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梁学堂并没有课间休息这一说,老夫子讲起学问来更是越讲越起劲,戒尺敲得木桌噼啪响,直到放学时间到才堪堪停下。
池锦他们这些书童给主子准备好笔墨书砚后就退到一旁,各自搬来一个小板凳候着,随时帮主子磨墨递书。
旁听了整整一上午池锦脑子都是晕的,更加佩服那些正经听课的人才。
燕梁学堂人才济济名不虚传,至少池锦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在打瞌睡,全都边听边奋笔疾书写感悟记笔记,就连左边的那几个纨绔也是如此。
夫子走后池锦帮林颜收拾着东西,看到那些纨绔们立马变脸,把手里的书本往桌子上啪的一扔,嚣张跋扈成群结伴走了出去。
离开学堂后,池锦和林颜往休息室走,休息室分两种,一是学子苑,二是伴学苑,前者环境清幽单人间,供学子们住,后者便是他们这些书童住的双人间。
其实就相当于后世大学里的住宿,只不过没有门禁也不强制住宿,中午可供学子和其书童在这里休息,晚上想住这边也行。
林颜是选择住学堂的人,偶尔想家了就回去。
到林颜的住所时,林家送饭的人提着两个大食盒刚好赶到,池锦阿福和林颜围着饭桌也没那么多讲究,边吃边聊天。
池锦问出他的疑惑:“学堂里有些人看起来很嚣张跋扈啊,怎么一到上课就那么认真?”
“其实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颜咽下嘴里的糖醋丸子,给池锦讲到:“他们都是以御史大夫家公子胡炜为首的公子哥,以前课都不来上来了也不听,学堂也没人去管,也就是最近突然变得很认真,莫名其妙。”
池锦心道果然有异常,咬着筷子尖沉思道:“可能是临近殿试想要努力了?”
“可能吧。”林颜回得十分敷衍,“这个糖醋丸子太好吃了,景迟你快吃,阿福吃饭快等会儿就没了。”
池锦看着林颜碗里躺着的好几个丸子笑了,阿福抱着碗夹着糖醋丸子旁边的清蒸鱼莫名躺枪。
美滋滋吃完饭,池锦和林颜一起躺在矮榻上聊天。
池锦道:“你们早上说的又死了一个,是怎么回事啊?”
林颜想了想,皱着眉有些担忧:“我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听说有人死了,大晚上死在学堂的池塘里,有人说是晚上看不清路失足落水,有人说殿试临近他承受不了压力自杀的,可是……”
池锦接过话:“可是昨天又有人死了对吗?你仔细说说今天你朋友都给你说过什么。”
“对,景迟你又猜对了,杨兄说那人也是半夜死在池塘,杨兄很厉害的,虽然家境贫寒但刻苦学习,可是这些天因为接连死人,他心情都不好了。”林颜也有些不开心,低着头小声道:“其实我也怕。”
池锦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别怕有我在,你先说说那两个人死前有什么征兆吗?他们学问如何,家中情况如何?”
林颜想了想:“征兆似乎没有,他们学问都很厉害,虽然比不上杨兄,家里……家里似乎都挺苦的,但他们从不抱怨努力奋进,不可能是自杀。”
“我也觉得不是自杀,就算第一个人是失足落水,那第二个人也不该又在那里落水,而且都是在晚上出事的。”池锦沉思,依照他看柯南多年的经验,这两人的死亡绝对有问题。
池锦突然灵光一现问:“对了,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似乎没看到池塘啊?”
林颜:“那里死过人,我们当然会避开走呀。”
刚说完,林颜也是一愣,他们会避开走那别人也会,怎么会有人半夜还跑池塘那边去?而且池塘离学子苑也不近。
一下子想通这一点,胆小的林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着手揪着池锦袖子弱弱道:“景迟,我有点怕。”
“别怕别怕。”池锦摸了摸小白兔软软的头发,道:“你肯定不会出事的。”
“为什么?”林颜软乎乎抬起头问,莫名的,听到池锦这么说,他心里安稳了很多,恩人那么厉害说的话从来没错过。
池锦被萌了一脸,捏了捏林颜的包子脸,调笑着打散刚才严肃恐慌的气氛道:“因为我们的林颜太可爱了,谁会舍得伤害小林颜呢?”
单纯的林颜果然放松了很多,红着脸道:“你就知道逗我,爹爹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小白兔才叫可爱呢。”
“你就是林小白兔呀。”池锦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就放心吧,还有我在保证你不会有事!”
林颜笑着噘嘴哼了声道:“我要午睡了,不理你。”
“睡吧睡吧,等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
池锦看着林颜背对着他,双手乖乖地压在头下午睡,无声笑了。
刚才他担心林颜害怕有些话没说出来,死的人全是学问不错出身贫寒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接下来还会有人出事,而那个人也是寒门学子之一。
而且那些就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突然认真上课,说是良心发现改过自新想学习,池锦是不信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说不定还和那两人的死有联系,也不知道上头有没有发现异常。
午休过后,下午的学习也开始了,路上突然想起有本书忘在了学子苑,阿福陪着林颜去学堂,池锦跑得快折身回去拿。
池锦拿着书跑过来,远远就听到学堂里吵吵闹闹,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他担心阿福胆小林颜又太单纯恐被欺负或误伤,便加快脚步朝学堂里跑去。
学堂大门是开着的,池锦在外面看到角落里和阿福一起坐着的林颜松了口气,没伤着小白兔就好。
走上台阶,双脚刚跨进门栏,就听前方一阵杂乱的喊声夹带着破风声传来。
“小心!”
“啊啊啊!”
紧接着池锦就眼前一黑,一个瘦高的人背对着他飞快倒过来,池锦身体下意识退一步,却忘了自己脚后就是高高的门栏。
一后退便被绊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再加上前方那人倒过来的趋势,避无可避。
身后就是石阶,这下又多了几道惊恐的喊声了。
“景迟小心!”
“啊!”
池锦双手抱头以书垫脑后免得被石阶磕得头破血流,紧闭双眼无奈等待着倒霉的一摔。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后一只大手稳稳地拖住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