。
"所以说载体很重要,心魔选择了冥鸟,其实青煞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议论纷纷中,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笑声,这笑声来自九奴,她甚少有这么畅快的时候。
精准找到电弧的裂缝撕裂,不顾那双饱受摧残的手,九奴笑道∶"我的心魔啊,你终究未阻我证道成功。"
我的心魔?
她不就是心魔?
了解内情的人小声道∶"听说此人以原身身份自居,认定裴琉焰才是心魔。要不怎么会如此坦然地认杜圣兰为干儿子?"
裴家大长老面色微变,家丑不可外扬,当年联姻的遮羞布被扯开,现在又要旧事重提。
"任何存在都有可能渡劫成功。"九奴平静道∶"只要道心坚韧……."
"不得不说,还是挺励志的。"盘天鹤皱眉∶"虽然我厌恶冥都,听了也不免心潮澎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黑水商会会长,他脸皮抽搐着问∶"确定是你在澎湃吗?"
是个修士,谁还没个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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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们先是分析了心魔离体后需要什么载体,继而又学到了心魔渡劫的策略,最关键的是,眼前还有一个典型的成功案例正在发表演说。
终于意识到原因,盘天鹤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不止是他,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 ,他们的一颗心在不受控制地跳动,仿佛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雷停了,云散了,就连顾崖木的心魔都觉得自己又行了。
它主动跳出来,昂首挺胸∶"人有七情六欲,被割裂的情感更符合人性的需求。
"我们生来得道则眷顾,有着自强的学习能力…….下一个成功的为什么不能是你我?"
充满志气的话语在山谷间扩散,这一刻,无数心魔被打动了。
裴家大长老的手一抖,扯下了一撮胡子。
他悟了,哪怕不是杜圣兰渡劫,任何围观凑热闹的行为都不可取。
虚空中,九奴长发飘散,身体慢慢朝着更高的地方升去,这里不是界壁,受天地之力的牵引正在将她带往上界。
九奴并未拒绝,保持笑容冲在场的每一位修士挥手。
无数人的胸膛中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激动,那些扎根已久的心魔就像是见到了崇拜的目标,也想要激情回礼。
裴家大长老嘴皮子动不动,颤抖地说出众人的心声∶"造孽啊….
作为一个不断膨胀的胖子,顾崖木的心魔表现得最跳腾∶"我会加油的!"
后方,杜圣兰一言难尽地望着它,今天来这里看热闹的没几个是自己人,所以顾崖木放任了心魔作妖,但现在不管
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下雨了,冰冰凉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心魔好像清醒了一点。
它小心翼翼地回过头,顾崖木拍了拍手∶"继续。"
想要苟且活着就得作墙头草,心魔见风使舵道∶"我从来没有过噬主的想法。
回应它的是一声无情的冷笑。
面对庞大的心魔体积,顾崖木觉得是时候该控制一下,斩了一小部分。
这只是一个正常的风险控制,他以前也做过,奈何心魔做贼心虚,总觉得这是已经对自己举起了屠刀。
为了表忠心,它猛地窜上天,对着天空呼唤道∶"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我好幸福-
两人并肩站立,杜圣兰眼睁睁地望着顾崖木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即将飞往仙界的九奴笑容亦是凝固。
她加快了飞升速度,逃离了这个世界。
上界。
因为杜圣兰的嘱托,笑笑道君提前等了一段时间。
杜圣兰主要担心有人会对九奴进行截杀,在此之前倒真有一些仙君守在暗处,他们听到了九川l大陆星君传来的风声,有心魔即将飞升。
是好奇还是歹念已经无法判断,伴随灵青道君的到来,此刻两大道君在场,这些可疑的身影逐渐散去。
一道黑雾猝不及防出现,九奴翅趄了一下,最后关头站稳身子。
笑笑诧异∶"有追兵吗?"
怎么看上去像是逃命一样?
杜圣兰已经提前描述过笑笑的音容,确定是罗刹门的人,九奴摆了摆手,悠悠问道∶"你对天空呐喊过吗 ?"
不知起因和过程,但笑笑道君好像明白了什么,认真道∶"这里是上界,你安全了。''
九川大陆。
还在表决心的心魔被顾崖木黑着脸抓了回来。
众人围观下,委屈巴巴地跟着两个一言不发的人折返冥都,心魔想不明白同样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做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九奴;学会了吗?众修士心匿∶偶像!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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