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 57 章

    圣诞节后一周, 正式进入新年, 纽约电视台对街头人群做了一次民意调查。

    大部分人对新的一年不抱什么指望。

    去年10月, 他们失去了所有超级英雄, 犯罪率飙升到需要重新恢复宵禁制度的地步；少部分城市如哥谭，陷落到无政府主义的境地，无数人正对此忧心忡忡, 害怕假以时日，哥谭会自建军队, 造成国家级别的动乱。

    一个接受采访的路人，自嘲似地说：“妈的，反正应该不能比这更坏了。”

    就像为了给他的阿Q精神一记狠辣的耳光。

    某天清晨, 当人们醒来, 发现格陵兰岛不见了。

    格陵兰岛占地2百万公里, 横跨北冰洋和大西洋，常年被冰雪覆盖，上有5万左右人口。

    每一版本的世界地图上, 格陵兰岛依然以北部巨大白色板块的形式存在着。

    但在现实中, 这片陆地就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除了海床上横向截断的痕迹, 焦头烂额的人类没有找到任何提示。

    第二个消失的是墨西哥。

    约1百万平方公里的城市和人口顷刻间蒸发。地表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像大地撕裂的伤痕。

    目击者：“……就像一道电光，一声雷鸣！我眼前的城市瞬间爆裂——不，我无法用更确切的形容词, 我的意思是，城市更像是被肢解了——然后他们就、就没了！”

    世界已进入了全球互联网时代。曾经报纸雪花般飞满街头的盛况, 变成了网路上几毫秒、甚至几分之一毫秒更新一次的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

    《格陵兰和墨西哥：谁将是下一个？》

    《是神迹还是天外来客？》

    《地外文明是否启动了入侵计划？》

    某家不入流的自媒体，给他们的文章起了一个极具噱头的标题，几秒内引起千亿爆炸级别的转发。

    他们最后被政府直接封停。

    ——《上帝要回了他的土地。》

    千亿转发的背后，是无数张人心惶惶的脸。

    尽管政府在努力制造□□舆论，但所有人心知肚明。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在不惊动任何高科技监测设备的情况下，粉碎百万级平方公里的地表面积？

    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人类科技，都不可能与此匹敌！

    ---

    当这种级别的地外文明入侵，人类应该何去何从？

    网络上迅速分立两派：一派主张让诺亚方舟计划成为现实，以保留人类文明为最优先任务，全速从地球撤离。

    另一派就简单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打他妈的。

    @kris：“如果我们还有瞭望塔，也许能提前预警。“

    @Olivia：“草，提这个我就来气，那些他妈的超级英雄呢？！他妈的超人呢？！”

    人们的恐惧与焦虑，只能通过暴力宣泄。

    新年后短短几天，街头游/行和暴/乱事件翻倍增长。

    街头到处都是举着“我们需要英雄”横幅的人们，和用旗杆吊着红披风焚烧的反英雄暴徒。

    *

    乔沃德正从诊所门上取下一个薄薄的小册子。

    这是政府最新发放的安全手册，教导平民应该如何在外星入侵事件中保护自己。乔沃德翻了几页，都是随身携带应急医疗包、食物和水之类的建议。

    系统突然：“宿主，当心。”

    乔沃德一抬头，就见游

/行的人群往诊所丢了个燃烧/瓶过来。

    他立刻关门上锁。

    那个燃烧/瓶在门把手上击碎，落在门外的地上，里面的热油翻出，烧成一团不小的火焰。

    这样的暴力游/行，在去年10月、超级英雄刚刚消失那会儿，乔沃德也见识过一次。

    他熟练地拿起门边的家用型消防罐，把火焰喷灭。

    然后握住二哈侠暴躁叭叭的狗嘴，把门帘放了下来。

    乔沃德自语：“格陵兰和墨西哥的事，是那个东西干的吗，2-3？”

    系统：“2-3不清楚，只知道某种外星人工智能，的确已抵达地球，对系统产生了一定干扰。但主系统的智慧程度，比它高出许多，我们将不会被发现，请宿主不用担心。”

    从那天给杰瑞补习数学，中途突然被蝙蝠球要求回到原点后开始，乔沃德就很少在原点外见到几个球球了。

    在小的时候，他也曾做过与超级英雄并肩战斗的梦。

    哪个男孩不愿意身如钢铁、拳如烈焰，一出现在战场上，就给己方带来压倒性优势呢？

    但随着年龄增长，乔沃德清醒地意识到：

    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做到最好，对所有人来说，也许才是最重要的——且同样并非易事。

    他的能力，刚好足够收养一堆猫猫狗狗，也足够把一个小男孩从街头带进福利院，带他补习数学和看电影；

    但对于这种全球级别威胁，他作为一个尚且需要政府派发安全手册的平民，也许听从指挥、并竭尽可能满足超英们的需求，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格陵兰岛突然消失的那几天，暴-乱非常频繁，美队队担心他们留在诊所的男孩，百忙之中抽身来看看情况。

    结果出乎他意料，小医生倒是比他想象得要淡定。

    街头极度混乱的情况下，继续点外卖有点不现实。乔沃德提前采购了足量的食材，依然按时三餐给球球们做饭。

    他胳膊上还有夹板。不过如果不是太精细的料理，一只手倒也勉强能完成。

    看见美队队跑过来，乔沃德拿小勺子在汤里舀了一点点，吹凉了，喂到美队队嘴巴边上去。

    乔沃德：“尝尝看？”

    美队队踮着脚吸溜了一点，脸蛋上哗地开出笑脸。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小医生的厨艺从不会让他们失望。

    没吃几天外卖，球球们就开始想念乔沃德亲手做的西餐——碍着人家一只胳膊还挂在脖子上，他们不太好意思说。

    小医生继承的料理风格简直注入灵魂，一顿意面都能做得花样百出，每种口感都像卡着克数提炼。

    尤其球球们经常需要作战，他还研究了一下营养师课程，看看该怎么均衡营养——结果就是，每只抵达诊所的球球，没过多久就会圆一圈……

    乔沃德边喂他，边低声问：“时间点数够用吗？也许圣诞的时候我不该……”

    美队队立刻打断他：[圣诞时，你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球球和乔沃德语言不通，所以球球们有些细微的情绪，也只有关怀每一个队友的美队队能体会到。

    他们在最落魄、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没有落入任何一个反派、或喜欢炫耀的人手中，而是集结在一个善良的平民男孩身边，还在他身上看见了能恢复本体的曙光——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幸运的。

    但意志再坚定的人，都很难在这种异常状态下，持续保持积极乐观。

    如果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该怎么办？别说作为英雄惩奸除
恶，他们甚至无法再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要知道，在超级英雄的荣光下，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平凡生活，像世界上每一个人一样，有辛酸有苦楚。

    并非雏鸟情节，小闪和小蜘蛛下意识变得依赖乔沃德，大概也是因这种焦虑所致。

    而圣诞节的时候，小医生头一次留了足够长的时间，让超英们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让他们看见成功摆脱球球状态后会是什么样的——尽管这不是他本意，但确实让整个团队的士气高涨了起来。

    尤其大战当前，这种士气是绝对必要的。

    美队队：[我们一路积累到现在，减掉圣诞节用的，还有8151点。就算平均分配给每个人，也有接近20小时的连续战斗时间——顺带一提，纽约大战那次，大概6小时就结束了；）]

    乔沃德立刻小声彩虹屁：“复联真厉害！”

    他说完，悄悄看看周围，这回倒是没看见落地无声的蝙蝠球。

    美队队被哄得笑眯眯，回原点去了。

    但一走进原点，蓝色小兵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他们所有的高精尖设备，都在去年10月的不明冲击中消失了。否则在布莱尼亚克刚进入太阳系的时候，瞭望塔就会对他们发出警示，也不至于对方已经发起对地攻击了，他们才刚开始做反击计划。

    布莱尼亚克——

    这个毁灭氪星的元凶之一，刚对格陵兰岛动手，大超就把他认出来了。

    他是拥有十二级高等智慧（顺带一提，地球在他的评级中为只能玩原/子/弹的三级智慧，莱克斯·卢瑟为九级）的人工智能外星人。

    在慧核星被创造出来，充分进化成长后，毁掉了自己的造物主。

    此后，布莱尼亚克逡巡在宇宙中，成为星球收割者。

    宇宙之大，越是级别高的反派，灭世理由就越奇葩——比如某计生委主任紫薯精。

    布莱尼亚克的奇葩程度不遑多让。他毁灭星球的理由只有一个：

    为了学习。

    ---

    这个沉迷学习、日渐秃头的高等人工智能，对所有行星文明都很感兴趣。

    他本身拥有一击击毁整个星球的实力，却喜欢通过学习一个星球的核心知识，提升他自己的智慧。

    除了学习，他还有一个恶趣味：就是将城市数据化后缩小，收集在他飞船上的瓶瓶罐罐里，带着在宇宙里到处飞行。氪星的大都市坎多城，也在他的收藏品中，

    当他学习完毕，他就会将“残渣”倒去——

    毁灭星球，然后扬长而去。

    此刻的原点气压极低，和全是暖融食物香气的诊所完全不同。

    闪电球和小蜘蛛他们不敢回诊所。他俩一是为了待命，二是因为有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担心会影响小医生。

    而蝙蝠球和托尼尼从格陵兰岛消失开始，就没再睡过觉。

    很显然，比起毁灭氪星的时候，这个人工智能再次进化了。

    曾经它的缩小收集光线，顶天只能转化一座坎多城，然而现在，它动辄就能转化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也许布莱尼亚克想要提高他的学习效率了。

    这些天，韦恩企业和斯塔克工业，正在尝试将数颗新型卫星发射至外太空，形成一张严密的地外监控网络。

    尽管敌方位置不明，但蝙蝠球和美队队始终很冷静。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战斗时间是足够的，但需要用在好刃上。

    在没有足够情报、不了解敌人弱点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只会浪费点数，且暴露他们
此时的弱势地位。

    “女士先生们，我是联合国秘书长，凯夫·施文特。“

    大屏幕的角落里正在播送最新新闻，此刻突兀地切进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蝙蝠球将那个窗口放大。

    “从现在开始，我会是布莱尼亚克的代言人。”

    诊所里，小医生搅动汤料的手停了下来。他回身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大。

    “我们的人民，无需担心，布莱尼亚克并不是一名暴君。与之相反，他更像一名极富远见的科学工作者。他曾在氪星爆炸前夕，保存了氪星的坎多城，极好地延续了氪星的星球文明——这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证明他不会对人类文明施以暴行。”

    球球超暗暗握紧了拳，热视线在他虹膜中隐隐闪动。

    “布莱尼亚克对地球极感兴趣。他通过接入我们的网络，对人类进行了充足的观察——他认为，人类根本不必启动诺亚方舟计划，因为人类文明将在他的飞船上永恒保存，直到时间终结。”

    屏幕中出现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瓶子。里面装着微缩的墨西哥，镜头拉近，瓶中的人们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无知无觉，仍在热闹地叫卖着商品。

    “对我们的人民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存罢了。”

    所有街头暴行都停止了。

    人们望向楼面上的大屏幕，在那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用沉静的声音娓娓道来，看上去说服力极强。

    但在摄像头无法捕捉的背面，他的脑后，深深插着两条蠕动的机械触-手，浑浊的汁液从创口中，粘稠地流淌下来。

    “不过，布莱尼亚克发现人类之中，有某种被称为‘超级英雄’的生物——这让他极为费解。在他看来，这种生物不在人类秩序之中，极具暴力倾向，却能获尽敬仰。

    “布莱尼亚克不喜欢收藏一个不可控的文明。如果他的藏品有瑕疵，他宁愿将其毁去。”

    中年男人瞳孔微微有些涣散。他后脑深及脑髓的创孔，已不能让他支撑多久。

    “7天时间，交出所有‘超级英雄’。这将决定地球的命运——文明延续，或是被毁灭。

    “布莱尼亚克了解到，他们甚至有某个包庇者——我们的人民之中，已有智勇之士开始着手调查，这让他倍感欣慰。“

    大都会。

    莱克斯·卢瑟一边看着电视屏幕，一边迅速销毁了电脑上的全部资料。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任何有网络的地方，都是布莱尼亚克的感官。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经过了无数次数据销毁和重塑，已经变得极其模糊。

    但在巨大的屏幕上，依然能看出是一片绿色的植物园背景。

    被抓拍的男孩半侧着头，高度模糊的画面不能看清他的五官，但已经足够辨认棕发蓝眼的样貌特征。

    “处死他。然后将超级英雄带给布莱尼亚克。”

    中年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抽搐着向后仰在椅子上。他身后的机械触-手缓缓抽出，拖出了一片脑浆混合物。

    直播结束。

    原点里一片寂静。---

    小蜘蛛实在忍不了这种气氛，出声问：“呃呃，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美队队：“我们战斗。”

    “然后呢？”

    “然后我们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