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猜到池锦很快会来找他, 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燕城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 城内禁卫军四处巡视排除任何不安全隐患。
暗处, 宫中的暗卫全部出动,在池锦和燕庄泽周围保护, 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差错。
燕庄泽紧张地护在池锦周围,一只手臂虚揽着他的肩膀, 视线不断在前方的路和四周的人身上, 小心翼翼带着池锦进了医馆。
池锦倒是无所谓,从马车下来到小巷子里医馆门口的一路上,都脚步轻快兴致昂扬, 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蹦哒两下, 看得燕庄泽心惊胆颤。
幸好一直到了医馆,他也没真蹦跶起来。
余安一大早接到消息, 挂出了休息的牌子, 此时医馆里并没其他人。
余安和余宁等候在医馆前堂, 见池锦拉着燕庄泽三两步走进来,立刻屈身道:“参见皇上。”
燕庄泽冲余安点点头道:“不用多礼, 今日我也是为了陪景迟, 便装出来。”
池锦欢欢喜喜地上前, 好哥俩似的一把揽住余安的肩膀道:“兄弟, 我来了!”
余安自是知道他为何如此高兴,他看了看一旁紧跟着的燕庄泽,一番淡淡的眼神交汇后, 他收起视线拍了拍池锦的手臂道:“来了就好。”
他也为他们而高兴。
“好久没见着余宁妹妹了。”池锦笑道,放下手臂看着旁边的小姑娘。
余宁羞涩又紧张地低下头,池锦顺势摸了摸小姑娘软软的发顶,紧绷严肃的气氛被这小小的亲切的举动被打散,皇上带来的压抑感稍稍减弱。
池锦拉着燕庄泽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堂,去了后面的茶厅坐下,便迫不及待和跟着进来的余安道:“余安,我已经决定了,这次不管你再怎么劝我,我都要……”
“我们去后面说吧。”余安轻声道,淡淡扫了眼燕庄泽后,不由分说地边率先朝后院走去。
摆明了不想在燕庄泽面前说。
池锦看了看燕庄泽,又看了看余安,无奈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燕庄泽保持微笑:“记得你说过的给我准备惊喜。”他面上风轻云淡,而喜字的音却咬得要重一些。
池锦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笑道:“放心吧,肯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他对燕庄泽安抚一笑,随后才追着余安往后院儿去,而茶厅内,便只剩下了余宁和燕庄泽,且此时的燕庄泽不用再顾忌池锦的情绪,顿时周身持续低气压。
景迟和余安说什么不能让他听见?余安又劝了景迟什么?这里面肯定有事瞒着我,说不定景迟想说出来,被余安给拦住了。
思及此,燕庄泽脸猛地一黑,他就知道见到余安没好事。
每次池锦和余安呆在一起,他就莫名有一种危机感,看着他们那么熟稔地谈天说地,心里就更难受了,为什么不让自己也早点遇上景迟。
幸好,自己也在学医,以后便用不着余安了。
而且……燕庄泽突然笑了起来,四周的冷气顿时消散,而且池锦肚子里还有他的小崽子呢,余安有什么?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一种比别人先知道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燕庄泽心里感叹,这也得感谢余安,刺激他学医才能发现这件事。
燕庄泽旁若无人地在这里想七想八,那不停变幻的情绪倒是把旁边的余宁吓了一跳,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出神的燕庄泽,抱着手臂打这个寒颤,慌忙扔下一句:“我去泡茶!”
话音未落便匆匆跑开,就像身后有什么
野兽追赶般。
出了茶厅,余宁被吓得将哭不哭,不停地拍着胸口大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揉着微微泛红的眼睛往厨房走去。
她在心里默默哽咽,刚才那人太可怕了,哥哥和池大哥和那人打交道,真的太危险了,他们都不知道池大哥的家人都被那人给关起来了,只有我知道……
厨房一直都烧着热水,余宁迅速泡了两壶茶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她站在厨房门口不安地看了看其中一壶茶后,咬着唇瓣下定了决心,像是彻底想通了一般,抬步欢快地往茶厅方向走去。
粉色的唇瓣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齿印,她轻巧地将一壶茶轻轻放在燕庄泽手边,没去打扰他便轻轻往后院走去。
后院,余安的书房内。
池锦和余安在书桌旁相对而坐,余安一边慢慢整理着上面的医书典籍,一边出声问道:“说说吧,他对你怎么样?”
池锦回想了下,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道:“他对我好得没话说,一开始朝中很忙早出晚归,但他总会按时回来陪我吃饭,说是怕我挑食。”
余安仔细观察着池锦的表情,见他此话均是发自内心后,悄悄放下心来,只要过得好就行。
池锦继续道:“后来朝中的事交给大臣后,燕庄泽就有更多时间陪着我,几乎是寸步不离,还总是紧张兮兮的怕我摔着碰着了,哪儿有那么脆弱……就在昨天,熹嫔在我面前说了些挑拨的话,他当即下令立刻清理后宫。”
说着他停顿下来,定定地看着余安清亮的双眼道:“他发的誓言,我信,他这个人,我也认定了。”
余安沉默片刻,忽然轻松又肆意都笑了起来,就像压在心里的石头消失了般轻快。
他刚才听了池锦坚定的话之后,也彻底放下心中顾虑,道:“既然千层你观察这么久后,依旧选择信任他,那我也信你一回,我衷心地祝福你们。”
池锦道:“我这次来就是特意告诉你,我意已决,还是趁早坦白吧,不然越到后面误会越深,每每想起我都寝食难安,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余安点头:“你说得多,是我多虑了,也是我想岔了,也许说出去事情也不会变糟糕,不过若是今后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池锦看着余安,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挚友,心里像是冒着热气般暖洋洋的:“你想要我谨慎行事也是应该的,谢谢你余安,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第一个不饶他!”
两人笑了笑,池锦继续说着他和燕庄泽间甜蜜的时刻,说及晚上时,眉头一皱道:“他白天哪儿都好,体贴的不行,我说什么他都答应,可就是一到晚上,他就……装死。”
他苦着脸满心无奈,余安立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无声地笑了笑,恰在此时余宁端着剩下的那壶茶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这个话题。
余宁看着哥哥和池大哥说着欢快的样子,她也跟着欢快地笑了笑,看了看手里的托盘,雀跃地小步走过去,将茶壶放在池锦面前道:“池大哥,喝茶。”
池锦:“多谢余宁妹妹。”
一旁的余安笑意吟吟地看了看那壶茶,对余宁打趣道:“有了池大哥就忘了我这个亲哥哥了?我也要喝。”
说着将茶壶拉到自己面前,故意放慢动作一边倒茶一边看着余宁,眼神幽怨似乎在控诉妹妹偏心的行为。
余宁被逗得笑得不停,看着面前因池大哥的到来而变得鲜活的哥哥,心里更加愉悦,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隐隐期待起来。
她笑得捂住嘴,在余安准备喝茶时出声道:“别逗我了,哥,外面那个皇上让我来叫你出去,说
是……说是要单独和你说说话,问你一些问题。”
她小小地看了两眼池锦,道:“他说要单独和你谈谈。”
余安一愣,放下茶杯道:“他想和我说什么?”
余宁抿紧双唇摇摇头,余安想了想,猜测八成是警告他不要在池锦面前抹黑,两成是有正事商量,但左右离不开池锦。
池锦道:“你去吧,看他要和你说什么,我在这儿喝喝茶看看书,你们说完了记得叫我。”
“那好。”余安起身道:“余宁你就在这儿陪池锦吧,我去看看他想问我什么。”
“嗯嗯,哥哥你小心点。”余宁关切道。
余安离开后,余宁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一个新杯子倒了杯茶,慢慢推到池锦面前,轻声道:“池大哥,喝茶。”
池锦笑着端起茶杯,道:“好,多谢余宁妹妹。”
茶气弥漫,浅浅的一层白雾在两人中间漂浮,模糊了池锦的视线,也模糊了余宁紧张忐忑又激动期待的眼神。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这小片空间中,池锦深吸一口,正好他也有点渴了,低头吹了吹浮陌后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前方茶厅那边,燕庄泽也吹了吹茶沫,浅浅抿了一口后放下。
余安推开门帘大步走进来,坐在燕庄泽对面直接道:“说吧,你想问我些什么?”
问他什么?燕庄泽愣了一下,随后想道这余安还挺识趣,知道他心有疑惑特意跑来解答?
这么一看这人也不是那般不顺眼,他想了想,也毫不客气地问起来:“你和景迟说过什么?为何他让你别再劝他?”
余安挑眉,笑道:“你倒是警觉,放在此前我肯定是不会说的,不过现在说了也无妨,景迟一直有一个秘密瞒着你。”
燕庄泽心头一跳,第一反应不是景迟居然有事情瞒着他,而是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余安却知道,一时间醋意翻涌,看面前得意的余安再次不顺眼起来。
他追问道:“什么秘密?”
余安看了他两眼,想着为池锦的坦白做做准备:“这事也不算小事,他一直担心你知道后会怪罪他,会远离他,随意才不敢告诉你。”
所以,景迟不告诉他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变心,不想离开他?燕庄泽被这个理由小小地安慰了下,脸色好看了两分道:“那现在怎么又可以说了?”
“那自然是景迟不想再瞒下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那个不知是好是坏,或者即好又坏的事情告诉你,因为在他心里……你永远不会厌弃他。”余安身体微微前倾,眯起双眼逼视道:“你说,对吗?”
“呵。”燕庄泽不屑一笑:“那是自然,不管景迟瞒着我什么,我都相信他是有理由有苦衷的,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自愿告诉我,我更是不会怪罪他。”
“再说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窃喜又期待道:“我相信,那件事对我而言是好的。”
昨日景迟便事先说了,他会给自己准备一个惊喜,只要自己对他是真心实意,那就是喜事,现在看来可不就是暗指今天的事情吗?
他坚信自己对景迟的感情,只要景迟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不会生他的气,再说了,景迟肚子里还有小崽子呢,必须哄着宠着。
燕庄泽豁达而愉悦地笑了起来,管他什么秘密,管他隐瞒还是坦诚,都没有那个人平平安安呆在自己身边来得重要。
而余安最后的顾虑也彻底放下,不禁高看了燕庄泽几眼后,头一回友善道:“好吧,那你也不必再问我什么了,景迟会自己告诉你。”
燕庄泽也不再和他多言,恰在此时余宁走进
来,余安便问:“景迟呢?你怎么过来了?”
余宁害怕地瞅了眼燕庄泽,对余安道:“他在后院的房间里,说是……要给皇上准备惊喜,让我来拦着你们别进去。”
余安挑眉:“惊喜?”
燕庄泽挺直了胸膛,骄傲又带着些许得意道:“那是,他昨天就说今天会给我一个惊喜。”
他斜视着余安,周身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弥散出一股炫耀的意味。
“既然是给我准备惊喜,那就由着他去玩吧。”燕庄泽笑着说道,一副拿景迟的贪玩没办法只能惯着的宠溺。
余安见此摇摇头,心道所谓惊喜,估计是池锦在想着怎么坦白吧,那也真是有惊也有喜了。
三人在茶厅里等了片刻,后院还没动静,余宁率先起身道:“景大哥没说不让我看,我去后面瞧瞧。”
说完,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茶厅,她身后的正品茶的余安和燕庄“!山!与!氵!夕!”泽都没能看到,余宁转身后满脸的窃喜激动和快意。
难得燕庄泽和余安之前气氛如此融洽,两人齐齐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突然,后院里传来一道惊呼声。
“啊!”
是余宁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出事了!”燕庄泽心随着这声惊恐的尖叫而停顿了半秒,随后猛地放下茶杯,磕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提气便往后院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几乎可见残影。
余安也被那惊叫吓得手一抖,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水四溅,见燕庄泽跑了出去,他也回过神跨过碎片往后院奔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传出尖叫的书房,屋内只有余宁一人,没看到池锦。
燕庄泽视线迅速扫遍了这间不大的屋子,紧紧捏住余宁的胳膊,脖颈间青筋暴露咬牙沉声道:“出什么事了,景迟呢!”
余宁被他吓了一跳,一手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书桌,眼里噙着泪语无伦次地颤声道:“池,池大哥,池大哥他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华窈那本,我一直以为是冷冷的古言,今天才发现她不是冷冰冰的古言,而是……更冷的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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