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 气得浑身颤抖,可有什么用, 她交不出银子, 人家就要撵她走。
如今家里奴仆尽散,只剩她一个,她一个弱女又能怎样。狠了很心,二娘子从腰包里翻出一两碎银。
胖女人接过, 掂了掂, 嗤笑声,“一两?最多再住十天。”
“什么?你抢劫啊, 一两银子就够十天房费,我要是换个地方住, 一年房租也是有的。”
胖女人冷笑:“那你就换一年房租的地住, 银子我还不要了呢!”胖女人说着将银子狠狠砸在二娘子身上,二娘子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 白白的银子骨碌碌滚在地上。
二娘子眼里闪过一丝浓重的屈辱,可她还是蹲下身捡起银子塞进胖女人手里。“十日就十日, 还请您再允我住十日。”
胖女人拿着银子冷冷哼声, 用眼角夹她眼,转身走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呸, 什么腌酸玩意,看着人家郎君有钱就抛夫弃子凑上去,结果现在好了, 落得这般田地,当真是活该!住了我的地,都嫌脏了我的院子。”
胖女人骂骂咧咧的走出院子,不见了人影,二娘子眼神阴毒地瞪着她消失的方向,“你给我等着,这王家的大门我一定要进去,到时候……”
二娘子转身进屋梳妆打扮,描眉画唇,施了粉黛,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确认里面的女子妆容精致,楚楚可怜,这才起身出了大门。
二娘子直接就找上了王府,竟还是找的正门。
门房看她的眼神还不如看条狗,“找谁!三郎君,我们三郎君身份尊贵,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我不是随便的什么人,我是……是……”
看她这个样子门房还有什么不知道,他嗤笑声:“我们三郎君还去过牡丹阁,吃过花酒睡过头牌,难不成找过来,还都能进得了我王家的门!”
牡丹阁的头牌,那可是妓.女,他竟然敢拿她与妓.女比!然而在门房眼中她或许不如那些烟花女子,毕竟其中好些未必是自愿的,都是家里走投无路将他们卖进去的。
门房说这话时可没小声,反而故意将调子扬得高高的,使过往人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人群中发出哄堂大笑,对着二娘子指指点点。原来又是一个攀权富贵的女人,竟敢无媒媾和,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二娘子这回是真的臊哭了,掩着脸匆匆跑了。
门房转身便禀告给了王三郎,他的贴身小厮正伺候着他吃茶逗鱼。
王三郎将剩下的鱼食一把全都扬在湖里,各色颜色鲜艳的锦鲤涌上来,争相抢夺。
王三郎拍了拍手,“还不够,必须得让那女人认清现实,她才肯乖乖听话。”
二娘子回到小院又等了五六天,也不见那个王三郎的影子,便知道这个王三郎对她是真没新鲜劲了。
可手里并没多少银钱,跟着王三郎的这段日子,平日里吃喝花销都是王三郎供着,可银钱却是不过她手的,至于金银玉器,王三郎更是没给她买过。那时候她还抱着进王家的美梦,也不敢张嘴要,怕王三郎以为她是看中他的钱,哪想到这么两天他就腻歪了她。而当初说抬她进王家门的话,竟然也全都是哄骗她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身上只剩下当初走时,王三郎给的那十两银子,可这些日子没有王三郎供着,她已经花出去了二两,还剩下八两,并不够她过一辈子的。再者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自己过一辈子,可是回娘家,她怎么说,娘家怕是能生生打死她。
想来想去,二娘子就又想到了高二,她原来的相公。那男人虽然没什么本事,老实窝囊,但是对她好,况且她和他
之间还有两个儿子,自然是斩不断的羁绊,她完全可以去找他。相信只要她哭一哭,求一求,再借着两个孩子说事,便算是一个台阶,高二定然会下。
打定主意,二娘子睡了个踏实觉,第二天起来,拢了拢头发就去找高二了。
高二还在原来的地方摆摊,只不过不做炊饼,改成面摊,专做方便面的生意。
“加蛋加火腿,一共二十文。”面摊前生意很红火,特别是早上许多人都会过来吃碗面再去做工。高二收了铜板,笑呵呵道:“您下次再来。”
那吃饭的显然是个老顾客,玩笑着回道:“只要不休沐,我哪天不来,你这面做的好吃,都给我吃上瘾了,兜里的这点零花钱都掏给你了。”
“明个您来,我免费送你份大虾。”
那人马上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是我说的,您明个来吧,我准给您免费加份大虾。”大虾可贵了,一份就两只,却要十文钱。
二娘子看着这幕,说不清心头是何种滋味,她以为她走了,高二至少要颓废好一阵子,或者就此一蹶不振。毕竟她走前,她们的那个小摊子就不赚钱了,甚至供不上一家人的日常花销。
那种窘迫的经济下,高二绝拿不出银子另说娘子,也就等于她走了他就得打光棍。高二还能不愁?
可二娘子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她见到的竟不是一个落魄狼狈的男人,而是一个努力上进,积极乐观的男人。
吕沐一转身就看见远远站在面摊前的二娘子,他是知道二娘子因为什么离开的,当初高二为此还和他喝过闷酒,也正是这事刺激了高二,促成了他们两个合作。
捅了捅高二,抬手指了指远处,高二看见二娘子,脸色就猛地沉下来。
高二嘴唇呡得紧紧的,脸上隐隐有了怒气,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大步走过去,将二娘子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喝道:“你来干什么!”
二娘子低声啜泣,“咱们这么多年夫妻了,我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高二怒极反笑,“我过的好不好和你没关系,你过的好就行了。”
二娘子没听这是句嘲讽,竟愚蠢的以为高二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他还是在乎她的。
哭得更我见犹怜了,“我过的并不好。原来,他竟是骗我的,他根本没想过要抬我进门,就在外面随处找了一个宅子把我扔在那里就不管了。现在更是连看我都……”
“说够了吗?”高二冷冷的打断她,二娘子抬头就对上高二冰冷的表情,那里面没有心疼,只有厌恶,“与我何干。”
二娘子第一次见到高二这么绝情的样子。
可二娘子已经无路可走,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后悔了。高二,我这里剩下八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再加上那个面摊,我相信我们一定会东山再起,要不了几年就能翻身过上好日子。”
高二眼神怪异地看他,半晌道:“这个面摊,我现在一月少说就能赚一两银,所以二娘,你以为你的八两银子很多。”
二娘子脸色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面摊一个月竟然能赚这么多钱。他们都是小门小户,一个月能赚上一两银子就意味着吃穿不愁,在普通百姓中是富足的人家了。
这高二离了她竟然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要是他早就能赚这么多钱,她就不会起了跟王三郎的心思。她也不是那种攀权富贵的女人,就是想过点好日子,不必为衣食犯愁。
东京发生的事,暂时还与熊家无关,熊家来往的跑商想要的不过就是插个队。
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将一个碎银塞进于诚的手中,“你看我这次
真是有急事,你就给通融通融。反正这边熊夫郎都放手给你管,你家熊夫郎和熊郎君也不怎么查账,再者查账也没事,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亏心事,就是给我插个队,左右都是在你家买东西,给老顾客适当的通融通融。”
于诚将银子还回去,摇头道:“不是我帮你,实在是我家夫郎的订单编上了序号我要是给你从中间插一脚,食品厂那边一查就查出来了。”
“哎!”男人长长叹口气,还能怎么办,等吧,好在熊家环境好,住得好吃得更好,便那么糟心。
这种事于诚碰见不止一次了,熊夫郎严肃说过,必须按先后顺序排队,或者只要订单够一定巨大数额的可以插队,其他绝不行。于诚一直执行着,谁来了说什么都不行。
“二郎,咱们在东京开铺子,掌柜的是得请个当地人,可铺子里也不能没有自己人,否则咱们离得这么远,他随便在铺子里做个手脚,咱们也不知道。”
熊壮山看着紧紧贴着唐寿腿边趴着的懒懒,问:“我看烧烤铺子里的账房不错,平时有空,他也会教铺子里想习字的习习字。”
“嗯,我这次打算带他去,还要带过去一个烧烤师傅。”
“行,咱们明天就走。”两人刚商定妥帖了,狗蛋找上门了。
“狗蛋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狗蛋有些拘谨,又有些赧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板来。
“熊夫郎,这个是分成钱。”
“什么分成钱?”唐寿楞了下。
狗蛋忙解释道:“是我那个小摊子的分成钱,那个摊子东西是你出的,方子也是你告诉我的,我不能白白受了,分成是一定要给的。”狗蛋说着郑重鞠了一躬,“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稳的。”
“你这个孩子啊。”狗蛋他没有看错,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出身不好,是个命苦的。忽然唐寿心念一动,看向熊壮山,熊壮山如同有所感应般,也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撞,熊壮山似看出唐寿的想法,微微点了点头。
“这钱我收了。”唐寿给狗蛋递了杯凉茶,问道:“你这过来,摊子谁看呢?”
“老三和老二看着呢,他两个现在可熟练了,什么都能干,摊子交给他们了。”
当初这手艺教给狗蛋时,狗蛋就说过他需要养从前那些一起乞讨的伙伴,他们一共十来个人。唐寿也正是看上他这点,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担当,明明可以甩脱他们自己去过好日子,可却没有,偏要承担起责任。
所以这会儿狗蛋说让他那些伙伴看摊子,唐寿也不觉怎样。
“你那两个小朋友可有洗澡换干净衣服了?”
“洗了的,要还是从前邋遢的样子,谁敢去摊子吃。我特意带他们去泡澡过了,泡了整整一个时辰,老二差点没泡昏过去,整整搓下一层泥,是我给他两个搓的。衣服也换了,不过我钱不够,没做新衣服,是花少钱在镇上买的别人家的旧衣服,这比新做的便宜。虽然旧,但看着都干净。”
“那就好。”
“其实……”狗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为了生活养家他还是忍下羞道:“其实,我这次想来是还想回铺子里做工。小吃摊我教会了老二和老三,就打算让他两个干,我还想回铺子里。这样能多赚一份工钱,我想尽快赚够钱,租个宅子,早日把他们都从破庙里接出来,老二老三也就不用住通铺了。”
“熊夫郎,我,我贪心了。”
唐寿看了看桌子上的铜钱,摇了摇头,“你不贪心。”
桌上的铜钱可远远大于熊家给狗蛋开的月例了。可是狗蛋却非要把分成给他,而自己却为了能多赚点钱继续做工,也没想过就那
么私吞了,直接不给了,反正唐寿当初只说是帮他,并没提过分成的事。由此可见,狗蛋这孩子品性还是好的。
“狗蛋,我和二郎过两天要去趟东京,可能会在那边开铺子,掌柜会在那边招,但还是希望带两个可信的过去,你愿意去吗?”
狗蛋想了想,虎娃子在家,家里的事情他都能处理好,小吃摊有老二老三撑着,那么他是可以走开的。
狗蛋点头:“我愿意过去,熊夫郎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监视那个掌柜的,他要是敢有歪心,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唐寿笑道:“那你可要给我看住了。”
“您放心吧。”
“狗蛋,去了东京我给你一个成人工,毕竟不是守家在地,总要多给些。”
狗蛋欢喜道:“谢谢熊夫郎。”
家里留了于诚于丰等人,照例,于诚于丰负责跑商的货物登记和收付银钱。李四和婉晴以及经常帮忙的李大娘子负责小楼客人的食宿等。交给他们,唐寿非常放心,通过这段日子相处,唐寿完全了解了他们的为人,很是信任他们。
这次去东京货物带的足,车上不仅有这次主要目的销售的保暖瓶,还有各种吃食,只除了牙香,当初是和金家签过契约的。
这么多东西,怕路上有危险,唐寿雇了一个镖局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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