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距离圣诞节还有两天。

    乔沃德一手提着大袋衣服, 用肩膀顶开诊所的门，艰难地走了进来。

    球球超吓着了：“Supie！”

    他立刻飞过去, 把那些大包小包拎走。

    他记得昨天晚上，小乔还因为胳膊太疼, 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怎么今天又出去买东西？

    球球超落在桌子上，皱着脸叉着腰，表示他很生气。

    乔沃德才不怕他生气, 拿指尖弹了一下他的小卷毛。

    他鼻尖冻得红红的, 睫毛上还沾着一粒雪。

    但明显有什么事让他心情很好。

    进了诊所到现在，他难得一直在笑眯眯。蓝眼睛弯弯的, 红润的猫猫唇翘着，让他整个人都散着一股奶甜味。

    小蜘蛛：“乔怎么突然想起买衣服了呀。今天大减价吗？”

    他和闪电球都在诊所里，这时像两只好奇的小仓鼠似的, 钻进衣服堆里翻来翻去。

    闪电球高高兴兴地在一条围巾上打滚：

    “这条围巾好厚好软, 还带手套！以后我可以坐在手套里，让乔乔带我去逛街！”

    他俩叽叽喳喳, 乔沃德也听不懂, 就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看他俩翻腾。

    球球超有点头疼：“你们别乱翻小乔东西……”

    一块羽绒服的商标牌掉在桌子上。

    球球超想捡回去，却发现这件羽绒服是18码的。

    球球超关心地问：[小乔, 你是不是买大了？]

    虽说乔沃德平时爱用过大的棉衣裹住自己，但16码已经是极限了。

    乔沃德却说：“酥皮, 你平时穿这个码数吗？”

    球球超点点头。

    乔沃德：“还好, 那就没有买错。”

    东欧那次任务回来后, 他就一直留在诊所里养伤，再没有去过原点。

    断了一条胳膊，饭是肯定做不成了。他只好每天叫上门外卖，给自己叫一份，顺带给球球们叫一份。

    好在球球们吃得不多，他每次叫三人份的，就已经很够分了——疫医其实不需要进食，它只是嘴巴馋。为了它和闪电球，乔沃德专门在诊所里清空了一个柜子，拿来放零食。

    连接原点和诊所的秘密地道，早一天已经打通。通道里有大量安防设备，机械战警们负责在中间巡逻，顺带承担送饭的工作。

    乔沃德听美队队说，蝙蝠球似乎有意把疫医也加进安防系统里去——这个操作有点魔鬼，蝙蝠球打算怎么搞，他还真想不到……

    虽然他不去原点，但是球球超、小闪和小蜘蛛是诊所常驻人口，美队队也经常跑来看看他的伤，托尼尼偶尔别别扭扭地路过一下，表示他来负责监督乔沃德是不是又跑出去做任务。

    奇异球每天用本体在圣殿守2个小时，休眠20小时，一天以球球形态活动的时间也就2个小时，还多半是深夜和凌晨。

    乔沃德某天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看见至尊法师一个球坐在零食柜里，饥不择食地吸果冻吃。

    考虑到奇异球超要面子的性格，乔沃德也不敢说破。

    只是每天多留一球份的饭菜在冰箱，睡前在冰箱上贴个小便利贴，告诉他记得去微波炉热一下——或者他有什么生火魔法也行。

    于是诊所的零食神秘消失事件，就此终结。

    他半夜老是会被胳膊疼醒，不过在那之后，他偶尔能一觉深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小斗篷总是趴在他额头上，身上被主人施加了一层魔法，闪着

宁静的魔法光芒。

    小斗篷每次一看他醒，就立刻手忙脚乱地跑了。

    圣诞节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只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得去原点一趟。

    ……好吧，乔沃德只能承认，他最近是有点在躲着蝙蝠球。

    黑暗骑士自带的那股凶悍气息，对哪怕心理素质弱一点的罪犯而言，都已经太超过了——更别提他这种安分守己的小百姓。

    蝙蝠那天发完火，他回来差点就做噩梦了……

    *

    乔沃德单手提着红书包，从密道里钻进原点。

    先迎接他的是美队队——一见他进来，美队队就立刻切断了什么东西。

    美队队温和地：[小乔，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胳膊好点了吗？]

    乔沃德局促地摸了摸鼻子。

    他觉得自己打扰别人工作了，不过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完。

    乔沃德：“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

    他说的“你们”其实是指两个领袖，不过他这会儿只敢看着美队队。

    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摊开在原点的桌子上。

    乔沃德：“我想在圣诞节那天，给每个人兑换15小时的时间，让大家回去跟家人朋友在一起。”

    他头一次主动做这样的决定，生怕被他们打断，又指着本子说：

    “我算过了，7个人每人15小时，加起来就是6300点。现在我们总共有11179点，也就是说，过完了圣诞节，我手里还有4879点，几乎80多个小时，怎么样都应该足够应付紧急情况了。”

    小医生声音变小了点。

    他又悄悄抬头看看，原点里的美队队、蝙蝠球和托尼尼都在看着他。

    但球球版本全都是豆豆眼和线条嘴，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

    乔沃德舔了舔嘴巴，试探道：“现在的点数这么多，每个人20小时也够用……其实如果之前能多接几个A级任务的话，也许在平安夜就能让大家回家了。”

    托尼尼：[不，不。]

    他敲完了两个“no”，一时间又似乎不知道再该敲点什么似的，大豆豆眼对着通讯工具发呆。

    乔沃德知道，他自己这个想法，无论如何，都得先通过美队队和蝙蝠球同意。

    美队队一直是团队的精神领袖，他肯定是可以理解的。

    主要是蝙蝠球。

    把宝贵的时间点数用在这种事情上，并不太像蝙蝠的作风。

    蝙蝠球：[不能这样用。]

    乔沃德心里猛地一沉。

    桌子上的美队队和托尼尼都回头看他。托尼尼大有他再说一句、就撸袖子上去打人的意思。

    蝙蝠球：[点数的确是充裕的，但是每次恢复本体后的休眠时间，也需要考虑在内。如果所有人同时兑换15小时，难以保证在这么长的休眠时间内，不会发生需要处理的紧急情况。]

    蝙蝠球：[点数的确是充裕的，但是每次恢复本体后的休眠时间，也需要考虑在内。如果所有人同时兑换15小时，难以保证在这么长的休眠时间内，不会发生需要处理的紧急情况。]

    乔沃德不敢吭声。他盯着地上的一小块污渍，用鞋尖偷偷地搓。

    蝙蝠球：[好。]

    他敲完这个字，就回到操控台前去了。

    乔沃德还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同意了？

    想到自己先斩后奏买回来的那堆衣
服，总算没白花钱，乔沃德把脸藏在围巾里偷偷笑。

    ……他以为自己藏住了，可是弯弯的蓝眼睛出卖了他。

    美队队和托尼尼就看着小医生一个人在那傻乐。两个球球看了半天，只觉得一口情绪梗在喉咙，最后化作了一个长长的叹息。

    托尼尼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这个傻宝宝。]

    乔沃德条件反射：“对不起。”

    托尼尼：[不许说对不起。]

    *

    从平安夜那天起，因为失去了超级英雄，而显得混乱又萧条的纽约皇后区，难得被一片安宁气氛笼罩。

    街道上的店面早早打烊，门上挂满了圣诞花环，连路灯上都装饰着彩带和铃铛。

    乔沃德一只手不方便，不过他有会飞的托尼尼和球球超，他俩趁着夜色，把邮递上门的小圣诞树拖进了诊所，调整了几次位置，好歹把圣诞树稳稳当当地立起来了。

    小蜘蛛脑袋上顶着个纸做的小圣诞帽，正在与手贱猫顽强对抗。

    圣诞树一立起来，手贱猫就忍不住手贱了，一没人注意，它就把圣诞树下方的枝条全掰折，掉了一地木头渣。

    乔沃德接住凌空荡过去的小蜘蛛：“Spidey，你今晚应该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呢。”

    小蜘蛛滚在他手心里：“叽>x<”

    他爬起来，又给乔沃德发消息：[乔，我们去过圣诞了，那你呢？]

    乔沃德：“我也有安排呀。”

    他刚给福利院打了个电话，准备明天把杰瑞接出来。

    按照蝙蝠球的安排，每个人兑换的时间和节点都不一样，两个团宠——闪电球和小蜘蛛兑换时间是最长的。

    他俩每人15小时，圣诞节当天早上8点出发，晚上11点前回到诊所。

    小蜘蛛想到自己要回家，晚上似乎兴奋得睡不着，一个劲地叽叽叽话唠。

    闪电球也是，小脚丫一直在被子上踩来踩去。但他看上去比小蜘蛛要忧郁些，只一个劲地乱跑，也不说什么。

    乔沃德在被子里伸出手，捉了这两只软乎乎的球，在枕头边上塞好，给他俩盖了小被子。

    安静了没一会儿，小蜘蛛就蹬了被子叽叽叽叽地开始说话，闪电球也爬起来，在豚鼠笼的跑轮上疯跑，轮子都快被他跑炸了。

    乔沃德困得不行，但也拿他俩没办法，只好像哄小孩似的：

    “好了。一人亲一下，就乖乖睡觉了哦？”

    两个球球都伸着脑袋，乔沃德挨个啾了一下。

    他俩舞着小胳膊，特别高兴的样子，也总算肯盖上被子好好睡觉。

    安安静静躺在猫窝里的球球超，见状也飞了过来，赶快爬到了枕头上。

    结果小医生已经闭眼睡过去了。

    球球超只好低落地飞回去：“Su……pie……”

    *

    圣诞节早上8点，本体版本的闪电侠和蜘蛛侠，准时在诊所换上了便装。

    他们的便装，是乔沃德目测着他们的尺码买的，冬天的衣服不嫌厚，他们直接在战衣外套一层外衣裤子就行。

    闪电侠跳啊跳地提上了裤子，蜘蛛侠把上衣拉链提到了脖子。

    他俩正准备摘面罩的时候，对视一眼，同时尴尬地停住了。

    乔沃德立刻：“Spidey，你先出门。酥皮闪电先跟我到阁楼上去，5分钟后闪电出门，这样可以吗？”

    他能明白这些蒙面超英们的心理：有时候不是不信任，而是面罩戴久了，在熟人
面前脱，真的会很羞耻……

    乔沃德也不是那种非要看人家面罩底下的好奇宝宝。

    反正对他来说，他们就是他们，摘不摘面罩都一样。

    蜘蛛侠等小医生他们都上楼以后，摘下蜘蛛面罩，把面罩团吧团吧，揣进了兜里。

    他发了个讯号，诊所里亮起了金色的传送法阵。

    上一秒，他还是蜘蛛侠；

    下一秒，彼得·帕克穿过法阵，抵达了熟悉的街区。

    彼得抓着兜里的蜘蛛面罩，犹犹豫豫地迈开步子，穿过飘满圣诞歌声的社区街道，走过他每天上学的公交车站。

    越是接近他自己家的门口，他的脚步就越慢。

    他能离家这么久还没成为失踪人口，学校和政府方面，是托尼在帮他打点；而梅姨这边，全靠好基友内德帮他硬撑。

    总之，他也不知道内德是怎么扯的谎，乖乖崽彼得现在的人设，变成了被大龄女友迷得神魂颠倒、家不回学校也不去的浪子了。

    一个中年女人提着大包东西，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她年轻时是一个大美人，现在也很会保养，脸上只有浅浅几道细纹。

    但她疲惫而黯淡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比以往苍老了十几岁。

    彼得走近她，看见了她发间的白丝。

    在这一个瞬间，他因为这根白发，转身就逃。

    他一路跑到了邻居的围墙边，捂着脸大口喘息。

    往常伴随蜘蛛侠的，总是宠溺和荣光；而这份苦楚，唯有彼得·帕克承担。

    他休息了一会儿，从围墙后面转出，来到了女人身后。

    彼得：“梅姨。”

    女人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