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白天短, 叶白汀三人处理完事,回到北镇抚司时,时间不算晚, 也是要看到晚霞时候了。
仇疑青看到等在门口副将郑英, 转头看了眼叶白汀:“自己回去, 我还有事要处理。”
申姜也道:“我刚刚想起点东西, 得去查个卷宗资料,再去班房点几个人,接着出去排查嫌疑人经历, 晚上不一定回来,少爷自便哈——”
叶白汀点了点头:“嗯,你们随意。”
他与二人分开,独自往里走,路过一个拐角,突然旁边一阵风扑了过来——
“呜——汪!汪汪!”
玄风扑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刚好旁边有墙, 给他靠了一下, 他一准能被狗子扑摔过去。明明只大半天没见,狗子热情极了,又是蹭他又是拱他又是舔他, 喉咙里还呜呜呜,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
“好啦好啦,我回来啦……”
叶白汀按住狗子头, 上上下下撸了一遍。
狗子围着他又是跑又是跳转圈,高兴不行,像是想要他陪着玩。他想了想 , 大概是近几日没什么任务, 狗子关在家里, 有点寂寞了……
叶白汀就先没回去,遛了它一圈。
小车车什么不用想了,他现在理智在线,又没有走神,决计是不会坐,别么,跑一跑追一追,扔小藤球让给叼回来游戏是可以。
“汪!呜汪!汪汪汪!”
狗子算是玩疯了,北镇抚司偌大院子都不够它跑,就它叫热闹,它比所有人都要忙!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去,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有厨子现场熬起了羊肉汤,大骨入汤,里面有羊杂,也有羊肉,光是闻一闻,就感觉仙美又温暖。
“汪!”
叶白汀还没回过神,那边给厨子打下手伙计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个小包袱,笑眯眯行了礼,把小包袱递过来:“小年了,我们老板娘说带给弟弟,门房说交给您就好,您看——”
叶白汀看看他身上衣服,再看看门口厨子衣服上一模一样徽记,还有这熟悉羊肉汤味道,就明白了:“你们是竹枝楼人?”
姐姐送来?
小伙计点点头:“是呢,老板娘走前专门吩咐过了,说叫这一天过来,小年了,大家都该暖和暖和,小们心里还打鼓呢,生怕北镇抚司不让进,没想到这般顺利……嗐,瞧小说什么呢,这位少爷,东西交给您,能帮忙转交给我们老板娘弟弟,我们家叶小少爷么?”
叶白汀接过包袱:“可以,你们也辛苦了。”
“不敢不敢,您一会儿也来喝碗我们羊肉汤啊,保管好喝,暖和!”小伙计不敢多留,说完话就跑回去了。
叶白汀打开包袱一角,看了看,并没有信……大概是之前该交代都交代了,现在人又在路上,没空,他姐姐,总是雷厉风行,果断很。
包袱不算太厚,是做棉鞋,夹袄,和两双皮手套,算不上多精致考究,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姐姐亲手做。
小年了……人间烟火,客行归家,万家团圆日子,姐姐人不在,无法进诏狱陪他,东西却早早准备好了,一针一线,全是她发自心底祝福。
“汪!”
“嘘——这个不能咬,你乖,回去吃晚饭,嗯?”
“呜——”
狗子今天玩也尽兴了,见少爷累了,似乎不想再玩,就啪嗒啪嗒,自己跑了。
叶白汀抱着小包袱,回了暖阁。
他本想去诏狱看看,可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几乎在外头待了一天,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什么料子衣服毛领都不好使,他实在太冷了!去什么诏狱,他才不要继续受冻!
回到暖阁,一下子就舒服了,他去了毛领,脱了外裳,一盏茶下去,眉目舒展,肢体轻松,身心都跟着舒畅了。
冬天暖炕真,永远神!
看到炕上小几笔墨纸砚,又想起案情,叶白汀顺手把小包袱放在桌边,盘腿坐在暖炕上,磨了墨,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一列出嫌疑人名字,用线条勾画出人物关系,可能会有动机……
发现还挺复杂,他感觉这个案子内情非常丰富,即便找到指向性物证,也很难确定凶手,因为这些女人……很可能撒了谎。
叶白汀整理思绪,将案发现场,尸体表现,今日得到信息细细分列,精神高度集中,之前忽略了线索画面一幕幕重新在脑海滑过,仔细审视,剖析……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屋里掌了灯,慢慢,外头越来越安静,街上动静再也听不到,只闻夜风呼啸,偶尔有轮值锦衣卫巡逻经过脚步声。
夜已深。
又过了很久,暖阁门突然被推开,仇疑青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房间桌上放着食盒,还有一瓦罐早就凉透了羊肉汤,食盒根本没被打开过,汤也是,动都没动,某人还没吃饭。
再一看暖炕上,小几旁边,有个小包袱,像被拆开看过,包并不紧,露出了里面棉鞋和手套。
过于温暖房间里,突然一阵冷风卷进来,叶白汀一激灵,反应了反应,看着房间里燃起烛盏,再看看窗外,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
领导表情还不怎么好看。
叶白汀顺着仇疑青眼神,看到了下面桌子上菜,清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鲁王府东西,找到了?”
仇疑青意味深长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眼神有些飘,笑容有些讨好,明显是心虚了,知道自己错了。
再看一眼小几上厚厚纸页,写满字,知道少年辛苦,便也没上纲上线责怪,缓缓点了点头:“嗯,还挺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他没说,叶白汀也没有深问,有些东西比较敏感,不好说太清楚,但他心里是明白,看来鲁王还真留了不错东西给后人……谁知世子不争气,东厂人也拉胯,最后却便宜了仇疑青。
仇疑青指着暖炕上小包袱:“姐姐给?”
“嗯。”叶白汀这才发现,忘了把小包袱收起来。
仇疑青离近,就手从小包袱里拎出一双手套,鹿皮,很柔软,做工也说得过去,就是尺寸大了很多,明显和少年手不一样:“做大了?”
还没等叶白汀回答,他瞬间就领悟了过来,眸底一暗:“给我?”
叶白汀:……
虽然但是,你神情,是不是有点奇怪?
“姐姐做事向来周全,礼多人不怪么。”
一双手套而已,至于这般惊讶?仇疑青是北镇抚司最大官,申姜也在姐姐面前透露过一点,他是因为仇疑青请了圣旨,才可以有立功赎罪机会,指挥使官太大,不认识情况下,贸然送礼交往,不一定是好事,万一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呢?可送双手套到弟弟手里,就不一样了,做弟弟会自己思量,这个礼物合不合适,要不要递上去。
只是一点心意,不贵重,也跟银钱无关,指挥使若是个重情之人,和弟弟关系还不错,基本是能收下来,记不记情无所谓,日后她就知道怎么来往了,不收也没关系,情分还没到那份上,下回再努力。
仇疑青当下就拿过手套,试着戴了戴,还挺满意:“申姜没有。”
叶白汀有点无语,你一个指挥使,跟
百户比什么?再说申姜自己去过竹枝楼,姐姐能看到他,该走礼私下就能走,根本不必往他这过一道手,他敢保证,申姜那边东西,绝对不止这一双手套。
别说申姜了,今日北镇抚司门口架起了大锅,竹枝楼直接派了厨子过来,当场制作羊肉汤,北镇抚司所有人都有份好么!
但还是别说了,省坏了仇疑青心情。
叶白汀想了想,朝仇疑青伸出手。
看着少年纤白手指,仇疑青缓缓抬眸:“嗯?”
叶白汀笑眯眯:“上次办案时你说过,我若有功,就能问你要月银。 ”
仇疑青放下手套:“想买什么?”
叶白汀其实也没想买东西,是想着今天有点失礼,他应该给姐姐伙计们发些赏钱,今日小年,天寒地冻,大家都不容易……
仇疑青却感觉少年眼神有些微妙:“可是又想饮酒了?梨花白?”
叶白汀:……
你从哪里看出来!
不过时机已经错过,现在人都走了,也不好补,他想了想,以姐姐性格,断不会亏待下面人,便琢磨着下一个机会:“等这个案子破了,应该也过年了?”
那时散些过年钱,也很应景。
仇疑青:“到时陪你守岁。”他顿了下,又道,“梨花白不用你买,我给你备。”
叶白汀:……
他真没有非要喝酒意思!
不过说起守岁,他看着仇疑青,突然想起,好像没有谁提过仇疑青父母,北镇抚司是,仇疑青自己是,原书里也是,没有人知道仇疑青过往,他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为何要做锦衣卫,好像突然就蹦出来了,父母俱亡,没有族人,一个人走在孤独路上,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真正追求是什么……
那过年时,他应该很寂寞?
叶白汀想了想,自己已经是有姐姐人,虽然今年情况有点特殊,没办法一起过年,但看眼下势头,来年可未必了,对比之下,仇疑青就很可怜了,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如果自己拒绝了这次一起守岁,他会不会难过?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问对方父母家人,自觉和领导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语出安慰:“好啊,到时我们一起守岁,你可一定要来找我。”
他本意是安慰,可能是这夜太过安静,又或是脑补了太多领导一个人过年孤苦伶仃画面,他声音有些太低柔,太和暖,有点像邀约了。
仇疑青垂眸,掩下眸底浓浓暗芒,声音也十分克制:“嗯。”
房间太过安静,气氛也稍稍有了些不同以往躁动,不算尴尬,却没有那么自如,仇疑青便开了口:“要吃宵夜么?一起?”
一点都不害怕少年不答应,仇疑青坐在小几对面:“顺便聊聊案情。”
“好啊。”
叶白汀揉了揉肚子,看着下面桌子上菜,想起来之前牛大勇过来过一趟,给他拎了菜和羊肉汤过来,说申姜晚上过不来了,嫂子等着他回家过小年呢,底下兄弟们除了轮值也都走了,人手可能有点不够,让他趁热吃,吃完招呼一声,会有人过来收。
但他当时正奋笔疾书,随口应了声马上就吃,说完就忘,一直没有吃,也没叫过人,便一直没有人过来收桌子,现在看到羊肉汤,想起那个味道,就馋不行……
仇疑青注意到了少年眼神,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打了个响指,叫了人过来,下去把菜热了,再炒两个新,重点是羊肉汤别忘了,一定要热过,送上来。
他一边吩咐着事,一边把桌上纸页整理好了,整整齐齐摆成一沓,放在一边。
“笑什么?”他看着烛光里少年。
叶白汀手撑着下巴,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就是觉着,习惯这种东西很有意思,想想今天仇疑青帮他整理了多少回衣服,数都数不清……这男人总是喜欢随手收拾东西,身边永远井井有条,看不惯东西总要整理整理。
锦衣卫干活很多时候日夜不分,厨下就是过了饭点下了班,也会留一个灶不熄,很快,菜品一样一样,上了桌,有红油拌凉菜,有快手小炒,还有热好羊肉汤。
将蘸碟拿过来,加了一块羊肠,往里一拌,送到嘴里——
叶白汀眯了眼睛,长长喟叹:“好吃!”
仇疑青拿过一边空碗,盛了碗热汤,放到少年面前凉着:“慢点吃,还有很多。”
“嗯嗯!”
肚子里有了东西,嘴上也有了聊天兴致,既然要说案子,那就说案子,叶白汀道:“我之前上课时,老师曾反复提醒,说有关女性犯罪案件,一定要特别注意……”
仇疑青也夹了块羊肠:“何解?”
“老师用柯南道尔书举例——”
叶白汀顿了顿:“呃,这个人你可能没听说过,不重要,但他书中理论很值得借鉴,他说这类案件,试图推理凶手动机时要格外小心,男性罪犯动机常常是简单,比如金钱,权力,复仇,他们来更直接,或者更暴力,女人却很难猜,有时候一件非常小事,有可能包含了巨大意义,她们有很丰富内心世界,有极细腻情感体验,远远超过男人们理解,她们就像一个谜,光靠推理可能无法解开——低估了她们,后果自负。”
“我刚才一直在试图理解凶手想法,两起案件,两个死者,她是否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了这些事之后,后果是什么,她最在意东西,又是什么? ”
叶白汀沉吟:“使用过鞭子,匕首,她都从犯罪现场带走了,目前锦衣卫搜索没有任何结果,大概她并没有丢弃处理,不处理,是真自信,我们一定找不到她么?还是……她并不害怕被找到?”
她杀了人,逃跑了,又随身带着危险凶器,到底是不想被官府抓到,还是期待被官府抓到?
对面领导并没有回答,领导只是伸出手,大拇指按上他唇角,蹭了下。
叶白汀:“嗯?”
仇疑青:“酱汁。”
“哦,”叶白汀随便擦了下嘴,继续吃,还不忘给仇疑青夹了块切薄薄,肥瘦相间,上好羊肉片,“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仇疑青眼眸微垂,用碗接过:“嗯。”
叶白汀问他:“案子至今未破,东厂给你压力了么?”
仇疑青气定神闲:“他们没时间。”
叶白汀:……
对哦,世子死了,东西丢了,东厂估计正焦头烂额找呢,哪里知道仇疑青早暗搓搓准备好了,拿走东西,悄悄坑了东厂一把,还给自己争取了破案时间。
指挥使真,有点坏啊。
今日小年,万家团圆人间灯火都已熄了,百姓们早已入睡,万籁俱静,他们却才开始暖锅,窗外有红梅绽放,房间里除了酒,什么都有,倒也满足。
叶白汀吃了个肚圆,十分舒爽:“凶手行为说明了目目,目里藏着动机……”
伤害男人方式,证明她非常仇恨男人,可两个死者不同,男性这个群体也并不完美,说到底,每个人都是有缺点,她恨,到底是哪一条?
“两个死者交叉点很明显,就是家暴,他们都会打自己妻子,凶手恨是这个?”
“有很大可能。”仇疑青也放了筷子,“你对一
些特殊群体颇有观察体悟,之前曾经说过,真正有受虐倾向,喜欢被玩鞭子游戏人,一定是自卑,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们会想要被使用,想要被玩弄,想要□□控,想要被强制,想要被扔掉,两个死者并不符合这个特征,他们很可能就是单纯找刺激,或者说被引导着,玩这种刺激——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以牙还牙?”
叶白汀若有所思:“凶手……可能掌握有一定方法和经验,先引起他们兴趣,再用话术,技巧,驯化他们,让他们喜欢上这种游戏?”
再到最终,杀掉他们。
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察言观色,操控人心高手。
而且这个时间,需要潜移默化,绝非一次两次就可以完成,需要一个略持续,长久巩固过程,一件同样事做越久,越容易被人发现,尤其是关系近人……这件事,绝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问询过这些女人里,必定有人撒了谎!
叶白汀突然眯眼:“不对,如果关键点不包括受害者喜欢玩鞭子游戏,只是家暴话——今天白天,我们不也看到了另一个有家暴倾向男人?”
仇疑青动作微顿,眸底变深邃:“且这个人,就在嫌疑人平时能接触到,能认识关系网中。”
郑弘春!
他们现在虽不知道凶手具体行为轨迹,但凶手能看到娄凯和世子,是不是也会看到这个人?那她会不会起杀机,这个人岂不是危险了!
“来人,立刻去找郑弘春!”
叶白汀思考时候,仇疑青也没闲着,二人思路几乎一致,虽今日是小年夜,北镇抚司也有锦衣卫当值,仇疑青指挥若定,该守家守家,能分出来就分出来,都出去找人,先去郑家,找到了就守着,找不到就去他常去地方!
锦衣卫动作麻利,对京城街道也熟,很快有了反馈,郑家没人!不但家主郑弘春不在家,他妻子马春兰,女儿郑白薇都不在家!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眸底是一样情绪——
找!一定有问题!
没有具体目标位置,人手也不多,这回找起来就慢了,最先找到是女儿郑白薇,小姑娘平时常去地方不多,问一问找一找就找到了,她这夜在鲁王府里留宿,和手帕交朱玥住在一起。
问过小姑娘后,马香兰也找到了,说因今天白天丈夫不高兴,回家挨了顿打,她不想受这个气,短暂离家出走了,今夜宿在自己嫁妆铺子里,至于丈夫去哪里了,干什么了,全部不知道。
到天亮时候,也终于找到了郑弘春,但很不幸,他死了。
申姜一早接到信,就风风火火跑到了北镇抚司:“少爷,咱们现在去现场么!”就这跑过来上班工夫,他已经问过下面消息,带来了条新,“马香兰那边接到郑弘春死讯了,说是不让剖尸检验!”
叶白汀是后半夜撑不住睡着,用凉水洗了把脸,激浑身一激灵:“不让解剖?”
马香兰在娄凯和世子案子里存在感并不强,要不是两个死者死亡地点都在她名下,她早被直接排除了,可现在,她说法和盛珑当初如出一辙——不让解剖检验?
叶白汀迅速问道:“郑弘春死亡地点可查了?死在哪里,在谁名下?”
申姜答不出来,他昨晚归家过节,司里有事也没通知他,眼下刚刚过来,情况还没摸清楚呢!
就在这个时候,仇疑青推门进来:“死者死亡地点就在离鲁王府不远巷子,不起眼独门独院,做仍然是‘短租过夜’生意——仍然是马香兰名下。”
叶白汀见仇疑青身上穿是出门衣服,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合适:“那去看看?”
仇疑青颌首:“正
有此意。”
几人即刻从北镇抚司出发,去往案发地点。
仍然是熟悉场景,熟悉方式,房间里脂粉和香薰混杂味道奇异又呛人,尸体绑吊方式,身上伤痕,被切掉东西,绯色粉色浅纱布置房间,两个喝了半盏茶水,丢失茶托……
和娄凯和世子死亡现场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样是,这次发现很早,房间内热炭未熄,尸体体温还在,比正常人略低,照温度估算……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时辰。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眉目明晰。
“立刻搜寻附近!”
“可能凶手并没有走远!”
“是!”申姜应声,亲自点了人,即刻展开搜索排查!
还有点不一样。
叶白汀突然注意到桌子边角,驻足细看——
凶手这次犯了错误。
“指挥使,你来看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