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王。”唐寿冷笑着。
与他们熊家有过, 又是来自东京的王姓,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谁。
之前王家嫡脉耍阴私,妄想强取豪夺牙香方子, 虽事到最后终究未成, 不过梁子却是结下了。
当初唐寿确实很是愤慨一阵,可王家嫡脉远在东京, 历经数十年, 很深稳固。那会儿他又只是个杏花村小小的农夫, 手里只捏着一个牙香方子,在东京王家嫡脉跟前, 许是就是个走街串巷叫卖的小商贩, 抬抬手指就能压死。
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 不想做当车的螳臂, 被碾死在车轮下,熊家只能咽下这口气。后来东家嫡脉消停了一段, 唐寿还当他们是想明白了,以为他们是看在镇北王和官家的面子上, 不愿结下死结。
哪成想, 东京王家嫡脉竟是憋着这口气, 随时随地要渗透进熊家, 企图搞垮他们。
唐寿的面上失去了往日和善的笑容,变得冰冷起来:“有些人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进来,即是自寻死路, 我们自然要成全他。”
李四于诚垂着眼睛看向地面,规规矩矩地站着,并不多言一语。
唐寿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先去饭厅帮忙吧。”
“是。”李四和于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熊壮山和唐寿两人。
“二郎,王家这般一次次凑上来膈应人,实在欺人太甚。咱们要是继续不理他,他还当真以为是怕了他,是时候给他个教训了。”
熊壮山的眼神阴鸷而暴戾,冷得吓人。然当转头看向唐寿时,却如退潮般霎时消散了干净,柔和了起来。
“夫郎,要么不动,要么一击必杀!”
“你的意思是使王家彻底败落,永无翻身之日?”
“对。”
禁闭的房门在外被敲了三下,熊母的声音传来,“阿山阿山夫郎,饺子煮好了,快出来吃吧。”
“夫郎,咱们先去吃饺子吧。王家,不足为虑。”熊壮山起身拉开门,侧身退了步,让唐寿先行出去,自己才跟上去。
大人们在厨房里张罗,忙着放桌子摆碗筷,两个小孩子便没人管了,又因为一会儿要吃肉,更是兴奋,撒着欢的在房子跑。
唐寿莆一出屋,你追我赶的两个小孩子就似炮弹一样朝他射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支尖锐的长长的物体,小孩子举着的尖锐物正好可以够到唐寿眼睛的位置,朝他直直扎来。唐寿才刚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那东西就到了眼前,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眼球。
陡然间横空里伸手一双大掌,一把抓住那尖锐物,劈手夺了下来。
熊壮山从唐寿身后走出,双眼中暴风雪弥漫,黑沉沉的风雨欲来。
两个小孩子本就和熊壮山这个二叔不熟悉,加之熊壮山生气时,成人也胆颤的煞气,登时吓得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熊大嫂正端了一盘饺子要给小楼那边的客人送去,就看见两个孩子站在熊壮山腿边,哇哇哭得厉害。
熊大嫂连忙跑了过来,抱住两个孩子,这时候才发现小儿子手里攥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长矛。大儿子手里虽然空空如也,可熊壮山手里却拿着一支。他的脸色令她这个成年人也害怕,而他身后一向和气的唐寿却惨白着脸色,后怕的样子。
熊大嫂顿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抬手就拍在大儿子的屁股上,“你们从哪拿的长矛,这东西这样危险你们也敢拿,扎到人怎么办?”
大儿子本就怕,被打的哭得更甚了。很快将熊母招了出来,熊母一看打的是她的大孙子,立刻就不干了,跑上前就将孩子从熊大嫂怀里拽进她怀
里。
喝叱熊大嫂道:“大好的日子你打孩子干什么,这么热的天招他哭,有病了怎么办?”转首又抱着孩子轻轻地拍,“别哭了,聪聪,一会儿给你吃肉肉。”
“阿娘。”熊大嫂瞅眼唐寿,解释道:“你看他两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长矛疯着跑,刚才差点撞到二郎夫郎。”
熊壮山冷冷地接道:“要不是我伸手快,他已经把长矛扎进我夫郎眼睛里了。”
熊母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拉着大孙子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熊大嫂没想到这么严重,还以为就是小孩子拿着长矛玩耍,被熊壮山看见觉得太过危险抢了下来。现在熊壮山这么一说,考虑到熊壮山和她们这边关系本就不亲近,是唐寿多次调和,才有了今天这次请客。要是因为两个孩子无意识地行为,没处理好,再使关系降回原点,她便又成了熊家的罪人了。
于是忙拿出态度,喝叱着孩子道歉,熊母也尴尬地推了推大孙子。
“对……对不起……”聪聪抽噎着道。
唐寿拉了拉熊壮山的袖子,轻轻对熊壮山摇了摇头。
“也怨我,我和二郎捉了狍子回来后便将长矛放在了厨房,没及时收起来,这才被两个孩子拿出来玩。”唐寿道:“幸好并没有伤到人,以后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聪聪点着头,随后钻进熊母怀里。
“大嫂这是要给小楼的客人送饺子去,赶紧过去吧,免得一会儿回来饺子都凉了。”
熊大嫂这才起身重新端起饺子送去小楼那边。
饭厅里地方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便在厅堂里放了两张桌子。于诚于丰只名义上是熊家的下人,而李四虽是帮工却占着救过熊壮山的名声。所以唐寿也搞什么主仆有别,让他们另外在放一桌,干脆就直接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至于他自己当然得坐在男人这一桌上。
“熊夫郎,我看你和熊郎君商量事,就没打扰你,将小酥肉直接炸了,你尝尝看,做得怎么样?”于诚指着已经炸好的小酥肉,上面洒了盐、胡椒和茱萸磨成的粉。
唐寿夹起一块小酥肉尝了尝,火候正好,外焦里嫩,因为洒了调料,咸蛋也适中。
“不错,很棒。”唐寿随手夹了筷小酥肉放在熊壮山碟子里,“你也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熊壮山夹起来吃了,“嗯,不错。”
于诚咧着嘴笑,唐寿招呼众人吃饺子。
狍子肉和羊肉猪肉的味道均不一样,它本身很腥,但唐寿在里面加了醋料酒和姜去腥,也就吃不出来了。它的肉质要有嚼劲一些,比较弹,少许的野菜和葱花将狍子肉提了鲜。
吃口狍子肉馅的饺子,再吃口小酥肉或者炝拌菜,真是绝配。
熊父感叹道:“阿山夫郎的手艺真是绝了,我吃狍子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过这种做法,别说,真是香。这要是再喝点酒,可就真是绝味了。”
熊铁咽下嘴里的饺子,笑道:“阿父你要喝酒,我回去给你取,前些日子我不是在镇上给你买了些好酒,你一直也没舍得喝。正好今日有好菜,就差它了。”
说着熊铁就起身要回去取,还对熊壮山说道:“二弟你也好酒,想必一定也觉得少些什么吧。”
“不能喝酒。”熊壮山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道。
“啊?”熊铁呆了呆。
“我夫郎闻不得酒味,身上会起疹子,所以不能喝酒。”
于丰也跟着道:“就因为熊夫郎的这个毛病,熊郎君已经把酒忌了,平时家人客人也是不允许喝酒的。就连上次县令大人来,知道了我家夫郎这个
毛病,也没喝酒。”
“那就不要喝了,一个酒喝不喝的不能怎样,要是给阿山夫郎招病了,那可不行。”熊母在另一个桌子上道:“一家人吃饭就是个图个团圆,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那就不喝了,有这美味不喝酒还能多吃几个饺子,今个咱们就敞开了肚皮可劲吃。”熊父道。
“对,咱们今个就是吃饺子,吃到过瘾。”
虽然没酒,但人多,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边说边吃,一桌人也差不多吃了近一个时辰。
饭后是几个女人收拾刷碗的,饺子没剩下几个,唐寿就没给熊母拿,而是让熊壮山另外割了些狍子肉给他们带走了。
晚上,唐寿躺在熊壮山怀里,从敞开的窗户望向夜空,璀璨的星辰闪烁着,如点缀在夜空中的钻石,又仿佛银河瀑布,美得不真实。
熊壮山轻轻翻个身,将唐寿完全抱在怀里,“夫郎,你看什么呢?”
“看星空。”唐寿转过脑袋,看着熊壮山,“二郎,遇见你,我很欢喜。”
回应唐寿的是熊壮山温柔的吻。一番**过后,唐寿昏沉入睡,熊壮山亲在他的唇上,双眼中满是柔情。
“夫郎,你是我熊壮山生生世世的夫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午夜梦回,李四于梦中陡然一跳着惊醒过来,连带着和他同床的婉晴也惊醒。
“怎么了?”婉晴关切地问道。
“晚上吃太多,做噩梦了。”
婉晴借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看见李四似要哭出来的神情,就知道他怕是梦到二儿子了。
想二儿子跟着他们只遭罪未享受过半天的福气,小时候求得不过是能吃饱肚子,可到最后即便被卖了前,也没吃饱肚子。更别说如今日这般敞开肚皮大吃一顿肉了,他们能有今日的吃香喝辣,住高楼庭阁,全是二儿子换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的二儿子今时今日在干什么,可还好?主家可有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善待他?又可曾能吃饱了
想到儿子,又想到今日那顿可劲吃的喷香的饺子,婉晴一介女流终究没李四的坚强,流下眼泪。
“别哭了,二郎还活着,只要活着,咱们家就有希望还能团圆。”
“咱们一家人还能有重新团聚的一天吗?”
“会的,一定会的。”
东京,王三郎看着熟睡在怀里的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厌烦,推开人,从床上爬了起来。
守在外间的小厮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见王三郎在穿衣服,紧着过去服侍。
“三郎君这是怎么了,这大半夜的怎地就起来了”
王三郎对着小厮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吵醒床上的女人,直到两人出了院子,王三郎不屑道:“这种女人到底上不得台面。”
小厮想到今天王三郎来时,刚进门,女人就哭哭啼啼的。本来他家郎君在外头养女人不过就是寻乐子罢了,这一来就撞上哭丧的能心情好嘛。
偏那女人还不知,不停地逼问王三郎什么时候能把她抬进门。
王三郎可是东京王家嫡出的三郎君,在东京里也算有些脸面的大户。想用女儿攀权的不在少数,怎么可能娶个被休过的女人。于面子上也过不去,岂不在给整个王家抹黑。
那女人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单蠢,不想着多从王三郎手里捞银子,只一心做着嫁入王家的美梦,终于给王三郎弄烦了,今个更是半夜爬起来跑了,也不知道再来是什么时候。
小厮跟在王三郎身后匆匆走着,知道有段时间怕是见不到那女人了。
次日一早
醒来,摸着冷冰冰身侧,二娘面色阴沉下来。
“小菊,小菊……”二娘坐起身问伺候的婢女道:“三郎昨日什么时候走的?”
“丑时。”
二娘骂道:“你怎么不拦着他!”
王三郎才是主君,她只是婢女,她怎么敢拦?
小菊低头不吭声,这样子让二娘更生气,挥手呵斥着,“赶紧下去。”
小菊出了屋子,跟她同是被派来伺候的另一个婢女小声道:“挨骂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听说,她要完了。”
“完了?”小菊惊诧道:“这才多久,没两个月吧,三郎君这就过了新鲜劲。”
“早就过了,本来咱们三郎君还挺喜欢她那小家碧玉的长相,原还能多宠她几日,可谁让她自己作,不知道好好珍惜,三郎君来一次,也不知道哄着,就知道逼问三郎什么时候把她抬进家门,得不到确切日子就跟三郎君哭。总哭的,谁不烦,这不三郎君就腻了。”
那婢女左右看看,神秘地道:“听闻三郎君要娶亲了,估计要不了几日,就得处理了她。”
这时候二娘原来的夫家高二却在长街上卖方便面卖得红火,来吃面的都是些学生或者有些钱财的小郎君和小娘子。
“给我来碗方便面,蛋、火腿、鱿鱼和大虾每样都给我来一份,要顶配的。”来人住得地方与高二的摊子南辕北辙,特意走过来就是为了吃方便面,他对同伴道:“你加些什么,要不就和我放一样的吧。”
“行吧,我也没吃过,就吃和你一样的搭配。”同伴道:“不过这方便面当真就那么好吃,为此你还拉着我特意从南头走来,腿都给我走酸了。”
“你呀,吃到方便面就知道了,这么远的路完全是值得的。”
“真就那么好吃?”
“就这么好吃。”
“客人,方便面好了。”高二笑呵呵地将面端上来,还没看清面什么样,同伴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喷香,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叹道:“真香。”
“香吧?”
“嗯。”同伴低头看着面完,弯弯曲曲的面条躺在微红的汤水中,面上飘着鸡蛋火腿并海鲜和大虾,看着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当一碗面都吃完,肚子撑到,才惊觉自己吃了个干净。
他旁边的人这时也落了筷子,碗里同样干净的连汤渣都没有。
“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吃过这么多家面条,没有一个是这么个味道。你也真是的,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不早告诉我。”
“哎呀,我也是刚知道的,这不就带你来了。”
听着客人间的吵吵闹闹,高二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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