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庄泽紧紧握住池锦肩膀,紧张又担忧地质问道:“你不是去找朋友了吗?为什么会带着药味回来?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直击灵魂的拷问让池锦懵了一下,很快又被肩膀上传来的阵痛拉回神,皱着眉叫到:“你你你你轻点,疼!”
因为心虚他的声音微微放低,弱弱地呼痛和湿漉漉的双眸让燕庄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双手下意识放轻了力道,改为轻放,却倔强地没有拿开。
他继续问道:“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见躲不过逼问,池锦微微低下头,心中有些懊恼,在宫里吃了两天多的安胎药,身上染了淡淡的药味,这都让庄年闻出来了。
眼睛滴溜转,不停在心里想着借口,下意识地揪自己的袖子,突然摸到了什么,脑内灵光一闪。
他鼓着脸抬起头,辩解道:“我是去看朋友了,朋友生病了我一直照顾着他,熬药喂药我可辛苦了。”
燕庄泽半信半疑,审视的眼神掠过池锦全身,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或虚弱的现象。
池锦很配合地动动胳膊动动腿,挑眉看着他,仿佛在说:看我是不是活泼又健康。
事关池锦的身体不可大意,燕庄泽再次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吗?我是担心你,如果生病了就去看大夫……”
“不用!”一听到看大夫池锦反射性拒绝,一手下意识虚捂着肚子防备道:“我真的没有事,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听到有东西送他后,燕庄泽眼睛猛地一亮,最后一点疑虑彻底打消,假装稳重心里悄悄期待地问道:“什么东西?”
成功转移话题的池锦松了口气,摸出刚才无意间在袖子里发现的兔子小玩偶,一脸不舍地递给燕庄泽道:“这是我无聊时做的小兔子,虽然有点丑但也是我的心血,你可不许嫌弃。”
通体雪白的兔子玩偶,有两个长长的耳朵,软软趴下来甚是可爱,在兔子头上池锦还缝了个金属小环,可以穿上绳子,只是他偷懒没穿绳,做完后就放袖子里,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也不枉他辛辛苦苦做了三天。
燕庄泽的稳重直接破功,小心翼翼接过小兔子,轻轻地捏了捏,软软的很可爱,一想到这是池锦一针一线做的,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肯定算。
说实话,池锦还真有些舍不得,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做玩偶,可一想到自己都要走了,还是送给庄年做个留念吧。
他见燕庄泽拿着就不说话,也不夸夸他,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脸一鼓伸手道:“你不要就还我。”
燕庄泽拿着小兔子的手立马一缩,轻轻放地腰侧的小锦囊里:“兔子很可爱很喜欢,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拿出他一早就准备好的锦鲤玉佩,放在池锦手心道:“这个给你,我收了你的兔子,你收下我的玉佩。”
和锦鲤玉佩契合的是他手里的龙纹玉佩,这算不算交换定情信物?燕庄泽心里美滋滋,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
真好,很暖。
池锦也非常配合地接过玉佩,一瞬间眼睛爆亮,毫不客气道:“谢谢庄兄,那我就收下了。”
信物,玉佩。
这两个关键词代表着什么,代表今后在危急时刻,他有可能靠信物玉佩多争取一点时间,也就多了一丝转机!没想到临走前还能得这么个保命武器。
池锦对庄年的懂事非常满意,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以表达他真诚的感谢。
燕庄泽很高兴,池锦收下了他的定情信物,并且表现得非常喜欢,这就是两情
相悦的爱情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很喜欢。
池锦收好玉佩,决定把离开一事提上日常,鉴于庄年如此上道,他决定给他做个心理铺垫,免得他不见之后又到处找人。
还有抚养费一事……
池锦想了想,搓搓手期期艾艾道:“那个庄年,我想问你借点钱行吗?我会还你的!主要是我朋友他生病了要钱。”我花在你孩子身上,也算还你了吧。
燕庄泽轻笑一声,温柔地点点头:“何必说借,你要多少?我直接给你。”
这么干脆?池锦挑眉,他也不知道燕庄泽有多少钱,试探地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两?”
池锦兀的瞪大眼睛,心肝颤抖了下,在这个朝代五百两已经够普通家庭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见池锦没说话,燕庄泽以为是太少了,继续道:“五千两?”
池锦:=O=
“没问题,我……”
“不不不不不!”池锦疯狂摇头,也不知道是喜还是被吓的,连忙阻止燕庄泽说出更多的欠揍的价:“五百两就够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
“这有什么。”燕庄泽说着就从衣襟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阔气道:“不够还有。”
池锦沉默地接过这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有千百斤重,这可是五百两啊,没有打宫中印记的五百两啊,竟然被庄年随手就拿出来了。
突然感觉……要抚养费的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
但心里的剧本还是要演完,他小心翼翼地将五百两叠好放进胸前衣服里,低着头努力憋红了双眼,感动至哽咽道:“多谢庄兄,你是我漂泊十多年来,见过的最耿直爽快的好人。”
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燕庄泽有点不知所措,生疏地安慰道:“这有什么,都是我该做的。”谁让你是我的人呢。
池锦:谁让你是孩儿他爹呢,当然是你该的。
一声大吼:“庄兄仗义!”
“叫我庄年。”
池锦非常顺溜地改口:“庄年你有所不知,我本是个带发修行的僧人,这些年四处漂泊看遍了世间凉薄,才深知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啊。”
他眺目远望,眼中是无尽沧桑与渴望:“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走遍四海八荒,结交天下友人,如今在燕城有幸与你称兄道弟,此次燕城一游便不虚了。”
“当初……”
燕庄泽抬手打断,惊疑道:“等等,你说你是僧人?”
“对啊,只是我只修心不修行。”池锦脸不红气不喘地乱编道。
“那,燕城一游是何意?今后你会留在燕城吗?”这是燕庄泽最关心的问题,难道池锦还要离开?
“我也不知道,燕城挺好的,留下来也无妨,有这个打算。”池锦心中暗想,只是有这个打算,但我最后打算离开。
而燕庄泽却松了口气,他都在这里,池锦还会去哪儿?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
还没等他笑出来,池锦又继续说:“如果我哪天离开了,你也别着急,我可能只是想出去游玩一番,有缘总会再见的。”
燕庄泽刚放下去的心又提气,沉声道:“可我们都会担心你。”
池锦摆摆手,“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也会回来看你们的。”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让庄年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这次他是真的准备离开了,什么时候再相见也不清楚,归期不定。
忽视掉内心深处的沉重和丝丝不舍,池锦打着哈哈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出家人最讲究的就是缘分,你与我有缘
,你就是我兄弟。”
“兄弟你吃饭了吗?吃完我们去上学。”揽住燕庄泽的肩膀摇了摇,两人往外走去。
燕庄泽压下内心的不安,看着池锦笑得热情洋溢的侧脸,微微一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被池锦两次消失弄得有些敏感了。
怎么会离开呢?整个燕国都是他的,景迟又能跑到哪里去。
且这也是池锦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的过去,居无定所云游出家人,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一年前燕城没这个人的踪迹了,定是近年才云游至燕城。
这天下午,三人照旧来上学,而胡炜为首的那几个纨绔果然没来,至于原因池锦心中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便没多在意,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感受到身后一刻都不挪的视线,池锦别扭地挪了挪身,心中暗暗说了声抱歉,他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留在庄年身边。
不管是身份还是身体,都普通不起来。
晚上,林颜睡在学子苑,阿福为他守夜,燕庄泽和池锦一起住在伴学苑。
池锦先一步坐到床上,将一节腰带放在床里,用身体微微挡住后,对进来的燕庄泽道:“今晚你自己睡还是和我一起睡?”
燕庄泽当然是想两人一起睡的,却没想到池锦居然像是在邀请他,心中一个激荡想也没想便道:“那就一起吧。”
本以为还要劝一劝才能一起睡的池锦:“……那好,你快过来吧,我好困。”说着抬起手疲惫又虚弱地打了个小哈欠。
那迷糊又困倦的模样,让一向警惕的燕庄泽松懈下来,似乎自己也有点困了,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今天终于能抱着池锦好好睡了。
他放轻了声音,温声道:“好,就来。”
静静躺在池锦身边,燕庄泽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身边池锦的气息让他无比安心,困扰他多日的失眠问题不翼而飞。
渐渐沉入梦乡,呼吸逐渐平缓。
又过了片刻,池锦轻轻坐起来,附到燕庄泽耳边轻声说:“庄年,你睡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清浅规律的呼吸声,池锦不放心,拿出怀里藏着的迷药,捏一小戳朝燕庄泽吹去,这下应该不会醒了。
池锦又把早已准备好的腰带拿出来,将燕庄泽一只手小心绑在床头,确保他不会突然醒来坏事。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下床穿上衣服,轻轻抚摸了几把五百两银票,小心翼翼放好,轻手轻脚又装作有事的模样,推开房门往学子苑走去。
与此同时,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也如他所想那样,一部分人悄悄跟上他。
池锦暗中勾唇一笑,小样,还想跟踪我。
走出伴学苑后,他昂首挺胸阔步地走去林颜的住处,端的是光明正大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偷跑的人。
敲响林颜的门后,睡在外间的阿福立刻醒来,开门让他进屋去,那些暗卫也只好在外面蹲守着。
屋内,林颜已经睡着,而且是怎么喊就喊不醒的那种,只剩下池锦在和阿福说话。
过了一会儿,屋外的暗卫们隐隐听到池锦说:“我就要吃香酥鸡!你去买。”
然后里面两人又嘻嘻嗦嗦说了些什么,半刻钟过后,一个穿着阿福衣服的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块儿碎银,似乎是去买什么香酥鸡的。
暗卫们没在意,他们的任务是守着池锦,避免像前两次那样找不到人。
屋内的灯光一直没熄,一刻钟过去了,屋内真正的阿福再次睡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暗卫们终于发现不对,刚才出去买香酥鸡的阿福怎么
还没回来?就算晚上饭馆很少,但也不至于去这么久啊!
几个暗卫交换了下眼神,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暗卫头领,飞身上房顶查看。
果然,里面明明还是林颜和书童阿福,而他们的目标景迟已经不知所踪!
当即让其他暗卫去找人,暗卫头领则往燕庄泽那边而去,简要和伴学苑里的暗卫说了情况后,他们一起破门而入。
“嘭”的一声,屋内却没传来询问或呵斥的声音。
暗卫们心中一惊,连忙进里屋查看,只见床上躺着熟睡的燕庄泽,嘴角微微翘起睡得很沉,一只手还被细长的腰带绑在床柱上。
微微敞开的衣襟下是结实流畅的胸膛,上面似乎还有一道红印,暗卫们突然集体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