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南下的军队进城,城门处又是一片盛况。
燕行澈依旧着一袭红衣, 张扬地打马行在最前头, 身后跟着的是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的池建笙。
混在人群中的池家眼线,见到池建笙在马上无力摇晃的恍惚样, 仿佛只需要一个大点的颠簸便能从马上摔下来,他们心中一沉, 暗道:完了, 真的完了。
一靠近城门,燕行澈便瞧见了在城门口亲自迎接的燕庄泽,还有燕庄泽身侧的池锦。
这人是找回来了?
燕行澈见此挑眉一笑, 整个人仿佛如烈火般生动起来, 引得路边的女子一阵抽气,却在燕庄泽多情却凌厉的视线扫过来时, 兴奋又畏惧地低下头。
燕庄泽淡笑看着意气风发的燕行澈, 眼里是迎接的笑也有戏谑之意, 生生让燕行澈后背一凉,总感觉自己这个兄长又在算计什么。
不过他也没多在意, 现在他一心想快点回去, 看看自己的小人儿, 可想死她了。
大军进城后, 凯旋的热情逐渐过去,燕庄泽就以有要事相商的由头将燕行澈往丞相府带,同行的还有林丞相。
学堂放假后, 林丞相最近也没时间看着林颜,为了安全起见,便不准林颜出门。
今日一早,林颜便在丞相府门前眼巴巴地等着,听到城那边传来的高呼声委屈地扁了扁嘴巴,他也想去接行澈,好想好想。
自从燕行澈走了,景迟也不在,余安过了段时间也消失了,林颜就彻底没得玩,学堂还放长假,爹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整日呆在府里可无聊了。
大门大敞开着,林颜趴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视线一直停留在门外的路口处,只要有人来他便能第一时间看到。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林颜精神一震双眼放光地看过去,先是玄色的衣角,皇上,爹爹,竟然还有景迟!而最后那道红色的日思夜想的身影,赫然便是行澈!
“行澈!”熟悉软糯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燕行澈眼中一喜心有灵犀地张开双手,下一刻一颗小炮|弹便砸进了怀里,脖子被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侵入鼻端,燕行澈不禁埋进小炮|弹颈窝里狠狠地吸上一口。
燕行澈将挂在身上调皮的小坏蛋给紧紧搂住,用力按进自己怀里,就是这个气息,就是这个声音这个人,他想了好久。
多日不见紧紧相拥的两人显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人,一旁的林丞相看着这一幕两只眼皮狂跳,但因着有皇上在一旁他顾忌着君臣之礼,没有遵从本心立刻将林颜从燕行澈身上撕下来。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道:“林颜,还不快给皇上行礼,你这像什么样?!”
两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燕行澈紧紧放在林颜臀部和背部的手具是一僵,被林丞相沉沉的带着敌意的目光看得汗毛一竖,忙将林颜放下站好。
然后歉意又带着几分讨好地冲林丞相一笑,只可以林丞相并不买账,冷哼一声将林颜来到自己这边:“行礼。”
林颜乖顺地行礼:“见过皇上。”
燕庄泽随和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因着庄年一事,林颜对燕庄泽并没什么畏惧之感,起来后便兴匆匆将林丞相给拉到一边去,附身过去说悄悄话,是不是的还看燕行澈两眼。
燕行澈被看得莫名,特意来看戏的燕庄泽和池锦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焉儿坏的笑意。
“你说什么?!”突然,林丞相那里爆发出一声惊怒的呵声,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林颜,看着自己乖乖儿子天真求表扬的模样,呵斥的话语猛然一顿。
林颜那么听话那么乖,对外
界的事了解甚少,自然不知道那档子事,更不可能懂得什么为断袖之道龙阳之好,肯定是被人给带坏的!
这么想着,他头猛地一扭,吃人的目光看向燕行澈,垂落在身侧紧握的双拳咔咔响,昭示着主人此时的暴怒。
林颜察觉到爹爹的不对劲,紧张道:“爹爹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行澈可喜欢我了,他睡觉都要抱着我,就是不让我穿衣服有点奇怪……”
说着他羞红了脸朝燕行澈看去,虽然有点奇怪,但他还挺喜欢的。
燕行澈暗道一声不妙,可即便有心拦着也来不及了。
闻此,林丞相再也忍耐不住,看着自己白纸一般的儿子被人如此诱哄,他再次爆发出一道更大的惊呼:“燕行澈!”
竟然还不穿……简直过分!无耻之尤!
盛怒的丞相再也顾不着旁边还有皇上,也顾不着带坏自己儿子的人是杀神恭亲王了,双腿一迈老当益壮地一个箭步冲过去。
拳头挥气便朝燕行澈一下下地狠狠砸下去,同时嘴里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你个禽兽流氓,趁着我不在打我儿子注意,无耻!”
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天真的儿子竟然被人拐了去,还不穿衣服……一想起这个他就气得肝儿疼,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哪一步了。
拳拳到肉,打红了眼。
燕行澈护住重要部位,不敢还手:“岳父大人你听我说,,我和林颜是两厢情愿的,我们……”
“你叫我什么?!你个兔崽子,招惹我儿子!”急促的拳头停顿了一秒,燕行澈还没来得及跑开便再次如如雨点儿般落下,甚至更重更狠。
“我……”燕行澈有苦难言,一边被动地承受拳打脚踢,间隙看了下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兄长和景迟,咬牙心道肯定是这两人设计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想给燕行澈一个惊喜的林颜也慌神了,手足无措地喊道:“你们别打了!”
可惜单方面厮打着的两人并没空理他,他正想冲过去帮着劝架,却被一旁的景迟拉住。
林颜苦着脸道:“景迟,你不是说这是惊喜吗?怎么会这样,你放开我我去拉开他们……”
“唉,别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池锦抱住林颜,安慰道:“他们虽然在打,但你仔细看看,燕行澈是不是笑着的?”
林颜闻言看去,池锦朗声道:“燕行澈他真的是笑着的,他很开心,林颜你不要担心。”
那边,被打得抬不起头的燕行澈听到这话后脸一僵,随后挺直了腰板冲林颜大大一笑,手上应付着未来岳父的重击,强颜欢笑地安抚着林颜:“我没事,很开心,真是令人激动啊,不打不相识嘛。”
“你!”林丞相被他这么厚脸皮的话给震得手一顿,这一停他也没了再打下去的心思,刚才是为了发泄心中怒气,如今怒气散的差不多了,得想想事情该如何解决。
“哼。”他看着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的燕行澈,怎么看怎么个不顺眼,气闷地转身去安抚受惊的林颜。
不管怎么说,林颜在这里面是最无辜的,是他这个做爹的没看紧,让那兔崽子钻了空子得了逞,唉!
林颜见两人不打了,燕行澈似乎还真的笑得很开心,高悬的心松了下来,但他看着还是心疼得紧,小步走过去拉着林丞相的袖子道:“爹爹你别打了,看着好疼。”
林丞相摸了摸乖巧的儿子的头,温声道:“不疼,他才不会疼呢,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闻言,燕行澈再次努力扬起一抹张扬的笑,晃了林颜的眼。
见自己儿子被这么一个笑就勾去了魂,林丞相又是一阵气
得吹胡子瞪眼,将林颜拉到身后挡着,阻隔了两人的眼神对视。
防狼似的防着燕行澈。
燕行澈摸了摸鼻子,无法,只好讨好地笑笑,其实他也准备找时间给说开,说开之后才能将林颜光明正大地搬到自己窝里去宠着。
只是这次猝不及防被说开之后,没想到林丞相反应这么大。
他余光扫到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兄长和景迟,突然灵光一闪,心知这是中了这两人的计啊!
林丞相乃朝中大臣,要是他都不反对皇上和景迟,那其他人也不敢再多加反对,而这个丞相接受男子结合的重任……就被推到了他身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来了丞相府,哪儿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啊,明明就是一个大坑。
而林颜,指不定也是被他们给哄着坦白的,燕行澈对林颜安抚地笑了笑,心道以后一定要看紧自己的小人儿,别再被人哄了去。
其实燕庄泽一开始并没这个打算,燕行澈和林颜的事也昨日才得知,怪只怪一切都太凑巧了,兄弟俩齐齐断袖之好。
看够了燕行澈这个老流氓吃瘪,池锦心满意足,对燕庄泽扬扬头。
燕庄泽会意,对林丞相道:“丞相,看来今日您家中有事,那我等便先行离开了,朝中之事不用着急,你先解决家里的事吧。”
林丞相头疼地叹息道:“谢皇上体谅,微臣很快就能解决。”
等燕庄泽带着池锦离开,林丞相的脸又沉了下去,带着人进了府后,挥手让下人将林颜给带回房去。
林颜一步三回头,期期艾艾道:“爹爹你别再打行澈哦,我和他是两情相愿的。”
行澈,叫的还挺亲切,林丞相暗暗几下这笔账,面上笑道:“我不会动手的,我和恭亲王是有事相谈。”
“真的?”林颜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地朝燕行澈看去,燕行澈笑着点点头,他才放下心来离开。
看着儿子如此听信燕行澈的话,林丞相又在心里记上一笔,待林颜彻底走远之后,才严肃地看向燕行澈,沉声道:“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燕行澈举止毕恭毕敬,但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谦虚:“我和林颜两情相悦,已私定终身,只等岳父大人同意。”
“我不同意!你们有没有……”
燕行澈会意:“没有,还请岳父大人同意。”
林丞相气得吹胡子道:“别叫我岳父,我不可能同意的!”
“我会对林颜负责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这么无忧无虑生活,若食言便天打雷劈。”
面对燕行澈的誓言,林丞相无动无衷,冷漠道:“他不需要。”
燕行澈:“我知道丞相大人爱子心切,可你能护着他一辈子?”
……
这边的谈话还在进行着,那边燕庄泽已经带着池锦回了宫。
两人看够了燕行澈吃瘪,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林丞相都不会来问景迟的事了,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池锦在宫里吃吃喝喝躺着养胎,这些天燕庄泽也只有三餐和晚上才回来,忙到不行,留他一个人在养心殿吃了睡睡了吃,肚子又长大了一圈。
也不知道余安什么时候能进来,改天得让他把把脉看看。
两天后,池锦还在睡懒觉时,燕庄泽已经带着一大箱书再次来到了太医院。
依旧是那个秘密的房间里,老院正惊讶地看着那一箱书,震惊得磕磕盼盼道:“皇上,您……都看完了?”
“已熟读完。”燕庄泽点点头,这都是他熬夜看
完的,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池锦总提起余安,没听一次他就想拿起医术看看。
最后效果很好,十天不到他就把所有书都看了,并且背了下来。
老院正如今看燕庄泽的眼神仿佛在看未来的医术界奇才,他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正色道:“皇上,既然这些您都熟读了,那现在我便能教你真正的医术,首先,是望闻问切。”
说着,他颤抖着双手从书架上取出几本书,恭敬递过去道:“这是关于各种脉象和面色的书,接下来皇上需要边看边学。”
燕庄泽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老院正趁着他看书的时候道:“这本书里是一些脉象的例子和对应的病症,需要皇上去熟读并根据书上所说的去断脉。”
燕庄泽点点头,瞟了瞟书页,随意地看了几个脉例。
迟脉:脉来迟缓,一息不足四至。乃寒症,有力为实寒,无力为虚寒。
景迟在那冰天雪地里呆过,那里寒气那么重,这个他得好好学学。
缓脉:一息四至或略少于四至,脉来去有缓慢之感。乃湿症或脾胃虚寒。
景迟挑食,肠胃看着还不错,但还是记下来。
滑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滚珠……
这个肯定用不上,燕庄泽只匆匆瞥了这条一眼便翻开下一页,虚脉: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为虚症,气血不足。
燕庄泽再次肯定地点点头,学医果然非常有用,以后他便能时刻关注景迟的身体状况。
见皇上对脉象一书这么感兴趣,且翻看的速度果然非常快,老院正满意至极,有一种遇到了医术鬼才的兴奋感,他抖着声音道:“皇上,接下来我便授你把脉之法吧。”
是夜,燕庄泽抱着景迟睡了一觉,后半夜时习以为常地起来,将怀里的景迟轻轻放下,撩开额头上的发印上一个吻后,便起身去外殿书桌前挑灯夜读。
今日学了如何切脉,他看着书上说的各种脉象,忍不住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脉象沉稳有力,并无异样,或者说以他现在的水平还不能把出什么大问题。
思及此,他摇摇头,将手里这本书看完并记在心里后才熄灯,回到内殿,用内力将身上的冷气驱散,脱下外衣正准备钻进被窝里,却忽然瞧见池锦的一只手调皮地探出了被子。
白皙的手腕伸出来,在红色被子的映衬下看起来更白,更亮眼细腻,燕庄泽弯腰,将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和脉络分明的手腕拿起把玩片刻,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感觉到池锦手微凉,他正不舍地准备将之放回被子里,脑内突然冒出了个想法,握着手腕的手也突然一顿。
既然把自己的脉看不出问题,那景迟的呢?说做就做!
燕庄泽强忍着兴奋两指不轻不重地按在了景迟脉搏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取代余安的时刻,还有池锦钦佩感动的样子。
脉搏沉稳强健,燕庄泽凝神细细感知,可这一感知才发现景迟的脉象竟是如此奇怪,探着有些滑……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按之流利,圆滑如滚珠。
滑脉?!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不快,我要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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