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村子里有人!”
有人?燕庄泽想起村子外面遇到的那伙人, 心中一跳带着士兵快步走出去, 余安抱着那件脏乱的衣服紧随其后。
而另一头正在搜查村子的凶徒首领也接到了手下的消息:“首领, 村子里有人!像是几个村民。”
那首领眉头一皱, 跨越半张脸的一条刀疤更加狰狞, 泛着血气般的笑容让他更加可怖:“村民?走, 我们过去!”
他紧了紧手中的大刀, 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撒呢,那几个人来得倒是正好。
转过一个拐角, 视线陡然便敞亮了起来,两方人也在拐角处相遇。
燕庄泽看着拿着刀枪面相凶悍的一伙人,戒备且担忧, 他视线停留在这些人拿的刀枪上, 不是燕国用的任何一种样式,倒是像极了庆国军队使用的武器。
且他进村子时就暗中观察了这里的情况,静得吓人,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只有那村子末尾处的黑烟昭示着这里并不宁静。
空荡荡的村子,不知为何起的浓烟,景迟的又脏又湿的衣物,还有面前这些极可能是庆国爪牙的人……
具是让他心头一沉。
另一头的首领看到燕庄泽一行人之后也是严阵以待,这些人虽然穿的是普通人衣服,可那通身的气质和整齐有序的行动,哪儿都不像个普通人,更别说那些人手里还拿着光可鉴人的刀枪!
难道他们的计划暴露了?他警惕地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恶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燕庄泽嫌恶地看着这些满身匪气的人,仰头对身后的士兵们道:“上,留两个活口。”
“你们做什么?想打架?”那首领怒喝道,全身的戾气悉数爆发,一扬刀首当其冲地冲上去:“给我杀!”
同时暗中只会一个小卒趁机逃跑,试图回去通风报信,却还没爬出一丈远,一道寒芒闪过便身亡。
燕庄泽现在一旁,和余安一起淡淡地看着前方混战,视线停留在那些人毫不留情的刀下片刻后,又抬眼看向不远处冒出来的浓烟。
会是景迟吗?他……一定没事的。
思及此,燕庄泽烦躁地动了动脚,沉声道:“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场面瞬间呈压倒性的势头,那些凶徒虽然莽而不怕死,但终究不过是看守粮食的小兵,和燕国精兵比起来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片刻之后,这个拐角处多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全是那些凶徒的,只有那首领和一个小卒活了下来,四肢脱臼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燕庄泽看了这两人一眼后果断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我们去起火的地方看看。”
手下迅速拿出绳索,将地上两人绑起来拖着走,无力反抗的首领眼珠乱转,桀桀坏笑道:“看来你们不是放火的人,怎么,想找那个人?”
燕庄泽看他一眼,率先掉头往村尾走,他先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再来找这两人问话。
只是那领头人模样的凶徒一副有恃无恐,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满脸怪笑的样子,让他有些心慌,不禁用上内力加快了往村尾赶的脚步。
他们赶到地窖处的时候,这里只剩下满地的焦黑,火烧毁了地窖口的木板,还不断有米花从里面噼啪蹦出来,落在雪地上。
焦黑的浓烟将地窖口周围的雪地都染成了灰黑色,燕庄泽探头往地窖里看去,只见里面的东西几乎已经烧了个干净,但残留的渣泽依旧在冒着火光。
显然,这里已经烧了不止一时半会儿了。
他想起早上的那场大雪,连人都看不清楚,这浓烟估计也
被雪掩饰掉,所以这些人才会现在才发现异常,以至于恰巧被他们遇上。
他环视四周,没发现其他人,之前走到那两人身边,抬脚踹了下首领,沉声问:“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何人放的火,如实招来!”
“你果然不知道。”首领心知今日恐怕难逃一劫,但他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破罐破摔乖戾道:“想找放火之人?你们果然认识,不过……嘿嘿嘿,已经晚了!”
山林里。
池锦和夏眠躲在这个凹陷处歇脚,拿出包裹里的一些干粮分食之后,夏眠催促道:“主子,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虽然你身体强健,但……总归不能苦了她啊。”
这个她自然是说肚子里的小崽子,要知道现在孩子可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池锦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吃不饱,深有所感地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吧,本以为这次能打猎到野物开开荤……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夏眠心有余悸地抱紧了孩子:“以后我也不想来了。”
池锦笑了笑,想想也是:“不来就不来了吧,以后在泰安城定居,做点小生意赚钱,想吃什么都有。”
夏眠重重地点头,这两天实在是吓坏她了,就算小时候跟着人贩子见识过很多人情冷暖悲欢离合,可……也是第一次见到整个村子遭遇人祸,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心情都要来得沉重。
那件事就像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夜夜梦回都会惊醒,也不知何时再能摆脱阴影,只能说这件事太过震撼,也太过丑恶。
而池锦又何尝不是如此?
沉重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雪花,苍凉悲戚的目光下意识往村子的方向看去,却见隔壁山的山脚下竟然有几个小黑点在挪动,且似乎就是往他们的方向!
是人,那些人追上来了。
池锦眼神一暗,幸好这里离那边还相隔甚远,以至于看人都只能看到一点点黑影,他和夏眠还有的是时间。
不过现在这条路是不能走了,他和夏眠还带着一个孩子,走不快,如果沿着原定路线前往泰安城的话,势必会被追上。
“公子,怎么了?”夏眠抱起花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那些黑点已经进了山脉,再不见踪影。
池锦摇摇头,看了看四周后转身朝向山林深处道:“有人追上来,我们可能要换一个方向走了。”
天边再度下起小雪,片刻之后,池锦和夏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片地界中,他们决定往山林深处走,绕过这座山后从另一作山里穿过,先去隔壁的咸安城落脚。
在他们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一队奇装异服行为粗暴的人追到了池锦之前歇脚的地方,此时天边小雪渐渐停下,只是地上本有的脚印已经消失。
这几个凶徒吃力地追了半个多时辰,已经累到不行了,四周查看之后发现依旧没有人走过的踪迹,顿时气得一拳垂向身边的树干。
树上的雪哗啦落下,被砸了一头雪的那人顿时更加咬牙切齿:“这人究竟跑去哪里了?!”
另一个人靠着大树,气喘吁吁道:“说不定是我们追错方向了,人根本不在这边。”一路都没见到过人影。
那人抖了抖脑门上的雪,嘿嘿一笑道:“你敢回去?首领不把你打死才怪!”
这话说得中肯,众人默默在心里点点头,无奈叹息后站直身,只好继续追了,不管追的到追不到,都比回去挨罚好。
有领头之势的那人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刀,道:“走吧,继续找,找得到自然是最好的,找不到我们也……有人!”
话还没说完,他余光便瞥到身后有人在快速接近,难道是
放火之人?
“迅速戒备!”几人神色紧张地围成一个半圆,看着有动静传来的方向,这才发现那些人竟然是从他们来时的路过来的!
后面怎么会有人?还不待他们想明白,那树林中的人也悉数显露出来,看清楚后这些凶徒都心中一凉。
领头之人见此,暗道一声:完了。
他们这边只有八个人,而后来的这队人有十多个不说,还是带着□□长剑的,精神饱满整齐划一,不容易对付!
那领头人拿着长剑威胁道:“你们是什么人?!”
暗二带着一队士兵赶来,看着面前这队人后,迅速观察周围,没有景迟的身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当即不再犹豫,长剑一指下令道:“上!”
顿时,他身后的所有人悉数出动,以压倒之势将那几个凶徒擒的擒杀的杀。
暗二看着地上被捆起来堵着嘴的几个人,嫌恶地皱眉道:“带回去,其他人继续跟我沿着这个方向搜。”
“是!”队列中迅速出来两个士兵,一手一个将地上活着的四个凶徒往回拖去。
不久后,他们回到了村落,找到燕庄泽禀报道:“回皇上,我们解决山林方向的那队人马,只是并没有找到景迟的踪影。”
燕庄泽沉声:“继续。”
“是!”
那两人带着四个凶徒下去之后,燕庄泽和余安看着桌上的东西面面相觑,景迟的衣服,有余安医馆标志的油纸,一根掉落的断箭,村口没了驴的木板车……
无一不昭示景迟来过这里,且极有可能是景迟发现这个村子的事情后,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地窖。
燕庄泽一拳打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担忧又生气道:“他怎么如此莽撞!要是当时没有大雪掩饰,被那些匪徒给发现了怎么办?!”
这简直比他跟着锦妃还要来得危险,要知道那些人看似是匪徒,实则是庆国的军队爪牙!
半个时辰前,他们从那首领口中得知,纵火之人跑了,那些凶徒已经有几队人追了上去,燕庄泽当即让自己人也跟着去追!
就算找不到景迟,也要把那些追去的人给解决掉,以免景迟陷入困境。
余安手里悄悄捏着几颗药渣,对燕庄泽安慰道:“别急,只要那些人没追上,景迟就不会出事。”
他其实心里也很不安,在厨房他找到了他给景迟的安胎药残渣,这是他祖上延续的药房,有几味药是很特别的,一般人不会用。
也不知道景迟怎么样了,这冰天雪地的,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可庆国并不只这么些人。”只要一天不找到景迟,燕庄泽就一天不能安心,他拿起桌上的断箭和脏衣物,起身道:“留几个人在村子里守着,我们先回泰安城,如果景迟逃脱了的话,定然会回去,要是三天都还没找到人……我就亲自去找。”
余安点头赞同道:“好,希望能找到,如果没能,我也跟着去。”他还没忘记自己跟来的初衷,时刻防备着真相暴露后,燕庄泽对景迟不利。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刚脱险,又陷入另一重绝境,想想还真是惊险又令人头疼啊。
现在就先祈祷池锦平安无事吧。
另一边,池锦带着夏眠进了山林深处之后,就像是鱼入大海般,让人难寻踪迹,想要在这不知边界的山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这对池锦和夏眠来说,这样恰恰是最安全,最令人安心的。
在奋力走了一个下午之后,天色也即将变暗,空中下起了毛毛小雪,他们才堪堪停下前行的脚步。
夏眠接替池
锦,接过他手中的花花,抬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大树不安道:“主子,我们走到哪里了?”
池锦喘着粗气,扶着树干,闻言抬头一眼,太阳已即将落在,依稀可以辨别他们这里是在山的南面,可要适当等到天黑,那就找恨得是两眼摸瞎,且天黑后的山里肯定不那么安全。
再看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树,一模一样的路……他神情僵硬了片刻,沉重道:“我想,我们可能即将迷路了。”
等太阳下山,夜幕降临,那时他们就真的分辨不清方向了,就算能分辨清……他们也不知道如今走到了那里,接下来从哪个方向走可以回去。
夏眠一惊,焦急问:“那可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出去?”
池锦挠了挠脑袋,却摸到头上的斗笠,无奈又心虚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今晚歇息,明天沿着一个方向走,应该能出去吧。”
夏眠眼睛一瞪,听出了池锦话中的犹疑,哼唧两声后她也没办法,只好照池锦说的办了,她倒是没关系,可主子和花花都经不起折腾啊,且这荒山野岭的,连个兔子都……
“兔子!”她突然惊喜地看着一处雪坡,小声惊呼道,那兔子十分警觉,听到一点动静后就放弃了雪地里的草根,撒腿就跑!
池锦闻言眼睛一亮,耳根一动,看也不看那兔子就拿起袖箭射了过去,断箭脱弦而出,“嗖”的一声后堪堪射中了那兔子的一只耳朵!
“吱——”
池锦见射中了,欢快地跑上雪坡,拔出断箭后抓起兔子的耳朵,惊喜道:“夏眠,我们今晚有肉吃了,你快……”来。
来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雪坡后方过来了几个人,拿着棍棒似的东西四处敲打着朝他们这边来,
那些人听到池锦的声音后,甚至放弃了手中的敲打,快步朝这个雪坡走来。
后面的夏眠跑过来双眼发光地看着池锦手里的兔子,一抬头正准备说今晚烤着吃,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前方那一队人。
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抱着花花的手不禁收紧,看着那群人颤声道:“公,公子,有人。”
原本快乐的气氛瞬间凝固,花花感觉到夏眠的紧张,害怕地紧紧抱住夏眠的脖子,她好想娘亲。
池锦揪着兔子耳朵凝重地看着不断靠近的来人,沉重地点点头道:“嗯,是灾民。”
那些人也看清了池锦,打头的一个年轻人杵着木棍吼道:“前面什么人?也是逃难的灾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