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来了吗?
敲门声一响,池锦将枕头下的袖珍袖箭藏袖子里,穿上着鞋子就冲出去。
门外,疯狂砸门的正是林颜的那个杨姓朋友,全名杨学斌,此时的他蓬头垢面,一侧脸上满是稀泥,神情惊惶失措呼吸急促,像一条缺水濒死的鱼,疯狂地敲着门喊着救命。
哪儿还有白日里谦谦君子弱质书生的模样。
池锦拉开门,扶住因惯性冲进来的杨学斌,问:“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我,救命!”惊吓过度的他还沉浸在差点被谋杀的恐惧中,就像落水的人一样只会本能地紧紧抓住身边的救命浮木。
“你先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池锦顾不得被抓疼的手臂,皱着眉轻拍杨学斌的背,试图让他清醒过来,“已经没事了,他们没有追来!”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灯也亮起,被惊醒的书童们也连忙赶来,有的听话杀人了便跑到学子苑去看护自家主子。
燕庄泽故意慢一步出来,看到门口被紧紧攀住的池锦后,快步上前分开两人。
燕庄泽单手擒住试图乱抓人的杨学斌,一手扶住池锦道:“你没事吧?”
池锦松了口气,“我没事,他快被吓疯了。”
等杨学斌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学子苑和伴学苑都是灯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池锦门口。
“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吓本少爷一跳。”
“杨兄怎么了?难道是……”
大多数人都想起之前两起学子沉塘死亡时间,眼底均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杨学斌双目无神,指着学堂的方向颤颤巍巍道:“池塘,池塘那里有人说杀我!”
就像一颗□□扔进人群,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之前两个人真的是被杀不是意外!
池锦沉声道:“你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那凶手不敢来。”
“好。”杨学斌点点头,缓缓说起今晚的经历。
同往常一样,他本来在烛灯下看着书,可看着看着就倒头晕过去,再次醒来时正被两个黑衣人抬着,往学堂方向走。
当时杨学斌被吓坏了,但理智尚在,并没有出声而是假装昏迷,就这样被一路带到池塘边,也就是之前死了两个人的池塘。
杨学斌被吓得不行,就在几乎控制不住要颤抖时,那两人突然将他扔在一边的泥地上,随后背对着他蹲在池塘边上摆弄着什么。
他猜测是在伪造学子失足落水的现场,杨学斌本来是打着被扔下去后就憋气,等人走后再悄悄爬上来的主意。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你去搬块儿石头过来,就让他被石头拌下去淹死,等会儿我们把他闷死后就从这里推下去。”
闷死后……
杨学斌惊恐地瞪大眼睛,嘴无声的大张着,深度的恐惧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看到离他有五步远的两人,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正是逃走的最佳时期,如果错过了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杨学斌一咬牙,小心翼翼用双手撑地,在另一个人走远搬石头之后,迅速弹跳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朝最近的伴学苑跑去。
也是他运气好,或者是死亡的恐惧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还真的让他跑到的伴学苑,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场景。
有人问:“你看清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我一直闭着眼睛装睡,而且他们似乎是蒙着面的。”
“会不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啊?”
“好可怕,燕梁学堂的护卫呢?怎么不见来人?”
“明晚我要回家住,这里太危险了。”
大多数人都处于恐慌之中,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想,只有那几个纨绔依旧一脸不以为意甚至不耐烦,似乎很不高兴被吵醒。
亦或者……很不高兴这个人死里逃生。
池锦隐晦地看了他们几眼,道:“我们去池塘那里看看。”
说完就率先朝池塘方向走去,燕庄泽紧随其后,其他人面面相觑后也跟了过去。
池塘边,果然如杨学斌所说,有还没伪装完的落水痕迹,以及被扔到一边的石头,只是这里已经没了人影。
显然凶手察觉不对后便逃跑了。
池锦仔细搜寻着边上的草丛等地,试图找到点什么线索,虽然他心里也知道找到的可能性很低。
身后的人在惊惶过后已经开始吵起来,也许是人的劣根性,发生点事情后总喜欢找人来担责,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们内心的恐慌。
以寒门子弟为主,极度恐慌让他们忘了对权贵的害怕,朝那些仍旧不以为意的纨绔们厉声道:“是不是你们看不惯我们出身贫寒,又嫉妒我们学问好,就下毒手!”
胡炜等纨绔瞬间被激怒了,“你说什么呢?本少爷要杀人现在就能把你头拧下来!用得着走这么多弯路?”
“好啊你果然想杀了我们!”
池锦没心思去管他们的恩怨,燕庄泽走到他身边问:“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你说为什么凶手这么喜欢扔池塘?就不会找个其他地方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问:“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燕庄泽沉吟一下,道:“林颜。”
池锦一惊,迅速扫视人群,果然没看到林颜。
“糟了。”他心上一紧,顾不上装无能书童,提起内力用上轻功便朝林颜的屋子跑去。
身后,燕庄泽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趁没人注意也提气跟了上去。
池锦来到林颜门前,“嘭嘭嘭!林颜!林颜你在里面吗?!”
“嘭嘭嘭!”依旧没人回应,他一颗心往下一沉,稍微打量了下并不算牢固的木门,他要破门而入。
捏紧拳头正准备往木门上撞去,就被身后一只手拉住,池锦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到是庄年后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让开我要撞门。”他不敢耽搁,只希望林颜还在屋里。
然而肩膀仍被按住,一时竟然无法挣脱。
“我来。”
说完,燕庄泽就轻轻推开池锦,蓄上力就朝门撞去,他的力道自然更大,脆弱的木门没两下就撞开了。
池锦连忙往里钻,抬头就看到一脸懵站在门口的林颜。
池锦:“……”
林颜瞪大眼睛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再崇拜地看向撞门的燕庄泽,最后疑惑地看向池锦道:“你们,这么晚了为什么撞我门呀?”
“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为什么,你刚才做什么不开门啊!”池锦气呼呼地吼道,同时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林颜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不解道:“我刚才当然在睡觉呀。”
池锦:“……好吧,刚才外面出了点事,我担心你也出意外,就直接撞门了,还不是你不回应一声!”
“我,我错了,谢谢景迟关心。”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说这两句话绝对没错。
“你没事就好,以后去哪儿最好给我说一声。”池锦好笑又无奈
道,没想到林颜真的是在睡觉那么大动静硬是没把他吵醒。
林颜乖乖点头。
说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池锦叮嘱林颜关好门别怕后,打着哈欠同燕庄泽一起往回走,半夜三更被惊醒,刚才还受了波惊吓,池锦现在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回到伴学苑,没见到其他人,估计还在那边吵。
池锦躺在床上哈欠连天,朝对面床上坐着的室友道:“晚安,你也早点睡。”
燕庄泽:“嗯。”
两人再次躺下,夜再次恢复了平静,月光皎洁堪堪将里屋照亮,一切都那样朦脓那样美。
突然,池锦一下子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对床上仰躺着的庄年,眼里闪过惊讶和了然。
他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从池塘跑到学子苑,池锦是铆足了全力的,用上内力和轻功后一般人绝对追不上,至少一个常年寒窗苦读的学子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但这个庄年却只比他后一步赶到,甚至还三两下撞开木门,要知道池锦自己都没把握能那么快开门。
池锦回想起庄年的身份,孟振孟将军属下的遗孤,孟将军念旧情将他接来燕城,还让他道燕梁学堂读书,这身份理由在以往很合理,但如果结合燕梁学堂最近发生的事来看,那就不简单了。
池锦灵光一闪,那是不是可以猜测庄年是上头借孟将军的手安插在燕梁学堂的探子或眼线?
换句话说便是,他,池锦,刚认的好朋友庄年,是能沟通上头的大腿!只要打好关系那他的狗命就又多一层保障!
这样想着,池锦眼中爆发出一阵金光,看燕庄泽的眼神都更加热切,大咧的嘴角甚至还有可疑的水光。
如此一来,隐藏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庄年看起来都更伟大可亲起来。
而对床的燕庄泽感受到池锦热切的视线后,嘴角微勾。
他其实是故意的,在看到池锦不似作假的对林颜的担心后,他当即便决定追上去,如果没暴露的话便算了,但如果被发现的话……
那这个叫景迟的书童便是真的不简单,有义气有品行有智慧,值得他招揽一番。
至于为什么景迟想接近他?一是怀才不遇自己去找机会的人很多,也不差景迟这一个。
而是燕庄泽是乔装易容过的,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存在什么居心叵测。
如今看来,是被发现了。
他微微侧头,正好撞上池锦那灼热的眼神,心口像是被轻敲了下猛然一跳,轻声问道:“怎么了?”
池锦收起刚才痴汉一般的模样,笑得万分谄媚诚心恭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庄兄竟是如此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英武不凡惊为天人!”
燕庄泽好笑道:“过奖,快睡吧。”
放在以前,他最听不惯的便是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恭维话,可如果这话是从对面那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还挺好听?
燕庄泽心里鼓鼓胀胀,更加坚定了要收揽池锦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