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夹子太小, 烤实蛋烤不多少,可这么多人吃,一点半点的根本不够,烤出来的便不够分, 瞬间就没了。
当唐寿烤到第三份时,熊壮山心疼了。他也不吃实蛋了,进屋拧了方凉帕子给唐寿擦脸。凉凉的帕子瞬间消减了满脸暑意, 从内到外的凉快。
唐寿抬头对熊壮山笑, 熊壮山却没如往常一般还以一笑, 而是蹙眉微怒道:“你们几个换下我夫郎,这般暑气的天,炉子旁坐长了,岂不要中暑。”
婉晴连忙起身,“熊郎君,我来吧,看了这会,我也看会了, 要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再指给我。”
其实在熊家做工的几人都不是惫懒之人, 单纯是这实蛋是个新鲜吃食,一时摸不准做法,怕糟蹋了食物, 扫了性,就没敢上手。
可他们不上手,这么多人坐在那里张着嘴吃, 都得唐寿伺候,熊壮山自然忍不了,不免怒了。婉晴知趣的忙替换下唐寿。
唐寿早就热了,这会儿他家二郎又替他出头了,自是不会说推却的话,直接站起身。
婉晴烤了一波,出了满头汗,李四也心疼道:“娘子你下来,我来烤会,天气热,咱们每人轮着来,以免中了暑气。”
看来是谁家的娘子谁来心疼。
不过唐寿到底是东家,之后的烧烤他就没有上手,只在一旁指挥。
实蛋这个东西有的人吃着不管饱,唐寿就叫人又给每人做了个小碗的冰镇冷面。
院子里有茄子,剪下几个清洗干净去蒂,从茄子中间剪开,里外刷油,洒些盐巴,小火慢烤。待茄子泛起油光,变得黏软再在茄腹中加入满满的蒜蓉和茱萸酱,继续小火慢烤。当茄子烤好后,再放上少许的香菜沫和各种调料,烤茄子便做好了。烤好的茄子非常好吃,茄香中有着蒜蓉的香气和茱萸的辣,茄肉绵软,吃在嘴里并不遑让肉串。另外还烤了几盘油麦菜鲜蘑和蒜苗,配上一碗冰镇冷面,在这炎炎夏日里,便是厌食症的人也能胃口大开。
本来对素食没什么的兴趣的众人吃到后来也不管什么荤素,就看谁的筷子快,吃得便多。连一向自持身份的宋监司都暂且忘了官身,大口的吃痛快的抢。他好久都没在这种氛围下吃过东西了,难得的找到一丝过去的回忆,越发吃得满意了。
第二日宋荣耀走时,唐寿将刷牙子、牙香和牙香筹以及家里的吃食方便面、冷面、油茶面真空包的,一样不漏的每样都给宋荣耀带走了几十件。
宋荣耀推托着不肯要,唐寿笑着睁眼说瞎话:“宋郎君与我家二郎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既是知己,就是私交。朋友间的私交送些不值钱的吃食不为过吧,还是说有了官身,朋友私交还处不得了。”
既事私交送朋友些吃食就算不得什么,宋荣耀便笑了。
“如此,就多谢熊郎君与熊夫郎了。”宋荣耀微作揖。
熊壮山上前扶他,一个金锭子就滚进宋荣耀袖口,冰凉的触感使宋荣耀顷刻眉开眼笑,一时竟真有了几分相见恨晚的知己意味了。
宋荣耀即为监司,昱朝的所有纸铺子都会归他管理,随便几个借口,就能克扣许多银钱,而这些银钱定然远比熊家打赏给宋荣耀的多,莫不如直接给了他,到时候宋荣耀也不会叫他熊家亏到。
送走宋荣耀,熊家的烧烤铺子就张罗了起来。如今唐寿手里有银子,也不差一个铺子钱,就打算在镇上繁华地段买个好的。
可问过许多家,要么压根就没有卖的打算,再多银子也不肯出售。要么就是谈好了价格,结果一听是杏花村那个有造纸厂的熊家,便立刻坐地起价,想要多讹一文是一文。
唐寿一怒之下,就不在繁华的地段买,反
而在从镇上去往杏花村那条官道接壤处的镇边,花了三百多两买下一个五十平方丈的小二楼。
唐寿将小楼盘下后,没有使用原来的格局,而是将小楼重新装修番,一楼是大厅,二楼做雅间。
同时在镇上招烧烤厨子,烧烤是传统的烹饪手段,虽然和唐寿带来的后世烤法不同,但火候与用料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了可以广纳厨艺好的烧烤厨子,唐寿不仅在自己铺子门口贴了招工告示,还请了一行在长街上乞讨的小孩子,让他们给四处散播消息。散播消息手段很简单,类似于后世派发小广告那种方式,唯一不同的后世发的是传单,而在这里靠的是小孩子们的嘴。
之所以选择这些小孩子,看他们可怜是其中之一。更主要的是这些小孩子为了能吃饱肚子是不要脸面的,便是站在大街上嚷也能放开。用他们和用其他成人无甚区别,就能帮一把是一把。
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衣着破烂的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如同某种邪教组织似得,站在大街上就嚷道:“南来的北往的,只要想赚钱的都停下来听一听瞧一瞧哦。玉林镇杏花村高月例招那烧烤厨子,干的好的,主家除了月例外,还月月给奖金哦!南来的……”那几个小孩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大声嚷着。
一开始路过的人还当他们几个小要饭花子是在胡说,可那几个孩子反复的嚷,说得又有理有据,手里还拿着什么告似得东西,便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来问。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熊家给的月例太诱人,竟然还有奖金,一般而言,奖金是只有掌柜能拿到的。
“哎,小乞丐,我问你,那熊家招烧烤厨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个小要饭花子,难不成人熊家郎君还要专程和你汇报汇报不成?”
“熊郎君自是和我汇报不着,我知道是因为人家熊郎君给了我铜板叫我在这里个给他散步散步消息。熊郎君说了,他是真心想聘请好的烧烤厨子,不愿意因为知道的人太少,失了真正好烧烤厨子。”
那人似还是不信,觉得几个小孩子在吹牛,故意道:“既然是熊家雇你,那你且说说每日与你几文铜钱,又让你等什么时间在哪里宣传?”
“那是熊郎君和我的事,与你何干!”小乞丐怼道:“你们中要是有谁想做这烧烤厨子,就去熊家问,用不用你们的,还得是人家熊家说得算。熊家的烧烤铺子就在新修的那条官道与镇上接壤处,叫做桃花源烧烤肆。门前就贴了招聘告示,你等一去看便知。对了,招聘烧烤厨子是主要,另外还要两个洗碗工并前面忙乎的小二。”
那人被小乞丐怼得摸了摸鼻子走了,人群里有人为小乞丐拍手叫好。
小乞丐们收了铜钱就会卖力,一个个吆喝着口干舌燥的喝口水之后继续,怕知道的人少,便上午一个地方下午又一个地方,专挑人多热闹的。
小乞丐们每天晚上都要吆喝到天大黑,街上见不到行人后,才会回家。
这日小乞丐们吆喝完收工,被这条街上另一伙小乞丐们堵在街角。
后来的这些小乞丐们显然有备而来,数量比他们多了一倍。
先前那些小乞丐中的一个明显是头的,叫狗蛋的小乞丐将其他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道:“我们不是过来你地盘乞讨的,只是别人请我们散步些消息,我们才过来的,至于铜板,一文钱没乞讨过。”
后来的小乞丐们的头,虎娃子上前一步,吊儿郎当的敲着手板,痞气十足,“我可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当初就说好了,咱们地盘互不相犯,如今你来了我地盘,那就把钱拿出来。”
小乞丐们的日子很不好过,这年头谁家不穷,都穷。钱都是一文文赚来的血汗钱,自家尚且要指着这血
汗钱活命,又哪里能舍得就随手给了路边的小乞丐。
“不行!”狗剩道:“这铜板不是我们在你们地盘上乞讨来的,而是我们凭劳动所得,不能给你。”
看着眼前多了他们一倍的人,狗蛋谨慎地拉了拉狗剩的袖子,也道:“这铜板真不是在你的地盘上讨来的,是我们自己赚来的。二蛋腿折了,需要钱治腿,没了这钱治不上腿,一辈子就毁了。”
虎娃子撇嘴,做乞丐不也是一辈子都毁了。
“既然如此,咱们老规矩,那就打一架吧,输了的就把钱拿出来。”
狗剩愤恨道:“那就打,誓死我也得救二蛋的腿。”
两伙小乞丐这就打起来了,别看他们都年纪小,打仗也不分章法,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凶。抓挠咬,小拳头还是回堂脚总之哪一个有用,用哪一个。
狗蛋这边就三个人,虽然人数少,却是不要命的打法。
虎娃子被狗蛋一脚踢在那里,顿时疼得哇哇跳脚,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气得大骂:“狗蛋,你卑鄙。亏我还给你留一线余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都给我上,不必手下留情了!”
两伙小乞丐打的更激烈了,双方哪一方也没讨到好,全都身上挂了彩。
眼看着狗蛋等人就要被虎娃子他们制服,黑暗里传来一道阴森森不怀好意的声音:“呦,这不是狗蛋和虎娃子嘛。”
打架的两伙人瞬间分开,全部警惕地瞪着说话的人。狗蛋和虎娃子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狗蛋,听说你最近接了熊家一个生意赚了不少钱。”阴森森声音的主人走了出来,月光下不过勉强能分辨出一点面目,便是这一点面目,就将那幅贼眉鼠眼暴露出来。这人因着这幅长相,在乞丐圈里被背地叫贼眉鼠眼。
狗蛋害怕的抖着声音否认道:“没,没那回事,三五文的都让我们吃包子了,一文钱也没剩下。”
“一文钱也没剩下。”耗子阴阴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就突然愤怒道:“你骗谁?当我不知道你们要攥钱给二蛋治腿嘛,一条腿没个几十文怎么可能给治好,赶紧的,别磨叽,把铜板给我拿出来。”
狗蛋紧紧攥着衣服口袋,熊家的工钱都在他兜里揣着,不能叫他抢走。狗蛋偷偷给狗剩两个使眼色,三人跳起来就跑。
“敢跑,给我抓,抓住了都给我好好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玉林镇的乞丐头!”
虎娃子他们看狗蛋他们跑,他们便也跟着跑,虎娃子身上也有几枚省下的铜板,要是被耗子捉住,一文都剩不下。
耗子他们到底大人,虽然是乞丐,和普通人比瘦小,但揍几个同样营养不良的小鬼还是轻松,不一会就把他们全部逮住,打了一顿,还搜走了他们身上全部的铜板。
被打的鼻青脸肿,鼻孔窜血,狗蛋没疼哭,可护不住给二蛋治腿的铜板,狗蛋却哭了。
“我们已经给熊家打七天工了,赚了一百零五文铜板了,只要在干几天,够二百文就能给狗蛋看病去了。现在好了,钱都被耗子抢走了,狗蛋的腿怎么办?狗蛋才七岁,难道就要当瘸子!”
虎娃子呸了口吞掉嘴里的血丝,“都怨你,你那会早点把铜板给我不就完事了。你都混到我地盘里,还不给我两文钱赔个礼道个歉,要是就那么一文不给放你走了,日后我怎么混,谁不都敢占我地盘。再者我也没多要你,就两文钱,想找回个面子。再者有那两文加上我手里的六文就能买一升粮食了,我们都三天没要到吃的了,就想攥够一升粮食,煮点粥喝,别饿死就行。”
狗蛋叫道:“什么,就两文,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要全要。”
“呸,你以为我是那个贼眉鼠眼,我才不会做那么缺德的事。你要给二蛋治腿,我们只想不饿死。”虎娃子郁闷道,
狗蛋擦擦眼泪,钱都被抢走了,哭也没用。
“你们怎么办,地盘现在耗子给占了,你们肯定打不过他们,要是跟着他们,就别想好了。”
虎娃子哭丧着脸道:“我知道,可我们不回去还能怎么办,这镇上都画了地盘的,我们要是敢去别人那里,还不是一样被打死。”
狗蛋看他眼,“要不,你就跟着我走吧,以后在我的地盘混吧。”
虎娃子睁大眼睛,“你真的肯收留我们,不记恨我……”
“钱哪有命值钱,我要是不收留你们,你们早晚得让贼眉鼠眼折磨死。不过说好了,来我的地盘可以,以后就要听我的,一起赚钱给二蛋治腿。”
虎娃子果断道:“你放心,你救了我们,我们就会报答你,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头,我都听你的。”
“三弟,你在造纸厂学了一段日子了,于经营一道上也有了经验,我打算调你去管理烧烤铺子,你可愿意?”
熊柱在造纸厂充其量就是副职,遇事还是得听正职的,现在将他调到烧烤铺子便是升职,更是一个机会。熊柱怎么不乐意,乐得恨不能当场蹦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熊柱忙道。
“可以,你不识字,我会另请账房先生,铺子里由你管事,不过未免账房在你眼皮子底下捣鬼你都不知道,我还是希望闲暇的时候你能跟着于丰学些字,不求你精进,就是不做个睁眼瞎就行。”
熊柱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哥夫,你就放心吧,便是再笨,我一天一个字的学,也能学会。”
唐寿点头。
之前太忙他自己也没时间认字,现在有时间了,便每天跟着于丰习半个时辰。
唐寿习字,是要比别人快的,于丰只要教他一遍,他就可以用后世汉子标注,之后反复温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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